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泉幽在心底计算着,既然四长老与大长老这一边不好下手,她便先从娘亲与大长老那一边下手,先引得娘亲与大长老见一面,这两人多年没见...一定是有许多话要讲出来的。
她想在娘亲心中,当初的那些人那些事当还是珍贵无比的。
娘亲所珍藏的东西中曾有着一幅手工绣成的霜菊图。小时候,她便经常看见娘亲坐在榻前认认真真的缝绣着这一幅霜菊图。
她当时小,并不知道霜菊之意,可听到娘亲所讲,才知晓,原来娘亲那样认真绣图的原因。
既然霜菊之约无法实现,那么这霜菊图绣出来的模样也算是了结了娘亲心中一番期盼。
“大长老...”郁泉幽正想着那幅霜菊图的时候,元玉开了口,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为难。
她见状便问道,“大长老怎么了么...?”
元玉摇了摇头,“虞公子可知道...长白山曾经有着一位掌门夫人...?”
郁泉幽听此,心中莫名的一慌,故作镇定道,“我知道...那位为千夫所指的降雪仙子是不是...?”
她苦笑的说着,“坊间关于这一位仙子的流言传的不算少...”
元玉沉默了一下,亮起黑眸认真的说道,“公子...其实那位仙子姐姐并不像是坊间传言那样的糟糕...只是她的性格与这六界之中修仙的修士略有不同,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大长老对她极好...可便就在几个月前...她在一场围剿中死了....自那以后大长老便成天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再没有出来过...
大长老总是抱着一罐半生笑,喝的疯疯癫癫的道,‘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七娘...我是注定再也见不到你了...’
大长老成天这般,哥哥又因我娘亲的事情焦头烂额,凌柯殿里只有凤鸣萝哥哥一个人撑着,可现在凤鸣萝哥哥受了那样的伤,躺在床上一日又是一日...凌柯殿里...大长老也不知去向...
我回去亦是见不到长老的...”
元玉回忆着自大围剿过后的这大半年六个月的光景,暗自忧伤的摇了摇头,甚是无奈。
郁泉幽默了声,她倒是知道大长老一直将她视为可以救娘亲的唯一希望...可真的没有料到大长老杨丞竟然对娘亲执念到如此地步...
此时的郁泉幽已然不完全为了那一块班固碎玉而去帮助这几人重归于好。她想,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够在自己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找回从前的时光和人呢...?
“也罢...姑娘既然不愿意回去,便好生的在此处养伤...在下还有一些别的事情...先走了...”
郁泉幽说了一句,便作揖告辞。
斑古亘玉碎片的事情耽搁不得...
她虽然至今还在生帝玦的气,却不能真的不管他。
郁泉幽从房间中退出来,心事重重。
她苦恼的是,大长老因娘亲而如此消极,整日不回凌柯殿,她又该去哪里寻他呢....?
郁泉幽想了一会儿,决定先去凌柯殿看一看情况。
凤鸣萝的伤势倒是已经恢复了不少,清竹一直有去照看,每每害怕她担心,便去一次与她说一次。
因为她的身份原因,郁泉幽在长白中能够活动的地方除了青钟殿之外,其他地方都有限制。
她虽然有帝玦护着,但终究还是个门客。长白有长白的规矩,她并不是长白弟子,因而不可以去其它大殿之中观望。
清竹却不一样,因为半月前的尸毒事件大多数的长白弟子身上的伤都还没有好,他是有缘由的前去各个大殿诊治弟子的病况。
郁泉幽并没有任何理由前去其他大殿观望,因而只能在这些大殿的周围走动。
不过她待在长白四年,对这里早就轻车熟路。于是当她腾身飞到凌柯殿的屋檐上的时候,十分熟练的轻溜到一处青砖瓦前,揭开几块瓦砖呲溜一声便钻了下去。
从前,凤鸣萝因随着自己的性子而总是惹怒板正无比的三长老,于是便总是得到一纸禁闭的训诫。
三长老将他禁足于凌柯殿中,派遣许多弟子看守,虽说凤鸣萝的武功高强,一点也不会害怕那些守在门口的弟子,可他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引得三长老和他师父都前来对付他。
大长老为了将他管好,不知用了多少的法子。可凤鸣萝的性子便是待不住的,于是在凌柯殿的楼顶砖瓦上拆下了几砖青瓦,被禁闭的时候便从那一方流出来。
她从前每每与凤鸣萝一同溜出去的时候,都是在凌柯殿的屋檐上等他从上面出来。
这一块入口除了他们几人,便没有其他人知道。
她溜进去后,便一路寻到凤鸣萝住的地方。
这一路看去,果然如元玉所说,只有极少的几个弟子在其中守着,那摆正的上座上的练修座上空无一人。
若是以前这个时候,大长老定是坐在上座为凌柯殿中的弟子讲解仙法修术。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只看了一眼,便毫不逗留的往前走去。
凤鸣萝住的地方名叫思露轩。
此时的思露轩安静无比。
郁泉幽只觉得太过于寂静,寂静到她有些不敢踏进去。
她四处查探了一下,确定没有人之后,才溜了进去。
凤鸣萝受伤之后,她只来这里看了他三次,三次都是从屋顶上面偷偷溜下去的,那个时候明明凌柯殿里还有些弟子,可现在却只是偶尔可以看到一两个弟子站在哪里。
郁泉幽推开凤鸣萝的房间的阁门。
本以为那人应该是沉睡在床榻上,可她却没料到,那人正坐在床榻之上,紧闭着双眼无比认真的在那里调节体内灵气。
郁泉幽有些惊诧。
清竹早上刚刚与她说过,凤鸣萝再过些日子才能醒过来,怎么今日下午她来,这人已经醒了...?
她看着凤鸣萝正在休整自己的灵气,便没有打扰,只是坐在一旁安静的等着他整顿完。
郁泉幽倒也庆幸,好在凤鸣萝现在醒了,他是最了解大长老的人,也许会知道大长老去了哪里。
她低眸正沉思着如何引大长老与娘亲见面,便忽而听到了一句唤声,“师妹...?”
郁泉幽登时惊醒,抬眼朝床榻上看去。方才紧闭双眼的凤鸣萝此时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朝着她看了过来。
“何时过来的...?”凤鸣萝皱了皱眉,轻声问道。
“我...方才过来的...”郁泉幽老实答道。
凤鸣萝转了转眸,又接着闭上眼睛,脸上的疲累之色尽显。
“可是找我有什么事情...?”
郁泉幽道,“不...本来只是来看看你...却并没有想到二师兄你已经醒过来了...既已经醒过来...我便有事来寻你了...”
凤鸣萝道,“我也是刚醒,身上疼的要命,我这一睡倒是不知睡了多少天...?”
她道,“大半个月了...中途一次也没醒...你差一点将我吓坏了。”
他睁眼笑了起来,“你那胆子不至于那样小吧...行罢,你不是寻我有事...?有何事?”
郁泉幽见他脸上扬起浅浅的笑容,便知道这人精气神已经恢复了不少,于是稍稍收起眼中的沉重,朝着凤鸣萝的眼睛对视过去,“我来是要寻大长老的....”
“我师父....?”凤鸣萝疑惑一声,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又张开了几分,“寻他作甚?”
“自然是有事的...可我见大长老并不在殿中...师兄可知道他去了那里...?”
凤鸣萝沉了沉心思,随后道,“师父他向来行踪不定...我也不确定他去了哪里...你不在的那些天里,一直是我打理凌柯殿...师父他倒是没有回来过。不过...我看他成天愁云满布...大概心情不是很好,可能去了白行镇的酒馆喝酒了...”
郁泉幽显然没有想到平日里滴酒不沾的大长老竟然会下酒馆喝酒....?
她在长白的四年里,几位长老里便只有大长老与她最为亲近,她以为自己算是了解大长老脾性的人了,却没有想到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
她的表情有些出乎意料,凤鸣萝忍不住便笑了一下,“你以为我师父平日里有多正经...?他要是一个正经的人...怎会轻易收我为徒...?可作为一个长老...他表面上总还是要装一些的...长白这一群长老中间...只怕只有三师父管我管的最严...你在这里好歹也待了四年...没看出来么...?”
郁泉幽忍不住在心底啐了一声道,“看的出来才有鬼...大长老平日里在我面前装的不要太正经,三长老的扳正又是整个六界都知晓的,他会管着你也十分的正常...”
凤鸣萝看出了眼前这丫头的心思,颇为无奈,在心底感叹着他师父平日里实在是太会装正经了...
郁泉幽又从凤鸣萝嘴里问出了具体的酒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