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梁说的对。”一直未发言的夏侯翕过来挡住云梁一侧,“等我们禀明宫中侍卫,定会绑了你再摘。”
“哼……”
那人的面具动了一下,却没有成任何表情,只是一声像是轻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阴寒至极。
“你当真要看?”
那人说着靠过来,夏侯翕忙挡在云梁身前,而云梁发现自己竟不能动了。她眼睛穿过夏侯翕的肩头直直看着对方的眼睛,因为极度的恐惧,身子僵着。
那人的手已经摸到脸上,似乎这就要摘下来。云梁动了动嘴唇,要喊话,可喉中却发不出声音。落倾尘之前教过她如何抵抗媚术和祸心术,但她此刻却知道,自己不是中了术,她就是害怕。同时她也看见夏侯翕的脖子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他还挡在她身前,也不知是为了保护她还是同样已经动不了了。
“慢着!”
福子说着伸手来挡住了云梁的眼睛,把她拉过来对着顾尧说:“自会有人检查你的样貌,公子小姐们还小,未免受惊不用看了。”
狄宽应该也被吓着了,没有说话。
随后福子叫来宫中巡逻的侍卫,把顾尧交给他们便带着云梁和两位公子走开了,云梁许是怕了,一路上都没说一句话。到了夏侯翕的住地,一口气喝了两杯热茶,又吃了几个柿饼才缓过来。
“今天那个人真奇怪。”狄宽先开口了,“穿的黑沉沉跟个鬼一样,假脸本来就够吓人了,你说真脸得多恐怖。”
说完他不舒服的动了下肩膀,“咦——他们祁渊的人都是那么阴森森的,功平你还记得他们那个国师和太后吗?那一个个的看着就身子发冷。”
云梁又往嘴里塞了块儿点心,看来夏侯翕现在的日子不错,房里的东西都好吃多了。只是她觉得今天自己挺怂的,竟然被人就那么吓住了。
“继融你又乱说话了,”夏侯翕担心地说,“再这么口无遮拦,皇上还要罚你。”
狄宽缩了缩脖子,随后又转向云梁笑道:“云梁,大虞好玩吗,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啊?”
云梁摇晃着脑袋,“好玩啊,吃穿不比这里差,你们要是过去我肯定好好招待你们,带你们去那里最好玩的地方。”
狄宽傻笑开,“我还没去过大虞呢,要是有机会就好了,哎功平,什么时候咱们一起去。”
一想到云梁还要回去大虞,夏侯翕的眼中已有了些伤感,勉强笑道:“机会怕是不太好找,不过如果下次会盟在大虞,我等倒可以跟着皇上一起去,若是皇上愿意带着咱们的话。”
“嘿,那等我当上将军,肯定能随行保护皇上。”狄宽乐呵呵地说,还是那么乐观又有些没脑子。
夏侯翕笑笑,“你父亲就是大将军,你将来定也可以。”
说完迅速的垂下眼,掩住眼底的一丝落寞。
狄宽胡乱的摆摆手,“嗨,老子的荣光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都说我父亲威风,可我都不记得他的样子了。”
“可你毕竟是功臣之后,皇上也不会亏待你的。”夏侯翕说,“不像我,皇上就是看重……”
狄宽知道夏侯翕肯定又想到了自己是反贼之后的事情。
这些年夏侯翕虽然因为读书好又比较有主见,很得皇上赏识,但是朝中的大臣似乎生怕皇上会重用夏侯翕,动不动就要挑他的毛病,他父亲的事还三不五时的被翻出来讲一遍。夏侯翕的父亲一家如今在极寒之地放羊,可总有人觉得他放的羊都透着不老实,觉得他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他贼心不死,夏侯翕不是还留在皇城吗?虽然他和父亲分开的时候还不会说话,但朝中大臣们都十分相信他有一天回和自己里应外合继续造反。
狄宽正不知说什么,吃完点心的云梁抬起手像拍皮球一样打在夏侯翕脑袋上。
“矫情!”她说,“看你那样子,好像全世界就你最苦一样。你好歹比那些寒门读书人要强吧。你将来再不济也能混个小官做,有奉银拿,才十五岁就被皇上赏识了,可有的人读一辈子书连个功名也考不上,更没有住在宫里的机会。说什么出身不好的鬼话,这种烦恼连当今皇上都不能避免,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纵是胆大嘴快的狄宽听到提起皇上那句都惊出一身冷汗,云梁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夏侯翕的眼睛却亮了起来,是啊,当今圣上当初还因为一半的麟国血统差点被从皇位上撵下来,皇上都不能避免的事情,他还在这里自怜自艾。
福子从外面进来,笑着道:“云梁姑娘,皇上让您过去一起用午膳。”
夏侯翕和狄宽顿时都露出羡慕的神色,他们都没有这种殊荣呢。
云梁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站起来,“那我走啦,回头找你们玩儿。”
说完便跟着福子走了。
“云梁姑娘,你的发髻有些散了,奴让人帮你整理一下再过去吧?”福子笑眯眯地说。
云梁也知道自己骑马的时候有点太疯了,头发钗环都乱了,就点了点头,被福子领去一个房间被宫女重新梳妆一番,这才往用膳的殿里去。
依旧是各自有小桌子的分餐制,云梁离着卢阙很远,可她还是胆颤心惊,行过礼后便低着头坐好不敢抬头看。
好在他们大人谈事情也顾不到她一个小孩子。
“顾尧去哪儿了?”平雁看了看云梁,似乎觉得落倾尘带来的人都能来这里吃饭,那她带来的人应该也可以。
说完她就有些不满的盯着夏侯期,夏侯期却没有看她,突然问云梁,“云梁,饭食还可口吗?”
“啊?”云梁刚塞了个丸子在嘴里,一听问自己忙整个吞了下去,“哦,好吃啊。”
说完就被噎得打了个嗝儿,落倾尘扫她一眼,似乎觉得丢人。
夏侯期笑笑,“看来你很吃得惯我们云莱的东西。”
说完便装作不经意地问落倾尘,“云梁今年……”
“回皇上,这丫头今年十四岁了,空长年岁,还是不懂事。”落倾尘说。
见夏侯期根本不看自己,平雁哼了一声,把手里的筷子“啪”地拍在桌子上,似乎欲起身,却在被倪练秋看了一眼后又坐定了,嘴唇发白地捏紧裙角。
“啊,已经四年了。”夏侯期感叹,“她当初为朕挡箭的时候,还只有十岁,那么一点点大的娃娃,如今也长大了。对了,可定亲了没有?”
说到正题上了,落倾尘就知道会是这样,云梁才只有十一岁的时候他不就这么打主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