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泉幽再次醒来时,身边的人早已不见,褥上却还有余温,她便知他走的时间不长。
她坐了起来,脑袋有些混沌,想起昏睡前闻到的那股清香,便觉得奇怪,那味道虽然看似只是一味香,但之中却加杂着一丝迷药,难道是帝玦下的?
可他重伤,一直躺在床上,又如何点香?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每一次都是不告而别,而且这一次他居然下药迷昏她!
她不免有些懊恼自己的大意,竟中了他的计。
这时的天早已完全黑了下来,月光透着薄云如银纱般映下来,树影瑟瑟。
伶云依旧躺在椅子上睡着,郁泉幽将她拖到床上,为她捻好被子,便准备出门。
推开格子门,狐墨不知何时站在门外,听到郁泉幽出来的动静,便回过了头。
“那个,狐墨公子,方才可看到有一男子从这里出来?”她开口问道,他笑着摇了摇头,“我刚刚从外面回来,没有见到姑娘说的男子。”
“是么?……”她点点头,心中却有些失落。
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帝玦,总是给她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就好像她是永远抓不到的一缕雾气一般。
她脸上失落的表情全部落入狐墨眼中,他低下眉眼,笑得有些苦涩,“姑娘可觉得身上的伤好些了?”
“嗯……好了一些。”郁泉幽从自己的冥想中清醒过来,随后盯着眼前的男子,心里起了一丝疑心。
她是记得清楚的,这个人在后山的时候将正准备前去聆乐山的她打晕,强行将她带了回来。
只是究竟是什么原因呢,为何他要将她带离,这样的怀疑占据了郁泉幽的脑海,便自然而然的让她对眼前的男子产生了防备之心。
她不得不猜测,眼前的男子会不会与追杀她的人有关,又或者……也是冲着娘亲的宝物而来的……
“公子……”
郁泉幽正想着事情,耳边便传来一声轻柔的唤声,抬眼一看,一身紫衣蒙着白沙的扶桑不知何时出现在狐墨身边。
她和狐墨轻声细语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要紧的事一般,脸色骤变,随后便嘱咐了扶桑几句,便匆匆向郁泉幽告别一声,和扶桑一起转身离开。
狐墨的转身离去,使得郁泉幽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到底发生了事,使得他这样着急的离开这里?
郁泉幽看着瞬时间变得空空如也的院子,皱眉深思。
而就当她在思考的时候,一个犹如魅影般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霎那间掐住了她的脖子。
窒息的感觉突然传来,她瞪大双眼,看着眼前带着一个金色翔龙银角面具的人,双手抓住那双掐住她脖子的手。
那双手裹着一堆布丝,手指之间充斥着可怕的血丝。
接着,她便听见一个可怕的声音说道,“你好啊,郁泉幽……”
诡异而充满寒意的声色,不像男也不像女,让郁泉幽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挣扎着,喉咙间巨大的痛感让她无法呼吸,“你……是……谁?”郁泉幽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便有了一种要失去知觉的感觉。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莫云画。”面具人忽然放开了掐住她的脖子的手,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郁泉幽用力的咳了起来,缓缓的靠在墙壁上,差点喘不过气来。
她看着那个恐怖的面具人,脸色被吓的惨白。她不敢出声,就怕这奇怪的人会在一次掐住自己的脖子。
“我这么可怕?”面具人吊着音色,抬起头,一双淡蓝色的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看,阴森可怕。
郁泉幽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听到这人说的话,差点没一口血噎死,废话,你上来就要掐死我,不可怕吗!她在心中暗暗骂道,却依旧不开口说话。
她开始上下打量起这个人,他一身深紫色的袍衣,外面罩着一件暗灰色的披风,可怕的双手遮在袖子中,带着半脸面具的脸上,只露出了一双寒冷的眼睛。
“你……就是那个想要得到我娘亲身上所谓的宝物的人?”她喘了一会儿气,盯着那人看,缓缓说道。
“呵……”那人轻轻笑了一声道,“你有资格问吗?”他再一次如幻影一般窜到郁泉幽面前,眸中寒光四溢。
郁泉幽蹙起眉头,抬头对上他的双眼,丝毫不怕的说道,“资格?你这人真是奇怪啊,你要抢我的宝物,还问我有没有资格?”
面具人眯起双眼,顿时间周身杀意四起。
他忽然紧握住郁泉幽的下巴,“啰嗦的话,我一向不喜欢……”正说着,他便突然挥了挥衣袖,顿时间空中浮现了一片画面。
景象之中的夜漆黑无比,从天际旁闪过一抹巨亮无比的红色光芒。随后,静悄悄的溪川小镇之中,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出现在小镇的街上。
由于已入夜,街道之上只有寥寥几人 ,而就是这寥寥几人在刀光火石之间死在了那长得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的剑下。
景象里的女人染着血瞳,额间印记深红妖异,阴寒可怖。一夜之间,小镇之中死了无数个人,而那杀人的女人就在侥幸存活下来,躲在角落里的镇民们的注视下张狂的离开了溪川。
于是这群不知真相的百姓们恨毒了这个杀了他们亲人的妖女,便集体发誓一定要手刃妖女,为亲人报仇。
郁泉幽看着景象之中的那个冒充自己的女人屠杀着无辜的镇民,画面血腥至极,便有些心惊胆战,原来如此……原来那些镇民会想要杀自己,原来全权是因为这个冒充自己的女人!
她握紧了自己的双手,瞪大的双眸里布满了血丝。
“怎么?恨不得想要杀了那个冒充你的女人是么?”眼前的面具人用着嘲讽的语气与她说着话,捏着她下巴的手渐渐松开放下,眼神不屑的看着她。
郁泉幽没有说话而是阴冷地瞪着这个面具人,心里猜测着,方才冒充她,栽赃她杀人的女人会不会就是眼前的男人派去的,如果真的是……
“你别这么想,我还不屑于使用这种雕虫小技,我只是想要你手上的那个镯子,但不会因此去做一些有损威严的事。”
莫云画就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她的思路。
郁泉幽抿了抿唇,半天咬牙说了几个字,“你知道是谁?”
“当然……我不会拿我不能掌握的筹码来和别人交换。”他提高了音调,声音却是极为低哑的。
“如果你是要我拿我娘留下的镯子来与你交易,我便明确告诉你,绝无可能!”
郁泉幽冷着声,十分坚定的说道,她是猜的没错的,那所谓的娘亲留下的宝物,便就是这个镯子,当然可能还包括那个她在聆乐山的木屋里寻到的红木盒子。
“呵……你认为你有与我讨价还价的机会么?”他的语调显得十分的轻蔑。
在莫云画眼神里的她,似乎就像一只可以随时捏死的蚂蚁。
她微微勾唇一笑道,“你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我,但我也可以与镯子玉石俱焚!”
她下了个赌,她认为这个镯子对于莫云画来说,也许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物件,否则正常人应该不会派大量人手来夺取此物,尤其是下达云画令这种可以号令江湖的令则。
她知道莫云画的威名,也了解云画阁的一切,这个莫云画是令江湖各种高手都闻风丧胆的人物,也是江湖中神一般的存在。
传说中的他是不死之身,一直以来独占江湖阁主之位。但见过他真容的人,少数见到他的人也都死于血刃之下,尸骨无存。
这样一个神龙不见摆尾的人物会亲自来找她,只能说明她手腕上的镯子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果然,她从他的眸中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惧意,便死死掐住手腕上的镯子,扬起了一个笑容,一个毫不惧怕的笑容。
这个如明火般的笑容使得千年寂寞,心如磐石般的莫云画微微一愣,似乎感受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暖意。
“玉石俱焚?难道你不想救你的娘亲了么?”他冷哼一声,手掌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丝巾。
郁泉幽认得出来这丝布是娘亲常披的一条,她心中一紧,便下意识地要去拿,却捞了个空。
面具人将丝巾收回,冷漠地看着她道,“我知道你娘亲的下落,可以提供给你这些线索让你有方向地去寻找。”
“呵……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害我娘亲的人?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郁泉幽死死盯住眼前的男人,心中不知是愤怒还是焦急。
“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皆不关我的事,能救出你娘亲的时间并不多了,你若犹豫了,便有可能再也见不到颜七娘了。”
面具人丝毫没有把郁泉幽的话放在心上,毫不在意地说道,“不过,我现在要和你做的交易并不是关于镯子的。”
他用那双冰蓝的眸看着她,手掌中缓慢显现出一本书来。
他将书交到郁泉幽手上,接着说道,“在六个月之内,你必须得到长白山掌门首席关门弟子的身份。”
“长白山?……那究竟是什么地方?”郁泉幽充满疑惑,为何娘亲让她去长白山寻她,眼前的这个人也让她前去长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