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四长老在此,他才没有显现出来。
郁泉幽心中不免有些烦忧,忽而想起在山下清平乐馆遇见的那个暗红衣袍的男子。
那红袍男子当时正是从大师父所在的雅阁之中走出来的,定也是见过大师父的人。只是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又作甚特地在离开之前告诉她大长老为人便就身在那雅阁之中?
大长老又与他是什么样的关系。
她总隐约的感觉到那公子与大师父现在脸上藏住的那一份伤寂有关,也与着娘亲现在不在内屋之中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她站在东厢房侧边的柳树下,往着嫩绿的柳叶发着呆,恍然之中便听到一旁传来几声隐隐的呼唤声,于是抬眼望了过去,便只看见浮生站在一处角落里叫她的名字。
郁泉幽一脸疑惑的走了过去,“你这般躲在角落里做什么?”
浮生依旧淡淡表情,虽说情绪并没有什么起伏,但似乎有些慌乱。
她好奇起来,浮生自从五煞珠中重新出来,便没见有什么事情让他慌乱过,怎么现在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叫她莫名担忧起来。
“主人,您要不去看一看颜伯母吧?我自见到她以后从没有看见她这般情绪失控过...”浮生犹犹豫豫的说了这一句话,眉头紧锁,让郁泉幽心中咯噔一下。
“母亲怎么了?”她询问道,眼皮突突的跳了起来。
浮生道,“颜伯母与大长老,四长老一番争吵之后,便从内屋之中冲了出来,回了寝房便对着明堂发呆,这样了一个时辰后便开始哭泣,哭到现在也没有停息...”
郁泉幽抽了抽眉头,心下一急,便匆忙走向颜七娘的寝房。
浮生一路跟着向她描述着大概的情况,等他们来到颜七娘的寝房便看见她独自一人呆在一处角落里,卷缩哭泣。
郁泉幽看她这般便十分难受,悄悄走过去,蹲在她的身边,细细柔柔的问了一句,“娘亲?”
颜七娘蹲靠在墙壁之上,哭的难受,让郁泉幽手足无措起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使得娘亲哭的这般伤心,一时间竟也无话可以安慰,只能蹲在她的身边,静静的陪着她哭泣。
她便这般守着颜七娘从晌午时分哭到了下午。
许久许久,颜七娘才从她心中那一点延绵不绝的伤感中挣脱出来。万年以来她从来没有像今日一般如此哭泣,如此将心中难过之意完全释放出来。
郁泉幽并不敢多劝,就算是颜七娘停止了哭泣,她也不敢问一问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因为从小时到现在,她也从未见颜七娘如此伤心过。
她有些害怕,怕自己若是多问了几句,七娘会再忆起伤心事来。
“小幽是不是在想我在哭些什么?”颜七娘自然能够感受的出来郁泉幽心中的疑问,便轻声询问起来。
郁泉幽没有回应,只是安静呆在一旁不作声。
“我知道你想知道...”颜七娘脸上露出一些悲寂的笑容道,“世间万情不过转眼云烟...我一直以来要寻的人...终究还是走了。”
她微微一皱眉,一时间竟然不知七娘是何意。
“娘亲是何意?”
“秦掩...秦掩死了...”颜七娘的泪水滑至嘴角,咸涩之味让人难以躲避。
郁泉幽紧紧锁起眉头,心中不免震惊,“不是说...道长他...只是白发归隐...娘亲又怎会知道道长...”
颜七娘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他这些年何曾隐居?一直呆在长白后山默默守护杨丞...为长白出力...我若是早些知道,或许还能见他一面。”
郁泉幽心间不免有些触动,“道长这些年竟一直守候在长白?”
她在脑海中搜索起这一号人物,却始终没有一个结果。
“殿下...我这一生所愿,不过是在有生之年见一见秦掩,见见杨丞。没有想到秦掩却遭歹人毒手...殿下,老奴..能否求你一件事...”颜七娘紧紧的抓住郁泉幽的手,眼中怨恨目光渐显,含着泪珠,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看着颜七娘这般,心里也难受的紧,手掌轻轻抚上颜七娘那冰凉的手,“娘...您何须求我...?您放心...秦掩道长之死..女儿一定查清楚。”
颜七娘失声痛哭起来。
郁泉幽不知怎样去安慰她,心中也凌乱不已。
“娘亲可否告知小幽...究竟...秦掩道长在长白是什么身份?”
颜七娘顿了一顿,失神的说道,“他本该是长白山后山的皿月坛的坛主,可是...却不知被何人所害,死于非命...”
皿月坛?郁泉幽皱起了眉头,这一坛她从前便听着帝玦提起过一些,算是了解,可是帝玦却从来不允许她靠近后山皿月坛的殿宇,她问过他为何,帝玦闭嘴不言,一句话也不吭,叫她没了办法。
等自己去查的时候,又始终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渐渐放弃对这坛的追究,却没有想到这坛的坛主竟然是秦掩。
只是...娘亲之意又是何意...?秦掩道长作为皿月坛坛主如今已经被杀么?如若这般,皿月坛不应该早就易主了么...可这几千年来都没有皿月坛易主的消息传出来...
郁泉幽微微挤了挤眉头,这样说来,现在皿月坛中那个当家做主的坛主噬野便不是真的坛主,而是某人杀了秦掩之后,假扮的坛主?
郁泉幽本来便没觉得自己会与长白后山坐阵的皿月坛有任何关系,可娘亲如今一说,她却是必须要去查探一番了...不论帝玦同不同意,他都得去看上一看。
颜七娘依旧难受的紧,她也不知道改怎样去劝,便只有默默退去,守在她的房门口,等着娘亲自己调节好情绪。
秦掩是颜七娘一生所爱,所爱之人替着自己守护着她想守护的人,却死于非命,这一种痛苦郁泉幽虽然不能轻易体会到,却可以感同身受的知道心爱之人离人远去时的那种刻苦铭心的痛。
她在院子中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娘亲自己走出来,却等到了清竹遣派而来的弟子。
“虞公子...清竹前辈让我来与你说...掌门此番已经苏醒,问您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郁泉幽顿了顿没回话,担忧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有些恍然。
浮生站在她的身边,知道郁泉幽担忧什么便体贴的说道,“兄长且放心的去,这里我来照顾便可。”
郁泉幽默着声点了点头,便随着那前来的弟子一起朝着青钟殿走去。
满芳轩中,帝玦靠在床榻上昏昏沉沉,脸色似乎红润了许多。
郁泉幽见他气色好了许多,不免欣喜不已。可谁知清竹却在门口将她拦下,一脸沉重的看着她。
她登时心中有些不安。
清竹将她拉到满芳轩外,神情有些严肃。
“师父...你这般表情....难道帝玦的病况有什么突发么?”她惴惴不安的问着。
清竹淡淡的摇了摇头。
她好不容易舒了一口气,却听见清竹说道,“虽然他的病情没有什么恶化的情况,可...能够活下来的日子却不多了...他身上的病只能发九次,九次过后便一定病发身亡....这一点我与你讲过...如今他已过三,内需空吊...脏腑虚化...他的病又受到背后伤疤印记的严重影响,已经没有办法支撑的住多少时日...”
他将帝玦的实情与郁泉幽认真的说起来。
铁打的事实却险些让郁泉幽眩晕过去,“他...”
“不过...我方才与他泡的那一汤药若是每日坚持,他或可以撑上个几年...但我要说的不在于这一点,凡是药都有利弊...这一种药使用下去,他的身体虽然会渐渐的好转,却会渐渐的丧失记忆。且....这种失忆却不是全部忘记...我洗去的是他心头使他发病的执念...而他的执念是你...若是以此发保他几年性命....他便会将所有与你的事情全部忘记...”
郁泉幽脸色发白起来,“忘记我....”
“不错。”清竹默默吸了一口气,他方才故意没有那么快的将此话说出,便是害怕郁泉幽会接受不了,却没有想到这丫头除了脸色发白之外,眼神却透露出格外冷静的目光。
“师父...若是能保住他的命,给我几年时间找齐斑古亘玉来救他...就算他不记得我也不要紧...”她淡淡的勾起一丝苦笑。
清竹哀叹一口气,随后道,“你能够接受就好。”
郁泉幽默默的点了点头,随后趴在满芳轩的门框边上,抬眼悄悄的看着床榻上那个眼神有些呆滞的男子。
夜晚总是在人毫不在意的情况下缓缓的靠近世人。
郁泉幽恰好在西厢房中练习吹箫,便忽然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一阵欢快的叫唤声,“师娘...师娘!阿轶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