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房门后,打量四周确认没有弟子把守后,肃羽扬起外衣的袖子从自己头顶抹了过去,随后双脚也离开了地面凌空翻身后,一只活灵活现的白鸽扑棱着翅膀出现在了门前。
默槿听着动静抬起头冲着那个方向点了点头,肃羽回以一声低鸣扇着翅膀离开了院子。
暮灵岗内当真是妖魔横行,人鬼不分,在高高的枝丫上落了脚,肃羽第一个去瞧的便是处于咏稚身后的那个巨大的空洞,他不免偏了一下自己的鸽子脑袋,还用爪子不安地挠了两下身体。
谛听,他万万没想到此处竟然有谛听耳,恐怕天界对于风幽门的控制要比他们任何一个人想得都眼中,看着巨大洞穴四周散落的土和石子,肃羽基本可以判定应当是谛听震怒才会引发方才如同地震一样的感觉。
得了结论后他本想转身离去,却又被咏稚的表情抓住了目光,他一直微微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某一个方向,竟然不似之前那副兴趣缺缺的模样。对此,肃羽也提起了几分兴趣,反正当下回去很可能还会被默槿当做出气筒,还不如在这儿多待一会儿,还可以汲取这些人类被鬼怪妖物惊吓后内心所产生的恐惧之情,一举两得。
挥动着翅膀,肃羽落在了更靠近地面一些的树枝上,顺着咏稚的目光看去,最后视线落在了柳正初的身上,而随着柳正初一直往他左边方向转动脑袋,肃羽又发现了党筱儿的位置。
此时党筱儿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倒是有三个看起来便浑浑噩噩的游魂虚无地飘荡在空气之中,
可是偏偏党筱儿拿着手中符纸只敢一个劲儿地往自己面前挡,丝毫不敢去主动降服那些幽魂,这让柳正初急得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却又无法上前去做什么提醒和帮助,只能看着干着急。
而几位殿主的视线滑过党筱儿时,纷纷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毕竟,过了前面诸多险阻竟然在临门一脚的档口落了下来,还是个看起来如此标志的女子,难怪一个个都是副心下不忍多瞧的样子。
肃羽砸吧了几下尖尖的鸟嘴,正准备低飞过去帮她一把,却感到一阵凛然的目光刺中了他的胸膛,哪怕作为一只鸽子,他全身的羽毛也立刻竖了起来,后脊背甚至打了个寒颤,十分惊恐的感觉。
树枝上的白鸽跳着可爱的小脚团团转着想要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大的神威让自己都不寒而栗,但转了两、三圈,一个像样儿的人也没看到,更加让他觉得惊恐。
当下便放弃了要去帮党筱儿的想法。
反正用这种作弊一般的方法入了风幽门,恐怕日后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还不如另谋出路得好。
一边在心里安抚着自己,肃羽一边又瞟了谛听耳一眼,这才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飞走了。
似是有所感应,肃羽刚刚消失在山涧的转角处,咏稚便抬起了头,向着他停留的树枝的后方看了好几眼,不过同样没看出什么动静来。
天后面前的镜子中,水样的涟漪依次荡开,镜中的场景便发生了变化。从杂草丛生、妖魔横行的暮灵岗变为了一个焚着香线的室内,偏座儿之上还放了一把古琴,上面的弦细如发丝,却每一根都闪着寒光。
“吱……”
窗户被一个鸽子顶了起来,默槿顺着听到的方向将脸转了过去,等到一阵兮兮索索的布料的声音停下来后,她才将手中正绣着的香囊放在了一旁桌上,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润了润嗓子。
“主子,”肃羽挨了过去在矮榻下方的踏脚上坐了下来,轻柔地为默槿捏了几下因为长期蜷缩着坐而更加冰凉的小腿,一边将自己方才所看到的都说了出来,“……没成想此间竟然藏有谛听。”
冷笑了一声,默槿收起被捏舒服了的那条腿,又将另外一条伸了出去,肃羽识相地将手搭了上去,等着听默槿接下来所说的话。
“倒是好手段,连西天诸佛竟然也会和他们站在一处。”
虽只提到了一个地方,肃羽却也听明白了她全部的意思,手下力道更轻,他将半边儿身子靠到了榻上,空出一只手来扯着默槿的袖口:“主子,您可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没想到墨镜竟然摇了摇头:“暂时没有,走一步看一步,毕竟千万年后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因为等到了那是便是她深陷其中而不得知,到底谁又是谁,谁又与谁狼狈为奸,和她已经再无关系了。
虽然不知道默槿为何突然会这么说,不过肃羽还是顺着她的意思点了头,等她将腿都收回去后自觉站起来煮起了新茶。
等到雪水被煮开,默槿才在细小的“咕嘟”声中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看着那个党筱儿有没有可能会入风幽门?”方才肃羽一直说的都是咏稚的事情,至于党筱儿与柳正初,不过都是一笔代过罢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她会突然关心起那个姑娘,不过肃羽还是将自己之前看到的和自己的判断都说了出来:“瞧着…大概是不能行的,胆子太小了,柳正初一直悄没声地在旁边帮她阻挡那些恶灵,偏偏党筱儿都不敢动手。”
不知道为什么,肃羽总觉得听完自己这么说后,默槿反而是一副意料之中的微笑模样。
“如此,甚好。”
好在哪儿呢,肃羽看着默槿已经收敛起的笑意又不敢多问,只能添了茶后,将茶壶放回燃着的小炉子上,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默槿没有在绣那个尚未完工的香囊,喝了口茶后倒是歪斜地倚靠了下去,像是没骨头一般陷入了矮榻上的靠枕之中,敛起了双眸。
“主子可是要睡会儿?”
昨天一夜,恐怕这小院内的三个人都未曾睡好,肃羽与咏稚有法力傍身不过是损耗些精气神儿,而默槿则没有那么好的身体,所以这会儿软绵绵地睡下了也不奇怪。
倒是睡得踏实,肃羽这声询问也没入得她的耳朵,只听着默槿的呼吸越发绵长起来,原本还规规矩矩搭在一旁的胳膊也滑到了腰腹上,随着呼气有规律地起伏着。
暮灵岗处,因为用掉手中符纸的待摘录的弟子越来越多,咏稚略微有些不耐烦了起来,只想着赶紧结束,他好回去问默槿一些事情。
场下只剩了五名男子和两名女子,党筱儿已经彻底放弃了似的,干脆闭着眼睛坐了下来,权当是眼不见心不烦,而另外几人的状态也都与她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