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想过呼救,可是自从上次呼救被那壮汉直接一巴掌打落两颗后槽牙之后,法亮是再不敢呼救了。
而此刻,便是他敢呼救,却也发不出半点儿声音,他现在身体处在一个临界,手指脚趾似乎要被生生扯断,这样的剧痛,让他一动都不敢动,甚至呼吸都得小心,更别说是出声了。
这不是法亮第一次受刑,自从那日在门前遇到所谓的工部官员“鲁攀”之后,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那个被“鲁攀”留下来的侍卫,简直就是来自地府的恶魔,这些天变着法儿地折磨他,似是要把地府诸般刑罚都用在他身上一般,比如说今天。
“知啦!”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束阳光打在法亮的脸上,也不知是阳光太刺眼,还是法亮太害怕,下意识地就朝后躲,这么一动不要紧,法亮顿时疼得尖叫出声:“啊!救……救救命!大大爷饶命!”
一边喊疼,一边呼救,还一边痛苦,这一脸鼻涕眼泪的,别提多难看了,哪儿还有堂堂一寺监寺的威风?
钱二讥诮地打量着面前、在空中扭曲不止的法亮,目光落在他被绳子勒得黑紫的手指上,那颜色实在太过明显,法亮的一张脸还有旁的地方都没有半点血色,可是两个大拇指还有脚趾,却黑得吓人。
怎么看,都是保不住了的。
钱二眼里却没有半分同情,随手拉来张椅子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就这么一边捧着茶,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法亮扭动的身子,似是在看戏一般。
渐渐地,法亮的声音渐渐低了,身子也不扭动了,只是一下下不停地颤着,法亮费劲地扭头看向钱二,一边哭求道:“大爷……爷爷!求您饶了小的一条贱命吧!您高抬贵手,就……就饶了小的吧!”
“饶你?”钱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放你出去,然后由得你继续背叛老夫人?”
法亮忙不迭道:“小的不敢!只要爷爷饶了小的一命,小的肯定……肯定离开京师!以后再不敢回京师!绝对不敢碍了老夫人的眼!爷爷,求您在老夫人面前帮小的美言,就说小的从来都没想过背叛老夫人!求她……求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就……就饶了小的一命吧!”
“没有背叛过老夫人?你还真敢说,”钱二冷声道,一边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一边起身,行至法亮面前,一把抓住法亮这些天新长出来的头发,一边冷声道,“老夫人命你除掉大小姐,你倒好,竟然做了大小姐的帮凶,反过来除掉了二小姐!你可知道这些年来老夫人在二小姐身上下了多少功夫?就指望二小姐能够嫁入天家为穆府增光添彩呢!结果全被你给毁了!害得老夫人大病一场!”
“不止这事儿,还有呢,我问你,你做什么要把你与老夫人这些年的往来信件都偷偷摸摸藏起来?难道不是故意留着把柄、妄图拿捏咱们老夫人?要不是老夫人留了个心眼儿,让咱们在放火之前,仔细搜查你的房间,还真就被你给害了!若真那样的话,现在呼救求饶的,怕就是咱们老夫人了!你还敢口口声声说没背叛过老夫人?!”
钱二下手力气大,法亮只觉得头皮要被扯下来似的,疼得直抽抽,可是嘴里却不敢又一句抱怨,仍旧是满口哀求:“爷爷,小的已经说了多遍了!小的真是被冤枉的!小的跟随老夫人都二十年了!跟那位大小姐……嘶,小的拢共就见过一面,还是在、在小的去穆府捉妖当天,怎……怎会做大小姐的帮凶?嘶嘶嘶!爷爷,小的真是被冤枉的啊!”
“那书信呢?又作何解释?”钱二猛地一扯法亮的头发,逼着他与自己直视,“连二十年前的书信你都收着,难道不是存心留着老夫人的把柄?不是想借此拿捏利用老夫人?快说?!”
“嘶嘶!”法亮疼得都说不出话,半天才勉强开口,面色难看得吓人,“爷……爷爷,小的无论说……说什么您都不会信的,小的现在只……只求一死,还请……请爷爷能够成全……”
“想死?没那么容易!”钱二冷声道,一把甩开法亮的脑袋,看着他又在空中龇牙咧嘴地呼疼,钱二面无表情地道,“老夫人亲口说的,她不要你的命,她要的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就是你胆敢背叛老夫人的下场。”
“佟淑清!你这个毒妇!我做鬼也放不了你!”法亮蓦地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就狠狠朝自己舌头咬下……
法亮的动作很快,钱二的动作更快,两手一伸,捏着法亮的下巴,朝下狠狠一掰,随着一声轻响,法亮下巴给卸了下来。
“想死?”钱二讥诮扬了扬下巴,伸手在法亮绝望的脸上拍了拍,一边叹息道,“可惜啊,老夫人不答应。”
法亮直勾勾地看着钱二,眼神绝望又麻木,因为下巴脱臼的缘故,他嘴巴闭不上,口水不住往下流,再加上这一脸的鼻涕眼泪,实在狼狈又扭曲,倒有些看不出人样儿来了。
对着这样一张脸,钱二倒是没有任何的心里负担,他是暗卫,这种事儿见得多也做得多了,对他来说,这样的事儿跟吃饭一样,是生活的组成部分。
而且这位法亮也的确不是个东西,不仅跟二房勾结,险些害了穆葭的名声,而且心也是坏透了,借着重修卧龙寺敛财不说,还做出那档子不齿之事,真真是亵渎神灵,若不是穆葭发话务必留法亮一命,钱二早就了结了他,实在懒得每天见他这幅丑恶嘴脸。
今天的份儿也差不多到了,打量着法亮灰白的嘴唇,钱二取出长剑,抬手一扫,将吊着法亮的四股线给斩断了,法亮“砰”地一声掉落在地,嘴里发出一声闷哼,眼皮一翻,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