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到了,也没有违背自己的本心,没有伤害无辜之人。
后来他查到当年的天帝陛下为了将身为圣火红莲的他夺回九重天,也参与了那场屠杀。
他本想要将这个无心无情的天帝推下地狱,却就在此时遇见了蟠桃林之中那个小丫头。
帝玦知道,若不是郁泉幽,他不会放下心中执念。
后来他才知道,当年的天帝陛下本意并不想屠杀魔族平民,魔族那一场屠杀后,天帝想尽办法将这些冤死的平民投入六道轮回。在仙界的下界土地之上为这些无辜惨死的人立了衣冠冢,每年前去祭拜,没有一次落下。
若是当年没有郁泉幽的出现,他想自己可能会亲手杀死一位真正能够为六界考虑的君主。
从前的一切算是已经烟消云散。他不由得自嘲一声,兜兜转转。自己竟然还是回到了这个本不属于他的地方。
记起从前的一切,帝玦沉浸在伤怀之中,一时之间无法自拔。缓步朝着別鹤仙居走去,脸上的表情落寞无奈。
身为这世上唯一一个拥有纯善之身,能够安然无恙的走过南天门的魔族之子。他的身上承载了太多关于天族与魔族两族之间的伤痛。也承载了太多不属于他的责任。
而正是因为帝玦的信仰以及对于郁泉幽那份至死不渝的感情。他与郁泉幽才会一步步走到尽头。
或许,这个时候的帝玦意料到之后会发生的一切,却毅然朝着这绝境一步步坚定不移的走了过去。
郁泉幽同天帝在別鹤仙居之中说了好久的话,帝玦便在那落满桃花的院子里等了多久。
凌霄殿上,天帝亲自替郁泉幽拂去身上所有凡气。所有的一切,众神皆看在眼中。
于是早朝一过,九重天上那位万众瞩目的雪神殿下回归天庭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六界。
牙骨洞外得知九重天上发生一切的铭火心中恐慌不已。万年以来,他同着手下的人一直寻找着郁泉幽的踪迹,却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选择了最危险的隐藏方式。
当初他正是因为这女人被九重天上那个天帝老头封为降雪仙子而避开了对于她的查探。中途同这女人唯一一次冰洞交手也未曾仔细省看。当时的郁泉幽因被官芸柔暗地之中设下幻术保护起来,铭火便未曾瞧见她的真实样貌。
后来的她又以虞霜生的模样出现,铭火便更加没有对她起疑心。
他被帝玦亲手放回牙骨洞,本已经将牙骨洞的脸全部丢尽,此时若是再将这个消息禀报于邪神尊上听,只怕他便别想活着出牙骨洞了。
他正纠结着该如何是好,着一身黑衣的郁九幽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走到牙骨洞口冲着铭火嫣然一笑道,“右使大人怎么站在洞口不进去?”
这女人脸上洋溢的灿烂笑容让铭火鸡皮疙瘩四起,难受的紧。
他不甘屈服的朝着郁九幽一拜,耳边再一次响起了帝玦对他说的话。这么多年他被压在郁九幽之下,从来没有翻身做主人的机会,当真是难受至极。
“左使大人难得来牙骨洞见邪神尊上,怎么...难道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么?”他嘲讽一句,却听见郁九幽从喉中喷出更具有嘲讽意义的笑意,“有什么大事发生?右使大人是在说笑吗?郁泉幽回归九重天这等大事还不算重要么?
我早就说过闹翻仙界的降雪仙子一定不简单,可右使大人从来不听劝。也未曾同我一起派遣人去追杀这姑娘...以至于她现在回归天界让邪神大人多了一个多大的劲敌?”
她嘲讽着铭火的愚笨与无知,站在牙骨洞门前,像是故意张扬一般,鼻子里哼了一声,轻蔑的看着铭火。
铭火听着郁九幽的话,便是一肚子怒气,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双目死死的盯着郁九幽咬牙切齿的说道,“大人倒真的会推卸责任,若是大人当真下定决心去杀郁泉幽,那女人便不会活到现在。”
郁九幽扬着笑容的脸渐渐阴暗下来,冷漠的盯着铭火,手中紧紧握着的锁魂伞似是要打开,却又被她紧紧握住。良久,她突然魅惑一笑,“我倒还不及铭火大人,能够从魔族那位储君殿下手中活着逃出来,当真是奇迹...”
铭火盯着她那似彼岸花开般妖艳的笑容,心间急急一颤,胆战心惊的朝着牙骨洞中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然后恶狠狠的朝着郁九幽瞪了一眼,不高兴道,“我能够从帝玦手里逃出来自然是靠我的本事,你也不必在这里酸言酸语。”
郁九幽冷不丁的嘲讽一声,不屑的转过身朝着牙骨洞中扭着腰肢走了进去。
气的咬牙切齿的铭火虽然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却依然奈何不了郁九幽什么,只能暴怒的踢了踢牙骨洞前的巨石,嘴里喃喃道,“等着瞧,郁九幽,我会让你知道惹怒我的下场。”
走进黑暗的牙骨洞,郁九幽隐隐听见洞口那面目丑陋的男人说了些什么,漆黑的眸子里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嘲意,不由得轻嗤一声。
看来这个铭火当真与帝玦没有扯上什么关系,否则怎会如此愚笨的在牙骨洞前搔首弄姿?
她嘴角向上微扬,阴冷的笑了起来,帝玦啊帝玦,你终于对牙骨洞出手了?
她在心中默默想着念着,加快了脚步朝着洞中央走去。
灰褐色的洞壁透着浅浅的赤光,似乎并没有任何封印的痕迹。
洞中央,裂出一条缝的洞壁挂下来一丝淡淡的月光。
月光之下,一个身影安静的坐在那里,明明是闭目养神,可不知为何,他身上天生而来的压迫感还是让人心生寒颤。
郁九幽沉默着,跪倒在那身影前,尊敬的行了个礼,唤了一声,“尊上。”
那身影丝毫未动。良久,才睁开一双眼眸。荧绿色的眼瞳在奶白的月光下照的有些偏沉。
他缓缓转动着眸,冲着抬起头看向他的郁九幽微微一笑道,“血风,你来了?”
他的声音十分温柔,清风细雨,轻轻拂过郁九幽的心头,似乎并不像传言之中那样可怕无情。
可只有郁九幽心中清楚,炎珺越是这种时候便越是难以猜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外面,又发生什么事了?”
浅淡的询问声,没有任何情感波澜。
“降雪上神重生回归天庭,已然向六界宣告……”郁九幽收下了方才在洞口对铭火那般的不屑与冷然。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她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还有什么事没说吗?”那男人又问道,乳白的月光只将那人的一半侧颜照了出来,明明俊朗无比,他却故意将容颜遮住。
“回尊上的话,没有了。”
炎珺轻笑一声,“当真没有么?血风,你不必替铭火隐瞒什么。”
他的话看似在安慰已经有些紧张的郁九幽,话语之中却带着锋利的刀刃。
“尊上,铭火右使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不知尊上要血风禀报什么?”郁九幽装作听不懂炎珺的话,摇了摇头。
“既然你不愿意出卖铭火……出去吧。”他疲惫的闭上眼睛,已经不想再见到郁九幽。
得到命令的郁九幽立即从牙骨洞中退了出去。
她走到甬道上时暗自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洞口,铭火依然等在巨石旁,看着郁九幽一脸挑衅的离开牙骨洞,心中便更加生气。
却就在郁九幽离开牙骨洞之后,洞中很快传来了炎珺呼唤铭火的声音。
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被帝玦活着放回来的铭火站在洞门外犹犹豫豫。
躲在远处看着的郁九幽,嘴角再一次上扬,暗骂了铭火一句蠢货,卷起一阵风,离开了这里。
九重天。
帝玦坐在别鹤仙居的院子里等了许久,天帝才从屋子里带着一众侍婢从别鹤仙居之中离开。
郁泉幽走出大堂,朝着满天桃花乱飞的院子里走来,远远的便瞧见那墨色的身影十分落寞的坐在那一处,修长的手指捏着一个精致的茶杯喝着琼浆玉酿,不知心中有多少酸涩苦楚。
郁泉幽悄悄朝着帝玦走过去,趁着他不注意,从他的身后紧紧搂住他的腰际,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中。帝玦身上的酒气已然很重。她闻着酒香气息,不知不觉就有些迷糊起来。
帝玦感受到了身上的重量,轻轻笑了一声,微微倾斜了身子,一只手搂住她的腰际,将郁泉幽往自己腿上一抱,眼神有些迷离的盯着她瞧,一双不安分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
郁泉幽被他挠的浑身灼热,于是气恼的捉住他的双手冷不丁瞪了他一眼道,“这里还有人呢。”
帝玦轻轻哼了一声,疲惫的靠在她的肩上,沉默着不说话。
“帝玦,你……怎么了?”
郁泉幽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心中疑惑与不安便就此溢了出来。
帝玦摇摇头,声音沙哑的说道,“没事。”
他逃避着目光,偏头朝着别的地方看去,不想理会郁泉幽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