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叶飞从喉头发出了一声极其怪诞的声音后,双腿一软向后退了三步,挨着床沿径直坐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后颈,眉头锁紧的同时眼眶也烧得通红。咏稚愣了一瞬,连忙低头去看他,却发现先前他颈后的一颗痣竟然同那黑影一般,彻底消散在了空中,只留下一小块坑坑洼洼的皮肤。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自然也摸到了颈后皮肤的变化,想来是疼劲儿还没过去说话时语气中都带了几分颤音。
咏稚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时,突然破空而来一记匕首只冲着他面前,咏稚侧身躲过同时眼眸回转,这才发现面前细线所布的阵法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剩下一地断裂的细线。
此时卓叶飞定然已经失去了打斗的能力,咏稚跃起的同时蹬了一脚床框最高处,整个人如同一只越过龙门的鲤鱼一般直接从冲来柳正初头顶翻了过去。
显然他的目标并不是卓叶飞,所以需得将他引到外间才好有施展拳脚的机会。
柳正初显然没想到咏稚的反应如此迅速,他同样踩了一脚床榻的边缘停住身子,同时借力向后转身出剑,可就是这一顿的空档,咏稚已经自他身后退出五步之远,他这一剑自然是落了空去。
执剑冲了出去之后,柳正初立刻同咏稚缠斗在了一处,可无论他如何动作,偏偏咏稚总能快他一步,直到柳正初气息不稳时,攀着房梁停在柱子上的咏稚才猛然跃下,一张挥在了他的后颈上。
人,自然是应声而倒,不过好在咏稚还不至于那么狠心,勾起脚尖接了一把,才没有叫他的脸直接砸在地上。
坐在地上的卓叶飞也扶着床榻慢慢站了起来,看得出他双腿还有些发抖,恐怕身上仍旧十分不爽利。
提了一下柳正初,确认他没有任何反应后,咏稚快步走到了卓叶飞面前一把勾住他的胳膊,单说了一个“走”字儿,同来时一样,两人从不知何时被打开的窗户再次翻了出去,这次咏稚干脆连窗户都没关,拎着卓叶飞的后颈将他带上了屋脊。
这边他们前脚刚落下,后脚边听得一队护卫走来的声音。
再去关窗自然是来不及了,咏稚眯了一下眼睛,干脆不去管它,直接拖着卓叶飞的胳膊便往另一间屋脊上跃去。
因为疼痛的关系,卓叶飞的双腿几乎都软了,一路上若不是咏稚一直提携这他,恐怕还没到一半儿的地方他便会直接从屋脊上掉下去,这儿可是中宫,到时候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两人回到暂住的宫殿时五更的锣已经打过许久,连一侧天际都能窥见些许暖意,想来不用一炷香的工夫,日头便会升起来了。
又是日出而作的一天,对于百姓而言,这个皇宫之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过是些传闻罢了,他们所关心的,不过是今日晴雨,庄稼的收成罢了。
最后看了眼马上要跃出天际的乌金圆日,咏稚合上了窗户,轻手轻脚地脱了衣服后,挨着默槿躺进了被子里。
一个囫囵觉的工夫,默槿和咏稚都是被外面的喧闹声给吵醒的,默槿想起来去看看,却被咏稚摁在了原地。
“我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你就在此,不要乱动。”
在官道旁议论的是几个带着婢女的姑娘,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岁,如今她们以为无人的宫门里突然走出来位长身玉立的公子哥,几人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转头就要走,还是咏稚急忙开口才拦住了最后的两位小娘子。
看打扮该是宫中的妃嫔们,只是能在这儿闲谈的,恐怕都是些不受宠的。
他自然不会在此时揭人短处,反倒是十分有礼地行了个宫礼后,带着一抹笑意和几分好奇向她二位打听:“几位小主方才在聊什么?舍妹听得好奇,便叫我出来问问。”
咏稚这话说得极巧,一方面说了自己院内还有妹妹,无论如何他也不会乱来,另一方面唤做舍妹便是说他二人在宫中都没有什么地位,自然不用担心这会儿说出来的话跑到旁人的耳朵里。
两位小主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的婢女想来是个心思活络的还想要去拽自家主子的衣角,偏偏另外三位都沦陷在了咏稚的笑意之中。
“晨里啊听离那位近的姐姐说,天还没亮时,里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即为凄厉的惨叫,又像是女人又像是…是猫的叫声一般。”
“深宫之内,除却王后娘娘手里养了只乌云盖雪外,这整个中宫可都寻不到一只猫了。你想,无论是哪种,那位的日子恐怕都不太好过了。”
两位小主脑袋挨着脑袋又议论了几句,那位婢女将自家主子的衣服都快扯了下来,两位才朝着咏稚施礼后,一摇一摆地走过了漫长的回廊。
咏稚再次陷入了沉思,不过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一个小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同时一根细软的手指探过来点了他的胳膊两下:“哥,怎的了?”
“嗯?”咏稚先是应了一声,这才回过神自己还站在外面,进去的同时把默槿也带了进去,“无事,你别多问。”
不知是不是因为党筱儿出了事儿,晨里就连送早饭的婢女都来迟了些,两人围着桌子刚吃了几口热乎早饭,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外面直接响彻了整个小宫门内。
“星天鉴到!”
用眼神安抚了一下有些慌乱的默槿,咏稚起身去外面将人迎了进来,果然,卓叶飞并没有带其他的人,只有他一个跟在咏稚的身后,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怪诞,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怎么回事儿?”
他们二人见没那么多虚礼,咏稚挨着默槿坐下后给卓叶飞让了碗热乎的羊奶茶,低声问到。
卓叶飞昨天半夜赶回了九层塔,这会儿又是一大早便先去过了党筱儿处后才匆匆赶来,连口水都没喝上一口,灌了两口羊奶茶入口,他小声舒了口气,沉声道:“此次我那作妖的姊妹想来是彻底不见了,晨里我去时柳正初还没醒来,是被党筱儿一盆冷水给泼醒的。”
想来那画面定然十分有趣,否则卓叶飞唇边的笑意怎么会压都压不住。
不过咏稚在他接下来所说的话中又摸索出了点儿别的意思来,才恍然明白,原来他但真不是因此才觉得有趣。
“党筱儿当着我的面儿同柳正初大吵了一架,甚至甩了他两个耳光,这会儿人正被押在偏殿之中,恐怕等王上下了朝,也会赶去的。”
咏稚吸了口凉气,却仍旧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的样子,向着卓叶飞的方向靠了靠:“你我可否去凑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