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釉拍开他的手,侧过脑袋抓乱他的前襟,“放心,活到现在,我最擅长两件事。”
徐飞白看起来就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浪荡模样,与他周身气息相悖的是他清明的目光,他垂下眼,只望得见她的发心,“哪两件事?”
“忍……和等。”
他们脚下这条路没有分叉,所以也不指望阳平突然绕道,凌云釉不敢躲得太刻意,阳平不认识她,所以她其实并没有多畏惧,畏惧阳平的人是徐飞白,他心里有鬼,从走路姿势来看他还是个东歪西拐连路都走不稳的醉鬼,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背脊崩得有多紧。
阳平似乎有心事,与他们错身而过时,并没有分一寸目光给他们。
正当凌云釉和徐飞白同时松一口气时,背后响起阳平的声音,“站住。”
虽然伤口被处理过,但在遇到凌云釉前,抹在指尖刃上的毒汁就渗进了血液,徐飞白额上的汗一直未断过,即使看不见,他也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白。
他害怕阳平看到他的脸,也怕阳平看到他额角的虚汗,为了给自己省点力气,他将额头拱进凌云釉的颈窝里,拿她精心护理的肌肤当了汗巾。
凌云釉额角的青筋随着他这流氓行径动了动,忍住推开他的冲动,娇滴滴抱怨,“公子,你这一身臭汗,都有味儿了。”
阳平的目光落在徐飞白的一头散发上,继而下移,落到他腰上的玉佩上,“徐飞白?”
被发现了,这可没辙了,凌云釉本就有点儿恼他刚刚的行为,一句话不说,让徐飞白自己去应付阳平。
徐飞白从凌云釉颈窝里微微仰头,挑高眉毛瞅了阳平一眼,“谁……谁……谁在叫……叫小爷。”
灼热的呼吸喷在颈窝,凌云釉难受得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叫你别喝这么多,你看,这会儿舌头都捋不顺了。”
阳平扯起嘴角,对凌云釉道,“原来是喝醉了,你回去,我送徐大人送回朔风堂。”
凌云釉看他表情就知道这厮准备背后使坏,徐飞白的一只手正搭在她的手腕上,阳平的话音一落,他就收拢手指重重捏住她的腕骨。
即便是用上了最大的力道,也没能把凌云釉捏疼,只是压过来的重量已经令她觉得吃力了。
一层幽怨爬上她的脸,“大人要送便送吧!”
徐飞白一听,吃了她的冲动都有了。
阳平听凌云釉这语气,认为她是因为自己抢了她爬床的机会,心里有怨,轻蔑的神情不加掩饰,连看她两眼都觉得多余。
“只是,大人可得小心了,徐大人喝醉了酒,德行不怎么好,喜欢像狗一样,东蹭蹭西啃啃,刚刚就糊了奴婢满脸的口水,奴婢就是担心他发起疯来男女不分,冒犯了阳大人。”
说着,就把徐飞白推了过去。
徐飞白有苦难言,只能顺着她给出的主意,硬着头皮抱住阳平的腰,被酒黏做一股的发丝粘在脸上,替他挡去了一部分的苍白。
徐飞白先是醉眼惺忪地看着阳平,而后色眯眯得笑起来,“走了一个……小……美人儿……又来了一个大……大美人儿……”
阳平脸上满是厌恶,去拨他勒在腰上的手,“徐飞白,你恶不恶心,把手给我拿开。”
徐飞白搂得越发来劲,“美人儿……别……怕,让小爷好好……疼……疼你。”
凌云釉啧啧叹道:真是活久见啊!不知道等这厮养好伤,会不会把她大卸八块扔去喂狼。
似是要添把柴,凌云釉忍住笑,故作担心地道,“阳大人小心,依徐大人先前的所作所为,接下来就该亲你的脸了。”
臭丫头!等小爷能跑会跳了,弄不死你。
徐飞白咬紧牙在心里破口大骂。
腰间的力道一松,阳平还没缓过神来,就被徐飞白捧住了脸,徐飞白的嘴唇厥得老高,阳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一掌将他拍在地上.。
这一掌没使多大劲,但差点就将受了重伤的徐飞白拍进了阎王殿。
徐飞白想骂:操/你爷爷的。
只可惜这么简单的几个字他都没力气骂出来。
凌云釉没想到阳平下手这么重,怕给拍出个好歹来,赶紧追过去扶徐飞白,“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个屁!小爷要死了。
依然只能在心里骂,徐飞白单凭自己的力量连坐起来都难,凌云釉不敢继续戏弄他,任他的脑袋垂在自己的肩膀上,她知道这会儿这厮已经没心情搞什么幺蛾子了。
“徐大人醉得不轻,阳大人快送他回去吧!”
阳平现在哪还有心情送,徐飞白在他眼里跟恶心的臭虫没甚区别,他一拂袖子,转身离去。
凌云釉吐出口气,等阳平走远,忙去扶徐飞白站起来,可徐飞白只凭最后一口气吊着,哪里站得起来。
凌云釉总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等离近了,凌云釉看到徐飞白的嘴角有星星点点的血渍,脸色就变了,“怎么算你们也是平级,那王八蛋都还敢下这么重的手。”
徐飞白没力气跟她解释,不是阳平下手太毒,是他伤得太重。
凌云釉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徐飞白是真的没力气从这儿离开了,那可怎么办,仅仅凭她一人之力,是没办法将徐飞白拖回朔风堂的。
她正苦恼着,一串说话声从不远处传来,单凭声音分辨不出来人的身份,万一来的又是徐飞白的仇家,再被拍上那么一下,徐飞白就真的可以下去见阎王了。
“已经过半月了,飞白与秦洲还未来归还任务牌,看来这次的任务比较棘手。”白晋一副闲话家常的语气,嘴角始终挂着笑容,腰上系着的玉龙沾染了主人身上的气息,泛出一层莹润弧光。
墨昀不紧不慢地与他并肩而行,黑衣被夜色遮蔽,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那家伙素来好玩,这会儿在哪个温柔乡里也说不定。”
跟在后面的阳平冷笑,“要说最了解那家伙的人还是墨堂主,这会儿可不是正醉在温柔乡里嘛!”
“哦?你见着他了?”话是对阳平说的,白晋的眼睛瞟的却是墨昀。
墨昀也轻轻“哦”了一声,“没见那家伙回朔风堂,莫非还真的花天酒地去了?”
阳平的视线扫向前方,道,“说不定这会儿还没收场呢!”
三人再往前走,就赶上了香艳现场,女声娇滴滴得嚷起来,能让人酥掉半边身子。“公子,你别这样,奴婢的衣裳都被你扯烂了。”
三道目光一齐扫过去,衣衫不整的女子被白衣公子压在桂花树身上,女子纤细的脚腕裸露在秋风里,身上好几处都被人粗暴得撕破了。
女子右手手掌仿佛在推拒着白衣公子的靠近,左手却紧紧攀住白衣公子的后背,场景香艳之致,令人难以直视。
阳平面上难掩幸灾乐祸,“果然还没收场。”
白晋只是咳嗽两声,什么都没说。
墨昀却黑了脸,语气严肃起来,“徐飞白。”
这不高不低的一声没有吓着徐飞白,反而把被他压着的女子吓得够呛,把脚踝缩回裙子下,手忙脚乱地整理起衣裳,脸藏进徐飞白怀里,嘴里小声喊着,“公子,你快起来。”
墨昀反身挡在那有碍观瞻的二人前面,面上没有多少表情,对白晋说,“怪我管教不严,让白堂主见笑了。”
白晋从那二人那边收回目光,笑意吟吟,语带揶揄,“年轻人火气旺不是坏事,我与阳平还有事相商,先走一步。”
等白晋与阳平走远了,凌云釉才推开徐飞白,把滑到肘弯的衣裳拉起来,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能这么放得开,刚刚说的那两句话,现在想起来都禁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衣衫不整的美人摆在眼前,墨昀丝毫不为所动,扶起徐飞白后,就开始检视他身上的伤来,“中毒了?”
徐飞白还剩了一点儿意识,痛苦得“嗯”了一声。
“我先带你回朔风堂。”
从刚刚到现在,墨昀一丝目光都没分给凌云釉,凌云釉也没想多余的,就惦记着桃花源的事,但徐飞白这状况估计也说不出什么来,搭上名节可不能白帮忙,问不到桃花源的事没关系,她早惦记上了徐飞白腰上的玉佩,等她活着出来,非得挟恩敲上一竹杠不可。
墨昀背上徐飞白经过凌云釉身边时,凌云釉还识趣得给他们让道,没想到以为早就昏过去的徐飞白闷闷开口了,“引路人。”
凌云釉没听清,“什么?”
“只有……引路人……能……带你出来,如果错杀了……引路……人,会……被代替……留……在里面。”
明明已经虚弱得不像话,都还记着答应自己的事,凌云釉不知道该不该感动一下。“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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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时间写了点儿,又得看书去了,9月前更的话可能都只有像今天这样抽时间写了,盆友们千万别抛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