寒江冷笑了一声,刚收起剑,就发觉身后也有动静传来。
寒江还以为是什么不长眼的魔修,回头一看,却看到他身后昏迷的那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徐徐睁开眼睛。
寒江有点儿高兴,于是热情道:“呦,你们两个动作挺快的啊,我还是第一次见渡心魔劫动作这么快的,怎么样啊秦拂丫头,什么感觉。”
然而两个人都没说话,协同一致的忽视了他。
寒江顿时纳闷。
青厌不理他他还能理解,就凭他那个狗脾气,他要是和声细语的和他说话了他才觉得毛骨悚然来着。
但秦拂丫头一向是个尊重前辈的好孩子来着,怎么也不应声,难不成是和青厌那狗东西待一起久了也学坏了?
寒江纳闷的看了过去。
然后他就看见刚睁开眼就看见彼此的那两个人正愣神似的看着对方,不说话,也不动弹,甚至那眼神也说不上有多情深,可却莫名的有一种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默契。
而且秦拂那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越看脸就越红,最后目光也开始躲闪了起来。
青厌那老妖怪见状就轻笑一声,用寒江从未听过的柔和语气说:“阿拂,该起来了。”
秦拂如梦初醒般应了一声,然后强撑着一张绯红的脸爬了起来,动作生龙活虎的很。
可她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青厌。
青厌那老东西也不介意,慢条斯理的起身,还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而且莫名的,寒江总觉得他此时此刻可谓是满面春风。
寒江也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脸色瞬间就复杂了起来。
他一言难尽的看着青厌,目光中充满了谴责,活像是在看一个老变态。
但青厌神情自若,并不看他,只盯着秦拂看。
……不,或者说,那两个人到现在为止清醒了这么久,就没一个正眼看他的。
寒江:“……”
他或许不应该在这里,他感觉自己无形无体的自己又亮又扎眼。
终于,秦拂那丫头注意到了自己。
她连忙转过头看向断渊剑的方向。
没有了天道之后,寒江不用再靠着断渊剑隐匿身形,也终于能以魂体出现在人前,于是,秦拂就看到一个半魂体模样的人出现在断渊剑旁边,青年相貌,眉宇间磊落又洒脱,是秦拂在幻境中时曾见过的寒江剑尊的模样。
秦拂连忙道:“前辈!”
寒江挺直了脊背,立刻就拿出了前辈的风范来。
然后他又看见秦拂挠了挠头,呐呐道:“多谢刚刚战斗之时前辈的指点之恩,但是,那个……前辈刚刚说了什么,我刚醒来,一时间没有听清。”
寒江:“……”你压根就没有听吧!
他平静道:“呵呵,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次心魔劫渡的挺快的,不愧是青年一代的中流砥柱。”
被传说中的剑尊夸奖,秦拂顿时激动,大声道:“多谢前辈夸赞!晚辈愧不敢当。”
寒江:“当得起当得起。”
两个人这个一口一个“前辈”,那个一口一个“丫头”,当着天无疾的面互相吹嘘了起来,听的天无疾脸色越来越黑。
他听着听着,直接打断了两个人,柔声问秦拂:“阿拂,你叫他前辈,我又该叫他什么,这不太合适吧?”
听懂了他话外之音的秦拂:“……有什么不合适?我管你叫什么!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天无疾就默默无言的看向了寒江。
寒江被看的头皮发麻,连忙出来说:“各叫个的,各叫个的,我辈修真之人,不拘小节,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秦拂:“……”神特么各叫个的!
但寒江已然转移了话题,面上也换了一副严肃的神情,问道:“既然已经渡过心魔劫了,现在自己的修为如何?可曾试探过?”
秦拂淡然道:“自然试探过。”
寒江:“那……”
“元婴大圆满。”秦拂的声音相当平静,表情十分淡定,仿佛自己说的不是“元婴大圆满”,而是在说自己终于筑基了。
寒江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哦,那挺好,看来这次渡劫给你的益处很大,居然都……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这一次秦拂还没有说话,天无疾在一旁好心的帮忙重复道:“元婴大圆满。”
表情是和秦拂如出一辙的平静淡定。
寒江声音高亢:“不到百岁的元婴大圆满?!”
然后他就变得异常兴奋的样子。
在他旁边,秦拂和天无疾一个比一个淡定的看着他,看的寒江的兴奋顿时卡壳了。
他无奈,看着秦拂,道:“青厌这个反应我还能预料得到,你这丫头怎么也这么淡定?你知道修真界上一个不到百岁就能有如此成就的是谁吗?”
秦拂十分平静的说:“前辈,我知道,但我现在的情况特殊,这代表不了什么的。”
对于自己的成就,秦拂比其他任何旁观者看的都要清楚。
她是个百年不遇的剑道天才、是修真奇才,这一点她无比清楚,也从来不会为自己谦虚什么。
但是一年前才刚刚突破元婴期,一年后她就元婴大圆满,这里面巧合和奇遇居多。
在这一年里,她先是接连顿悟,后又破了心魔劫,于是硬生生把实力拉到了这个层次。
若是真的按部就班的修炼的话,她怕是有几十年上百年要熬。
虽然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但是不能化作战斗力的实力,秦拂向来是不认的。
于是秦拂淡定道:“运气居多罢了,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
天无疾在一旁笑眯眯的夸赞:“阿拂做的对。”
看着这神情自若的两个人,寒江那替别人兴奋的心情淡去,然后止不住的心情复杂。
能看的这样清楚,能有这样的心性,已经比得过这世上许多人了。
这样的秦拂,哪怕资质再怎么差,也终究会有一番成就,更别说她的资质是一等一的好。
寒江扪心自问,别说是不到百岁的他,哪怕是现在的他,也做不到如此宠辱不惊。
寒江一时间没有说话。
然后他就看向一旁那个试图吃这么优秀的嫩草的老牛,语气中的嫌弃止也止不住:“你看看人家秦拂,你再看看你,你问问自己你配吗?人家秦拂看的多明白多冷静,而你呢?让我一个魂体护法你自己跑去人家心魔劫里,亏你想得出!”
天无疾被他这样怼,却也不生气,不紧不慢的说:“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吗?”
寒江:“什么意思,我怎么了?”
天无疾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寒江:“……”
他被气笑了,“来来来,你告诉我你除了跑人家心魔劫里,还干了什么聪敏事儿!”
天无疾不理会气急败坏的寒江,而是看向了一旁好奇的看着他们互怼的秦拂。
秦拂莫名:“怎么了?”
天无疾:“阿拂,天道在你识海里塞了东西,你察觉得到吗?”
天无疾话音落下,秦拂和寒江一齐脸色大变。
寒江仅仅是因为那个“天道”,而秦拂则一瞬间想到了更多。
往她识海里塞东西。
这么久以来,她识海里只被塞过一样东西,就是那个来历成迷的话本。
两次。
一次是在她受伤之后莫名出现在了她的记忆之中,一次是在她偶然顿悟之后突然被塞进了她的识海里。
两次都是这个话本。
她最开始得到这个话本和话本之中的记忆时只以为这是什么居心叵测的诡计,而后来话本之中的情形一一验证,她又因为那个话本屡屡避开灾祸,她又觉得那应该是一种对她的预警。
第二次被塞话本的时候,她更是证实了这种感觉。
她顿悟之时那话本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她脑海之中,而那时正好是她因为天道的力量强行忘却了话本中记忆的时候,秦拂当时就有一种感觉,往她识海里塞话本的那股力量是在躲着天道。
不管那力量是来源于谁,给她塞这至关重要的话本,又为此躲着天道,那最起码不会是敌人。
秦拂一直这么认为。
可此时天无疾却说,那东西里有天道的气息。
秦拂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下来。
天无疾还想说些什么,看见两人同样难看的神色,突然觉得他们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于是他顿了顿,补充道:“别误会,不是被我杀了的那个天道。”
两个人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寒江困惑道:“不是那个天道,那……”
他猛然卡壳。
天无疾却点了点头,说:“对,是那个被魔修取而代之的天道。”
话音落下,四周猛然寂静了下来。
好半晌,秦拂茫然道:“那个天道……不是几千年前被取而代之,之后就死了吗?他怎么可能在我识海里留下东西?他若是没死,怎么会任由那个魔修猖狂?”
天无疾徐徐道:“百年前我第一次杀死那个取代天道的魔修时,曾从他身上察觉到一丝上一任天道的气息,我记得很清楚,不会记错。”
“而如今,我在你的识海里察觉到了同样的气息。”
秦拂垂下头,沉默良久,突然道:“也就是说,被取而代之的天道或许没死?最起码他现在仍有一息尚存,而且他在很久之前,就以话本的形式给了我预警。”
天无疾:“什么话本?”
秦拂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两个人都不知道话本的事情。
她顿了顿,将自己脑海里的那个话本简略的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