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
郁泉幽只觉得口中生涩难忍,心间更是生涩。“我...我做了什么?”她在他耳边轻轻询问。眼光无神,面前再一次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她只能乖乖的感受着帝玦不断颤抖的怀抱,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发抖的他依旧什么也不肯说。只是没过一会儿,郁泉幽便突然感觉怀中的人渐渐的不动了,紧接着失重的感觉随之而来。那人跌倒而下。慌乱中,她几乎抽不出力气去接住他。看着一张惨白着毫无血色的脸缓缓远去,她低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身上,煞气归来,白色的衣裳上染着帝玦胸口喷涌而出的血迹。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帝玦身边。一旁已经快要看不下去的覆杭走上前想要扶住帝玦离去,谁知眼前的姑娘却牢牢地抓住他的衣襟,在他们的周围设下了一道防线。
这一次,又让她一人看到了这样的场面。郁泉幽早已忍不住心中发颤的恨意。恨自己身上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可恶的煞气,恨自己为什么每一次都要亲眼瞧着帝玦为她受伤至此。恨自己为何不能有一点脑子想一想?
她将帝玦抱住,水晶法杖扔在了地上。不等月吟溪唤住她,便已经乘风消失。
一月之前,寻叶城附近还是一片繁荣景象。此时却是满城落魄,血流成河。胆战心惊的尸体横着一堆一堆的落在城桥之上。战死的永远是那些在六界毫不起眼的兵卫。
郁泉幽带着昏迷的帝玦疯狂的奔至离忧殿。两人方才落地,整个离忧殿便被她的结界完全包裹在了其中。彼时,她隔绝了所有与六界的联系。自然也不知道,仙界在灵月谷好不容易战嬴后发生了什么样惨烈的战事。
仙魔休战数月,这数月之中各仙派世家没有一个不是在养精蓄锐。偷袭灵月谷正是宣策父女在退出六界之前送给仙界的大礼物。陌离雪被藏龙引至水晶殿时,宣策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想要利用陌离雪的水晶法杖吸收五位惨死掌门的丹气,更想要利用这个完美的机会,通知铭火将灵月谷一举拿下。仙界之中,最难以攻破的莫过于有着月君上神镇守的灵月谷。
他同着铭火有着一场明明白白的交易。当年偷袭蓬莱仙岛之时,铭火一行人已经偷走了能够制造控制这世上所有妖魔的扶音令的一半卷籍。另一半卷籍的藏身之所众仙一直以为是花界。只是当时花界扶音卷被盗,其中有着各种不清不楚的缘由。虽然后来玉寒影的说法是已经找回,但据他所知,那半卷剩下的扶音卷已经由玉寒影交至了长白掌门济遥手中。宣若掌握长白权势时,得知了扶音卷所置放的处所。那半卷扶音老老实实的待在长白,又怎能让双眼盯着扶音卷的炎珺放过?
于是这一场阴谋计划自然就这样缓缓展开。铭火先以强攻灵月谷为引线契机,让六界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了灵月谷之上。长白的掌门济遥定然会出手相救。铭火答应宣策将灵月谷攻破,助他拿到冥灵山中半丝天地灵力。而宣策则是替铭火摆兵布阵,强攻长白,找到扶音卷。
只是事实总是不如人意。宣策被流放蛮荒之地。恰在此时,仙界主事的帝君狐墨又带着自己的王后前去天界向天帝复命。优势虽然失去了一半,狐墨离开仙界这样的好事却也是绝佳的机缘。铭火自然不能错过这般可以立功的机会,可摆兵布阵只能依靠铭火一人,他吃不准仙界其他门派的战局,更是害怕奉狐墨之命守在昆仑的沼临上仙以及纤云使者官芸柔插手此事。便将消息上呈了牙骨洞中闲置的炎珺。得到了强攻仙界的命令。又一场谋局便这样毫无顾忌的打开了。铭火听从炎珺的安排,事先让安插在青云与昆仑两处的眼线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封锁山脉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之中,他们便可以打开战局。事实也的确万分顺畅。青云没了狐墨主事,就算有人通知前去支援长白,也会被他们的人挡在半路中,无法抽身。至于昆仑处一旦被魔兵团团封锁,那一群只会抱头乱窜的仙门小派便自然而然成为了沼临带领昆仑弟子支援灵月谷的绊脚石。月吟溪又何曾没有求助过昆仑。只是如今的昆仑杂乱无章,弟子人心涣散。就算沼临有心却依然无力。
宣策拿在手中的五把上古神器已经拿在了铭火手中。除了那一块一直无从寻找的斑古亘玉,铭火一行人几乎样样都占了上风。
于是,果然不出宣策所料,灵月谷失去了陌离雪这个顶梁柱,原本最难攻破的结界便毫无防备。谷口失手,紧接着便是各处都城失守。他们带人一路攻到寻叶城城门之前,一直在等待长白掌门济遥的出现。谁能料到那位曾经掌握天下风云际会,无所不能也无所不知的济遥上仙却并没有出现在这一场战役之中。可依然有人暗中通知一直镇守长白的白止神君前来支援灵月谷。
长白自鬼尸一事后便已经失去了大半部分兵力。整座山的弟子加起来也不过三千。白止神君一走就这样毫无顾忌的抽走了一千五的兵力。剩下的弟子就算修为再高也绝对抗不过铭火特地从魔界南境抽调而来的三万魔兵。
就在炎珺左使郁九幽再一次带来一万魔兵强攻灵月谷时,守在长白周围的三万魔兵一拥而上,长白顿时犹如溃堤,再也不足为虑。远在天界同着云歌与天帝密谈的狐墨返回仙界时早就无能为力。而那位所谓的长白掌门也一直迟迟未曾出现。
一切看起来都那样的毫无还手之力。可,或许铭火并没有料到,他在寻叶城门前看到的那个拿着双生剑的男子正是消失不见的济遥上仙,更是他们以为早就死于仙界的魔族储君。
帝玦在铭火离开灵月谷之时察觉了不对,才会吩咐抚孤前往花界,唤来顾淼清与玉寒影。
只是后来的一切,帝玦也无法预料,这个窟窿能不能被弥补而上,他也再无能为力。陷入昏迷的帝玦被自己困在梦中不肯清醒。郁泉幽更是铁了心的不想与任何人相见。
离忧殿的泉池旁,一袭珠泉瀑布不断从高山远处滑落而下,砸到地面的水花溅起,变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就这样缓缓滚落入了滚烫的泉池之中。池中的正中央小岛上,正卷曲坐着一个疲惫不堪的白纱女子。温顺柔亮的青丝笔直垂下,飘逸着荡在清澈的泉水之中。热气腾腾的水气不断从泉池之中冒出。白衣姑娘很久很久都不曾动过一下,直到夹在她胸前的那一颗桃花坠忽然亮堂起来。她猛地睁开双眼。原本黑亮的眼眸中央布满了血丝。
她扭过头,朝着泉池一旁的床榻上看去。白雾围绕中,她看见岸上斜龙飞塌上的男子皱着眉头动了动身体。姑娘立即踮脚飞去他的身边,急急的唤了一句,“阿玉?”
沉睡的男子没有理会,只是转了个身,方才还有些表情的面容便立即恢复了平静。
姑娘失落的垂下眸。坐在他的身边,盯着泉池宫璧上处处描刻细致的画像。忍不住潸然泪下。
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睡着的他到底怎么熬过这上万年的日子。明明只是这几次的经历已经让她快要受不了失去他的煎熬。而过去的上万年,他真的就这样苦苦的煎熬了过来。
郁泉幽握紧了他的手,不断朝着自己发誓。若是这一次他能够醒过来,从此以后,她不会离开他半步。无论命运如何,这些都不是帝玦应该承担的。这是她的命运,她绝不会屈服,也再也不会让别人来代替自己受苦。
泉池中央哪一处岛屿,再一次传来了外界的声音。清竹的影像出现在雾气之中。郁泉幽缩在角落里,不肯理会。
那一头不断传来清竹焦急的呼唤声,“小幽...你若一直不将结界打开...我就算想要将帝玦救醒也绝对不可能...”
“您确定您这一次不是来寻我们出去解决六界那一堆破事的么?”郁泉幽知道,清竹只是好心劝慰。可她就是不想听。除非帝玦醒过来,否则这一辈子她绝不会在踏出离忧殿半步,也绝不会让外面的人进入这里半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清竹知道郁泉幽心中生气。生气那日灵月谷血战之中,几乎只有她与帝玦还有覆杭苦苦支撑,那些该来的援兵一个也没有来。这样冷冰冰的六界就算她救了又有什么用?
“师父...您以为我不知道...您同空印上神是一样的身份么?”郁泉幽抬眼朝着影像之中的清竹丢去了一个眼神。
守在离忧殿结界之外快要半个月的清竹愣然一番,眼神之中顿时冒出了不知所措的目光。
郁泉幽冷笑一声,又道,“想必您也是伏羲大帝坐下那两位护卫之一吧?”
清竹从来未曾对郁泉幽说过这样的话,可也知道这样的事情迟早瞒不住郁泉幽,铁定会被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