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拂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这么普通的动作做的这么好看。
这样的人,想来长相应该也是好看的。
她刚想完,那人抬眼,露出了一张令人惊艳的面孔。
那一刻,秦拂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首她曾在凡间读过的诗。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那时候她不知道这世上能有谁配得上这样的形容,然而这一刻,她恍然见到了诗中的白石郎。
然而俊美如斯的男子,左手衣袖中却断断续续的滴下鲜红的血液,落在深色的土地上。
他来时的路上蜿蜒了一路血液,他却恍若未觉。
秦拂只是看着那落下来的血液,丹田里的妖力就隐隐躁动。
自从那缕妖力被封印之后,秦拂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而且她从未在天衍宗的地界上见过这个人。
秦拂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最高,却并未说话,只稳稳地举着手中的剑。
那人也并不说话,两个人相对沉默无声,如同在对峙一般。
片刻之后,那人看着她怀中的小猫,说:“我道这小家伙去哪儿了,原来是趁着我疗伤跑到了这里。”
秦拂:“阁下是……”
那人突然抬起头,说:“你丹田里有妖气。”
秦拂抿了抿唇:“没错,但并不妨碍我用剑。”
那人笑了笑,说:“你不用紧张,我是谷焓真的客人,受他相邀来药峰养伤,你不信的话可以回去问谷焓真。”
他这么一说秦拂就信了大半,因为他没必要撒这种一问就能拆穿的谎言。
他又说:“而且,我现在不能用灵力,就算我们打起来我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秦拂:?
这人怎么回事儿?不能用灵力这种事情也能随便说?
他看向秦拂手中的小猫,说:“那小猫身上蹭了我的血,你触碰到那血时,丹田应该疼痛难忍吧。”
秦拂迟疑道:“是……”
那人毫不避讳的说:“因为我身染魔气,不能动用灵力,血液里也浸了魔气,那妖力想吞噬我这丝魔气,自然暴躁非常。”他说着,微微退了两步,血液的气息远离,秦拂丹田里的妖力果然渐渐平复。
但这并不能让秦拂放下警惕,莫名其妙的药峰后山出现一个身染魔气的陌生人不说,这人和她说话的态度也让秦拂狐疑,他和秦拂说话的态度不像是对陌生人,可秦拂着实是第一次见他。
于是她想了想,问道:“阁下喜欢和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说这么多话吗?”
那人面不改色的说:“不喜欢啊,和陌生人,我一般都懒得搭理他们。”
秦拂:“那阁下和我说这么多,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那人说:“你不用受宠若惊,因为我对你有所图谋。”
秦拂:“……”
秦拂差点儿动手。
她深吸一口气:“你有话不妨直说。”也不说阁下了。
那人反而笑了出来,说:“天衍宗秦拂,我当然知道你,而且有求于你,正准备过两天让谷焓真帮我引荐一下你,没想到今天倒是提前见到了。”
秦拂:“哦?我能帮你什么?”
那人说:“很简单,我可以帮你剥离那缕妖力,但你需要帮我每三天帮我梳理一次经脉。”
秦拂听的疑窦丛生,谨慎的问:“为什么?”
那人仿佛没看到她的怀疑,漫不经心的说:“我魔气入体,需要一个木灵根的人帮我梳理经脉配合我的治疗祛除魔气,等我恢复了灵力,便可以帮你拔出妖力。哦对了,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那以后我的安危也暂时要劳烦你来保护。”
那人坦坦荡荡的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需要人保护,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
秦拂还是不信:“你有办法帮我拔出妖力?”
墨华渡劫修为都对那妖力毫无办法,谷师叔更是束手无策,他这个秦拂听都没听过的人说他有办法?
那人不以为意:“我功法特殊,他们没办法,不代表我没办法。”
顿了顿,补充道:“不信你问谷焓真。”
秦拂试探道:“你是医修?”能帮自己清楚魔气,还说能帮她拔出妖力,是个医修不成?
那人“嗯哼”了一声。
秦拂就以为他默认了。
是个医修……还和谷师叔认识……
秦拂沉默一下,问道:“木灵根的人这么多,为什么选我?”
那人说:“因为你最能打。”
她恍然想起他刚刚说他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秦拂:“好的我明白了。”
她缓了缓,说:“我还需要考虑一下。”
那人点了点头:“你考虑好了来找我,我就住在这里。”
秦拂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犹豫了一下,问:“我能把这只小猫带走吗?”
那人不在意的说:“你带吧。”
秦拂心满意足。
那人突然又说:“对了,我叫……天无疾。”
秦拂挥了挥手:“记住了!”
天无疾?手无缚鸡之力还这么理直气壮,不如就叫他小白脸好了。
天无疾目送秦拂离开的背影,伸出了一直掩在宽袖中的左手。
左手满手鲜血,他却仿佛没有感觉,冷眼看着一条黑色的蛇沿着他的手臂爬出衣袖,对着那鲜血贪婪的吮吸着。
天无极眼睛也不眨一下,漫不经心的捏住那蛇的颈子。
那蛇仿佛感受到了危险,挣扎着要逃跑。
一股精纯的魔力从他手中逸散而出,黑蛇瞬间化为飞灰。
他现在,确实没法使用灵力。
……
秦拂回到了药峰,没去找谷师叔,而是先找到了兰棠师妹。
兰棠师妹整帮忙搬药材,见秦拂来了,整个药材包直接扔到了师兄身上,压的身娇体弱的师兄一声哀嚎。
秦拂强行把自己的视线从那位师兄身上挪开,看向兰棠。
兰棠笑得可可爱爱,开开心心的问:“师姐找我何事?”
秦拂捧出那只小奶猫,说:“我捡到一只小猫,受了伤,劳烦师妹帮忙看看。”
兰棠瞬间就萌了:“哎呀好可爱!”
兰棠帮小奶猫治伤的时候,秦拂顺便打听,问:“我想向你打听一下,近几年,咱们天衍宗除了新入门的弟子之外,有什么外人在这里常住吗?”
兰棠想了想,说:“长住……我倒是知道十年前一直游历在外的青厌师祖回来了,但他一直深居龙吟崖,谁也没见过……不对,青厌师祖也不是外人。”
秦拂眼皮一跳,问:“青厌师祖就叫青厌吗?”
兰棠开始给一心修炼的师姐科普:“青厌是师祖佩剑的名字,师祖孤儿出身,无名无姓,得了青厌剑之后就以剑为名。”
还没等秦拂想什么,兰棠突然一拍脑袋,说:“对!我差点儿忘了,三年前师尊领了一个人回药峰,说是要常住药峰养伤,就住在药峰后山,还让我们不要打扰他,他也从来没出来过,没人见过他,我就给忘了。”
秦拂紧抿的唇缓缓松开。
看来那个小白脸确实没骗她。
小奶猫的伤势好了之后,她道别了兰棠师妹,把小猫交给持墨先看着,又跑去找谷焓真确认。
谷焓真颇有闲情雅致的泡茶喝,看起来悠然自得。
秦拂上来就问:“师叔,您知道天无疾吗?他……”
她话没说完,谷焓真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风范尽失。
秦拂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
他顾不得秦拂,粗鲁的拿袖子随便擦了擦嘴,抬头看向秦拂,小心翼翼地问:“阿拂啊,你是怎么知道天无疾的?”
秦拂:“我在后山碰见了他。”
谷焓真提高了嗓门:“你去后山了?!”
他过激的嗓门惹得秦拂一阵怀疑。
谷焓真赶紧平复下来,咳了一声,说:“我是说,你在后山碰到……天无疾了?”
秦拂看着他一脸狐疑,问:“师叔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谷焓真一顿,又端起茶杯,仙风道骨的说:“哦,他、他不是魔气入体正在疗伤嘛,我怕他伤到你。”
秦拂笑道:“师叔,您过虑了,他灵力都用不出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怎么能伤到我。”
谷焓真藏在袖子下的手一抖,随即满脸麻木的说:“对、对,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
秦拂又打听道:“对了师叔,他是你什么人啊?为什么住在哪里?”
谷焓真深吸了一口气,用平稳的声音说:“他是我好友的……儿子,不幸魔气入体,我带他回药峰疗伤。”
秦拂点了点头,用佯装不在意的声音问他:“师叔还能治疗魔气入体啊,我都未曾听说过。”
谷焓真赶紧摇头:“不,我是治不了的,是天无疾他自己有办法治,他功法特殊。”
看来他说自己功法特殊能拔除魔气的事情也没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