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睁睁的看着痛不欲生的浮生不断地拍打着自己的筋脉,却不能帮些什么。
浮生为何会变成这样,她必须得找到原因才能够帮助他。
而她觉得浮生现在如此痛苦定是与天上那越变越大的云团有关。既然之前百鬼王说过要以魂祭天,而现在他已经牵动浮生的气血开启了祭天仪式。既是如此,恐怕百鬼王接下来便是要将浮生的魂魄祭于天地了。
那么浮生现在之所以会那么的痛苦,便肯定是因为他的魂魄已与祭天阵法连为一体,阵法开启,祭魂也就开始了。那天空上变得越来越大的云团便应该是浮生的魂魄被抽离的证明。
云团越大,浮生的魂气便会越来越弱.....
她这样猜想,便几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顾不得在多些猜测,她坐在浮生的身边,慢慢盘起腿,将双手浮于前胸并缓缓压了下去。
紧接着她便将内力与气息慢慢的归于丹田之中,尽可能的将自己的内力全部调动起来,然后双手快速的抓住浮生的手臂,向后一拉再向前一送。
她将手掌对上浮生的掌心,准备助浮生缓解痛苦,至少得先让他清醒过来。
少年白净儿的额上此时皆是过于疼痛而冒出的凉汗。
他察觉到郁泉幽正意图以她的内力来抑制他身上的疼痛,便有意识的将她狠狠推开。
而此时的伶云正好从别处赶了过来,便看到泉幽被少年用力推开摔倒在地上的场景,心中一紧,急忙过去扶住泉幽。
伶云有些恼怒,盯着那个开始自己盘腿压制伤意的少年,十分不爽,便要上去与那少年说上一说,却被泉幽拉住了衣袖。
“他方才是为了不伤我才会将我推开,小云,你莫要误会。”泉幽手撑着粗糙的大地,坐直了自己的身体,语气有些无奈。
“呃?”伶云不禁愣了一下,再一次看向那个少年,心中有所不解。
她知道少年是五煞珠的化身,也知道他有多强的法术和武力,却并没有料到此人真的认了她的主子为主人.....她以为他会唤泉幽主人不过是因为是主子身上的煞意打开了五煞珠的封印,让他变得自由,却并未想到这少年却是怀着真诚之意而来的。
“姑娘,浮生可否求姑娘一件事....”浮生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用力抑制着身上那撕裂魂魄的痛,断断续续的对伶云说道。
“呃?”少年突然而来的请求使得伶云又是一怔。
“姑娘,浮生知晓你是天族下神,绝对有能力将主人带离这里,浮生在这里请求,请....姑娘立即将主人带离这里。”
浮生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不打颤,额上的汗珠却越滚越大,最终结成了一颗豆大的浑珠滴了下来。
“浮生,你.....要做什么?”听到这话的郁泉幽身形一颤,死死的盯住浮生的表情,妄图看出些什么。
谁知少年只是淡然一笑。
“百鬼王启祭天之阵,若我真的放任不管,这个小城的人便都会死于非命,反正横竖都得祭魂,倒不如我自毁元神,还能救下整个百夜城。”
这是命。少年嘲笑着自己,就算从呆了万年的五煞珠里出来又怎样?他依旧逃不过天定的命运。
他这么想着,甚至都不等话音落下,便闪身一窜化为一道光似出弦的箭一般极速的向天空之上的云团冲去。
少年的身影一下子没入云团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郁泉幽见那身影毫不犹豫的冲进了似乎能吞噬一切的云雾之中,心中不禁被深深触动,便不由自主的想要立刻冲上去将那身影拉下来,却被伶云抱住了双肩,不得动弹。
“主子....别去,你一介凡身怎能抵得住那青雷天祭放出的漩涡呢!”伶云一把抱住挣扎着的郁泉幽,心中却也惊叹那少年牺牲自己的决绝勇气。
这时,一抹水杉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伶云身边,也看向天空上那青色的一团,哀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快速伸手在挣扎不断的泉幽身上点住了睡穴,使她死死的昏睡过去。
“帝君?”伶云见狐墨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略有些惊讶。
“我只叮嘱你一句,当天空出现橙红光芒时,白行镇的大门便会打开,到时候你便带着那个凡女小玉以及你的主子迅速离开这里,莫要迟疑。”
他的语气十分的严肃,毫无往常的温和。
伶云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当水杉色的身影再一次离去后,这一片寂静的小城便渐渐染上了一层橘黄色,紧接着又轻轻镀上了一层淡红,最后在一阵淡黄的光闪耀过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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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美的群山仙气缭绕,当整片整片的山林中发出叮呤当啷的声响时,一个白衣老者拉着一头棕色鬓头的长角牛兽行走在山幽小径之上。
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老翁此时如释重负,神情悠然愉悦,跟在他身后的长角牛兽正“哞哞”的叫唤着,脖颈上所带的银铃项圈正叮当作响,而牛兽健硕的背上驮着一个昏迷了的少年。
少年正是浮生。
青色的山林之间恍然出现了一片水杉色。
白衣老者见到一片青山水色的衣角,衣角边缘上还绣着辰紫色的鳞蟒图纹,便立即知晓出现在他面前究竟为何人。
老翁单膝跪地,拱手恭敬的说道,“小臣参见帝君。”
水杉色的身影转过身。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的男子一脸肃意,并不打算开口说话。
白衣老头见面前的人不说话,原本愉悦的脸上便缓缓的染上了一层忧色。
“不知帝君半路将小臣拦下是有何事要交代?”
“百鬼夜城,去煞通道,你这一次做得很好。”淡薄的声音,老者听到这话却并无笑意,反而俯身向那一人磕了一个头,带着些惶恐与不安。
“臣不知帝君何意?”
“当真不懂么?”嘲讽,以及深深的怒意。
狐墨冷着目光看着那跪在地上不说话的老头。
“什么时候轮到你长白后山皿月坛之人来管凡间之事了?”冷漠,带着深深寒意的冷漠。
白衣老者一惊,皱起白花花的眉头,低着头不敢出声。
“你倒是与本君说上一说,为何越权管事?”
“小臣自知前山之事的确不归小臣所管,只是皿月先祖现身交代,臣不敢不从,况且百夜城危急,若让炎珺抢先一步,只怕八荒六道便无一处安宁了,您也知晓五煞珠的厉害之处,铭火若先百鬼王一步抢到那珠,恐怕八荒六道的生灵都等不到血月之夜便都灭亡了。”
“既是如此,这长角牛兽身上驮着的少年便不必带回长白了,便留与那女孩身边做一个精魂来保护她。”狐墨引出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却是带着不可质疑意味。
“这....帝君,这样恐怕不妥...百夜城的那位姑娘虽有不凡气质,甚至有天族中人来保护她周全,可她根骨平凡,命里有煞,却要同时将拥有煞体的孔雀留与她,只怕.....”老者犹豫着,似乎不怎么愿意。
“怎么,那孔雀煞身你留着有用?要拿去皿月坛炼丹么?”男子已是不太乐意与老翁说话,语气里带了一些刺。
“小臣不敢,孔雀乃上古神兽,臣何敢...”
“那就不必废话。”狐墨抚了抚衣袖,冷然说着,紧接着也不顾老翁有没有反应过来便将那牛兽身上的少年幻化成一串珠子,放入袖中,转眼消失于雾中。
白衣老翁跪在地上,腿脚已是麻了一半,他又惊又疑,脑海中不断重现一个姑娘的身影,不明白,那惹得帝君与自己发怒的姑娘究竟是谁?为何帝君如此一反常态?
离开山林的狐墨只身来到了一座气势磅礴的宫殿之中。刚一进门,便闻到浓浓的酒气和药草味混合在一起的气息。
那酒气的浓重不禁让他蹙起眉头,疾步走进殿中。那殿中小厮见到他便拱手作揖唤道,“帝君。”
“你们的主子呢?”
“神君正在药池中疗伤。”
获取到他想要的信息后,狐墨立刻转身向药池的方向走去。
谁知刚一踏进那浴殿之中,便看见穿着一身湿漉漉的白衣,脸色苍白的帝玦正端着酒坛子泡在硕大的汉白玉池中醉的不醒人事。
“受了伤还喝酒,八荒六道里怕是只有你这么不爱惜自己了。”他蹲在浴池旁边,叹了一口气。
“寻我何事?”他靠在池边,带着慵懒,半眯着眼的蓝眸里全都是醉意。
“泉幽马上便要踏入仙界,莫云画一定会在长白现身。所以她绝对不能进入长白,到时的仙术大会,便只靠你来阻止了。之后,我会尽量让她进入青云。”
眼前的身影没有注意到狐墨后面所说的话,只是在听到莫云画这个名字后不禁颤了一颤,沉默许久才开口,“狐墨,如果有一天莫云画...真的做出了伤害她的事,别犹豫,替我杀了他,好么?”
“你疯了?他死你必亡,倒时只留她一人,难道要她像你一样留在这个世上不生不死,痛不欲生么?”狐墨语言中带着一些怒意和不可思议。
“...你也不会允许他做出伤害她的事不是么?”
一句反问使得两个男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好,我答应你。”
沉甸甸的许诺,站起来的狐墨放空了目光。
雾气缭绕的浴殿,明晃晃的烛光正缓缓摇曳着,似乎在呓语着什么.....那像是一种预示,又像是一种悲伤的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