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的她仿佛听见了那人轻微的呼吸声。
于是恍然怔愣住,她紧紧的瞪着那男子的嘴唇看。
模糊之中猛然发现这男子的微微张开的唇间并没有舌头。
他生前竟然被人割了舌...?
怪不得她现在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郁泉幽不懂唇语,也自然不懂究竟那人在说些什么。
那人似乎发现自己说的话郁泉幽既听不到也听不懂,于是便摇动了一番自己的衣襟。
郁泉幽看着那人做出这般古怪的动作,不明所以。
她看见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又朝着她指了一指,似乎在表达着些什么。
郁泉幽皱起眉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间。她的腰间除了挂了一支竹箫之外,并无他物,这人究竟是想表达些什么?
那人又慢腾腾的重复了一遍他方才的动作,眼神之中充满着急。
他似乎是无法做快动作,所以目光便显得格外焦急。
郁泉幽拿着腰间的那一支竹箫,出声询问道,“你是在指我的箫...?”
那人猛然点了点头,郁泉幽十分不解,抽出腰际的霜生箫,左右打量了一番,抬眼继续朝着那男人看去。
男子指了指她手中的箫,手舞足蹈着比划着什么。
郁泉幽看了半宿,才恍然想起这六界之中似乎有着一种谱调可以使得鬼魂意识相通,使得两个同为鬼魂的人可以通过意识交流。
而这一种谱曲她恰好曾经在自己的箫谱之上写过一段。
郁泉幽想,这人或许是想让她通过竹箫吹出的谱曲来与他对话。
于是便将箫贴着嘴边吹奏了起来,一句一句十分动听。
那人愁眉不展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
悠扬的箫声充斥着整个雾蒙蒙的世界。
那人在郁泉幽的箫声中终于缓缓的开了口,“姑娘。”
她心中一惊,朝着那人看去,她没有想到响在她脑海之中的这个声音如此动听,便犹如百灵鸟的叫声一般清脆,与元影常日里低沉的声音完全不同,郁泉幽便更加肯定此人不是元影。
“敢问前辈是何人...?”郁泉幽询问道。
那人敛了敛眼中的目光答道,“我名为元仁。乃是苏周元家第三百四十三代家主。”
他也姓元?郁泉幽疑心起来,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苏周元家是何家?”郁泉幽来仙界之内修仙已有六年...却从来没有在哪一本地志上见过苏周这个名字。
“姑娘...我的魂魄支撑有限...只能回答你三个问题...你还是问一些可以帮助你的问题吧。”他闭着嘴,用秘术传音过来,拒绝了她的第二个问题。
郁泉幽锁紧了眉头,沉思了一会儿道,“敢问前辈与大师兄元影是和关系?”
那人眼中目光微微一紧道,“他是吾弟。”
郁泉幽眼眸中略微明亮起来,又开口问道,“前辈...生前遭遇了什么?”
男子的目光中燃起一丝仇恨,咬牙切齿道,“遭奸人惨灭全门...姑娘...三个问题你已经问到,不必再问。”
男子话音刚落,便已经从原地消失不见。
她甚至还来不及说下面一句话。
郁泉幽看着变得空空荡荡的雾气,魂魄便一下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打回了现实之中。
她重重摔在地上,身体之中炽热啃咬的煞气越发严重。
她敛了敛眸,想着方才从那男子嘴中得到的几条线索,仔细的归纳了一番。
苏周元家,元仁,元影的哥哥...元家很有可能被人灭掉全门...
这个苏周元家究竟是那一家...?
看来若非是将元影从绝生牢之中放出,这些线索她是无法查知的了。
有一事郁泉幽一直没有弄清楚,到底为什么帝玦不听她的建议将元影从牢中放出来?
她知道帝玦或许有可能在隐瞒着某些事情,可是她却又想不通到底帝玦会隐瞒些什么...
难道帝玦所知道的事情与元影的身世有着某种密切的关系么?
她想起元玉与她说过的关于他们一家的事情,越发觉得当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元影被元伯母送来了长白求学,而这一件事情可能与元家满门被灭,元仁死后被分尸拔舌有关,甚至于可能还与元伯母后来莫名中了鬼尸之毒有着密切的关系。
只是元伯母记忆里的半笑生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郁泉幽心中焦急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强烈,匆匆忙忙想要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内腑脏器却忽然传来猛烈的一阵绞痛,体内煞气再一次四处涌动起来,她的眼前又开始像之前那般模糊起来,只感觉眼前重影斑驳。
她猛烈的皱起眉头,努力压制着汹涌澎湃的煞气,从怀中掏出一枚镇魂囊,施用灵力将浮在空中的厉鬼心脏收服于其中,却怔然感觉到衣袖之中另一个镇魂囊的抖动。
她知道或许是元伯母感受道了这颗心脏的跳动,从而激动了起来。
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当初元伯母会突然发狂,这样的缘由大概便是源自于这厉鬼心脏了。
既然这心脏的主人是元仁,那么元仁与元母自然是母子关系,试问...那个母亲得知自己的孩子这样惨死还能呆的住?就算是中了尸毒的鬼尸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只是在她看来这厉鬼心脏也许并不是以自己独自来到紫菁山上的。就瞧着那被硬生生塞进心脏之中的斑古碎片而论,很明显,这一颗心脏也有可能是被人故意带到紫菁山之中。
那么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三番五次前来抢夺厉鬼心脏的人又是谁?
郁泉幽又想起一丝可能性来,也许...之前三番五次前来,想要从帝玦手中将厉鬼心脏夺走的人或许便与元仁身死被分尸的事情有关。
厉鬼心脏在他们的手中,她与帝玦便一定会顺着这一条线索继续追查下去,总有一天会查明心脏的主人究竟是谁,怎么死的。而做出这些事情的凶手自然不希望自己所做的事情被旁人发觉,因而像之前那般颠来倒去的前来抢夺厉鬼心脏。
这前后便有两拨人围绕着这厉鬼心脏旋转,一拨是希望事情大白于天下的,一拨则是希望元家灭门真相永远被掩埋的人。
她想起当初与她同在紫菁山之中捉这作恶捣鬼,害人不浅的东西的沦惑,低下眸,思绪越发的混乱。
当初,帝玦故意等着沦惑前来紫菁山中抓鬼就是希望能够弄清楚他那番大张旗鼓的动作究竟是何意,可查到后面也并没有查出什么所以然,更没有发现沦惑与那厉鬼心脏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她像,或许她不该将思考问题的途径局限在这一块,又或许,沦惑真的只是因为昆仑两次在鬼尸大战面前失利而想要替昆仑在六界面前挽回一点仙家大族的面子才会那般前去紫菁山捉鬼。
虽说那时他的确利用那些新进的昆仑弟子将六界的目光整个引到了长白,可说实话,在那之后六界和昆仑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沦惑此举或许是无心,她将沦惑参与此件事的可能性排除出去,只觉得万事还得先从那一壶名为半笑生的酒开始查起。
郁泉幽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顿时觉得眩晕不止,难受不已。
她匆匆从暗房之中出去,双目又开始充血起来。
郁泉幽是从帝玦的书房绕到暗室之间的,为了不让熟睡的帝玦发现她的动静,她只有从一旁的阁窗上跳下去。
两米多高的角度,让郁泉幽再一次眩晕起来,于是脚下一个滑步,便不小心摔了下去。
绿油油的草坪上被她摔出一个人形的坑来,理智却清醒了不少。
郁泉幽揉着自己快要摔得四分五裂的屁股从地上站起,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开始疼了起来。
她哀叹一口气,一步一瘸一拐的绕着屋子的拐落朝正经道上走去。
谁知刚刚绕到屋子的正门口,便看见清竹又不知何时等在了哪里,似乎知道她要从哪条道上走出来一般。
那人眼看着郁泉幽双眼又开始呲目红狰起来,脸上便露出忧虑的表情。
郁泉幽眼前模糊,却依旧能够闻辩的出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于是抬头朝他看了一眼道,“师父...”
清竹低低的嗯了一声,抓起她蹭的满是血迹的手,从袖中掏出一个青花瓷瓶,倒出了些粉末,为她涂抹起伤口。
“你这丫头,性子这样着急的么?”
他知道她这般着急是为了谁,因而又想起与她十分相像的某人来,心中便是一阵心疼。
听着清竹责备的声音,郁泉幽默默的低下头,不说话。
“你...体内煞气是不是又犯了...?”他轻声询问道。
郁泉幽点点头,嗯了一声。
清竹吸了一口气,将她拉的更近了一些,然后为她把了把脉,担忧的皱起了眉头。
“丫头,你...以后万不能再用寄魂斑古这一办法了...你身体里的煞气已经完全抑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