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公子?咏稚公子?”
左飞白的声音再次将咏稚拉扯了回来,他差点儿“啊”了一声,不过还是很快控制住了自己,同时随着其余几位一起站了起来移步暮灵岗后山处。他看了眼默槿,昨日哄着她睡下后小小的抽泣声仍旧像是在耳边回荡着,现在她却站在别人的身旁。
咏稚忍不住勾着嘴角苦笑了一下,何时自己也会有如此不着边际却又情感十足的时候,若是被旁人或是被默槿知道,恐怕都是要笑话他的。
后山传闻是几朝前的一处乱坟岗,山石做门,只要迈入其中便是入了另一方天地,自然不是所有弟子都能去的。而在这乱坟岗当中还有一处深不见底的洞穴,在风幽门建成前不断有人曾想下去一探究竟,可每一个活着回来的人都对此三缄其口,于是暮灵岗便被越传越邪乎,直到风幽门在此立下门派,谣言才渐渐散了。
不过咏稚没想到肃羽和默槿都拒绝了一同前往的邀请,远远同他摆了摆手便退出了演武场。
左飞白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不无可惜地摇了摇头:“默槿姑娘仙体尊贵,确实不该去往这种地方,再加上她法力被封更容易被妖物有可乘之机,不来也是对的。”见咏稚满脸的不舍,左飞白不得不站出来解释了一波,同时手臂向前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咏稚随自家弟子走在最前面,以示尊敬。
关于招录新弟子的流程咏稚那日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如今站在这巨大的空洞只前,连他都感觉到丝丝凉意,可是看两边的树叶又十分安静,并不像是有风的样子。
“这谛听耳自我开门立派便已存在,具体怎么形成的也未可知,”左飞白亦步亦趋跟在咏稚身边儿,同他低声解释着后山的那些传说,“我也曾想试试此洞到底有多深,又通往何处,可每每总是失败。后来谛听耳成为我派一大象征后,便也再没试过,也由着它去了。”
咏稚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当时听了个明白。
面前供桌上摆满了各色的东西,甚至还有半只新鲜的黑毛驴,此时被盘成个半圆造型的样子放在一个巨大的盘子中。
白衣弟子上前念念有词,同时手上一直夹着一张灵符,就在咏稚心头暗笑不知这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装模作样的时候,灵符是突然泛起了红光。他还以为是自己一碗没睡出现了幻觉,可揉过眼睛后却发现根本不曾消失,反而那红光还有越来越亮的趋势。
“符纸为桃木所制,又以驴血画符,不过都是为了镇压此处邪气罢了。”
见他盯着符纸不放,左飞白自然而然地解释到,得了咏稚一个轻飘飘的点头,复又站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前处。
到底在这乱坟岗能试出什么来,咏稚实在是提不起太多兴趣,不过弟子那个队列中的柳正初和党筱儿显然不是这么想的,昔日还以为要被赶走的同伴竟然是风幽门的座上宾客,这样的落差实在令他们有开心心底却又发酸,嫉妒着拥有如此殊荣的为何不是自己。
党筱儿错了两个人终于和柳正初站在了一排:“你说为何不请默槿和肃羽先生过来呢?到底他们是什么人啊。”
柳正初的眼神也像是黏在了咏稚身上一般,头也不回地摇了摇,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肯定身份特殊,否则也不可能到演武场观礼,”方才别说是在高处坐在着的咏稚将那一片白茫中的星点红色看得清楚,就连站在演武场上的党筱儿也立刻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开始是觉得绝版而行的朋友没有被赶走十分开心,可后来注意到高高在上的咏稚时,这种开心便变为了羡慕,渐渐自然会演变为嫉妒。
只是此时的党筱儿还不明白,人的福分都是上天注定的,这一辈子没有偿还完的,总还需要以后来还。
随着符纸点燃后被扔入了谛听耳内,轰鸣的震动便从所有人的脚下传了出来,先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忽然之间乌云密布,当真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不过咏稚的脚下很稳,这样的场景还不至于吓到他。
可是接下来所看到的东西就足以让他长大嘴巴了。
震动停止,在所有人都以为能松一口气的时候,忽然地上开始爬出无数奇怪的生物来,像是人,又不像是人,这种生物的关节都存在着各种可怕的扭曲,咏稚甚至怀疑是不是一会儿就会看到一只像蜘蛛一般爬行的生物?
事实证明,这片暮灵岗确实不是等闲之地,他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刚想完,竟然远远地真的看到有一个生物的关节全部翻转了过来,四肢爬行的速度又极快,似乎立刻就要杀到等待摘录的弟子面前似的。
“所有人,准备……”
“开始!”
随着方才祈福、烧符纸之人的一声令下,那些等待招录的人们便拿着符纸四散开来,偶尔有相熟的碰到了一起也立刻便会分开,想来先前的规则已经说的很清楚,只有自己独自相互了一只妖物,才会通过第二关的测试。
党筱儿拿着符纸原地转了两圈,又狠狠一跺脚,这才鼓起勇气迈出了第一步。柳正初虽然不能跟在她身边儿,不过也一直未曾走远,总是在隔了一两个人的距离关注着她,生怕她着了道儿去。
***
“怎么了?”刚在矮榻上喝上热茶的默槿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方才的一阵阵轰鸣差点儿让她将刚煮好的茶泼到自己身上,难免有些不高兴。
肃羽的双手也已覆盖在了琴弦之上,侧着耳朵听着,不过除却伴随着轰鸣声的一阵震动之后,倒是也没有什么别的动静了。
“我出去看看?”他示意性地问了一声,默槿却只是又喝了一口茶,将放在身边儿的刺绣复又拿了起来。
看她明显是一副不愿理人的样子,肃羽也不敢多言,只能静静地扫着指下的琴弦,尽量让默槿的心能够平复下来。从早上见了第一眼起肃羽便知道默槿远没有他看到的这般风平浪静,甚至可以说她的心中已经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只是善于隐藏罢了。
他才不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咏稚,琴师肃羽伺候过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又怎么会不懂女儿家的心呢。
默槿的那盏茶喝到凉也未曾放下,而手中握着的针,半天不曾落下一次。
叹了一口气,肃羽走过去挨着默槿坐了下来,轻柔地为她捏着肩颈:“要不我去瞧瞧,”在默槿急眼之前他又加了一句,“去看看别让他们出了什么岔子。”
默槿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藏不住的喜悦,随后轻咳了一声,点了点头:“自己仔细些。”说完,重又去吃了口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