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没有回答，神色如常，只是目光冰冷地扫过空中七枚印玺。
很好……真的不错，自己活了百年，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把自己踩到泥地里的挑衅。根本不把自己当人看！
那……咱们就看看，到底谁才能笑到最后！
七枚印玺在空中闪耀了一阵，仿佛在等待秦夜验明正身。然后，不等他下令，已经收回去了。
没有问过他一句。
没有问过这个名义上地府主人的意思一句。
秦夜笑了。
现场一片寂静，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声嗤笑声响起，刘裕的声音接着开口：“于谦，杨继业……亏得本王还请你们来过汉阳相商，这就是你们商讨的结果？”
“刀兵相向，不太好吧？”
回答他的，是前方的枪阵更压低了一分，肃杀之气连现场都感觉得到。
“刘裕！”杨继业的声音毫不退避地回答：“阎罗王在此，见王不拜，你可还有点封疆大吏的自觉？！”
“哦？阎罗王在现场？”一个有些阴柔的声音缓缓响起，来自于交趾王高长恭的座驾，声音毫无一丝感情：“本王怎么没有看到？”
话音未落，一个粗犷的声音笑道：“哈哈，再说，我等封疆大吏，什么时候能入阎罗王的眼？就算十殿阎罗，本王都没见过几次。怎么？这一任阎罗王居然想起我们来了？哪一次大朝会不是我们交上贡品来两个小官带本王逛逛就算完事？现在新地府已经拿不出一个可用人选了？阎罗王出行？玉辂何在？六引大纛何在？还是……”
他顿了顿，冷笑一声：“地府现在已经穷到了这个地步？需要找我们藩王打秋风了？”
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徐徐说道：“听说新阎罗王才不过二十？”
“呵呵……临时上任，能力难免有所不足。毕竟一穷二白起家嘛。”又一个声音淡然回道：“昔日堂堂地府，沦落到找藩王打秋风，也是……啧啧啧……阎罗王大人若在，就请人把我们的朝贡大礼拿回去吧。毕竟呢，也曾经是一家人，看到新地府撑不下去非要压着牙齿硬撑，也是于心不忍呐……本王特地带了十万阴灵石，阎罗王大人不要嫌少呐……”
阿尔萨斯脸皮都气的抽动。
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封疆大吏在没有强权约束的情况下，百年中竟然膨胀到这种地步。百年的朝贡，十万阴灵石……打发叫花子吗！
“放肆！！”一个声音横贯长空，阿尔萨斯愣了愣，这不是她喊出来的，虽然她也想这么喊，但有人比她更快。
是于谦。
“地府才是阴司正统。现在我们没有地府册封，说白了都是孤魂野鬼，你们不求为朝廷办事，那……过来做什么？”他浑身杀气，猛然化为阴风飞到十万阴兵之前，阴气如潮展开，鬼火盘旋。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莫非……是欺老夫刀头不利了吗？”
“阴司正统，岂容邪魔外道挑衅！犯我华国，虽远必诛！初代阎罗王的座右铭，你们……全忘得一干二净？！”
“于少保。”那个粗犷的声音也冷笑开口：“就凭你？”
他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嗜血：“难道，你是欺我察罕杀不动人了吗？”
轰！
两人话音刚落，十万阴骑兵已经低低伏下身子，长枪斜拖，做好了冲锋的准备。而杨继业麾下大军，弓上弦，刀出鞘，长枪如林。
一触即发！
钱纸飘飞黑白空间，一时间，黑白空间针落可闻。
阴灵虚幻的身躯，在这里构成不见尽头的长城，秦夜目光已经眯了起来，哪怕他已经预料到，这是十二天罗该有的亮肌肉，但此时此刻，面对十万阴兵，黑色洪流一样的铁浮屠。也忍不住忐忑无比。
当……就在此刻，虚空中忽然响起一声琴音。
仿佛崩断了弦，紧接着，是一曲舒缓的百鸟朝凤。一个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各位，百年不见，都是熟人，何必闹到这种地步？”
如同上紧的发条忽然松了，现场紧绷的压抑气氛肉眼可见地顿了顿，所有人目光都朝着琴声响起的地方看去。下一秒，一阵咚咚咚的巨大震颤，从无到有，若万鼓齐鸣，响彻现场。
这不是大批军队的声音。
更像是……什么巨大的，小山一样的东西踩踏地面形成的。阴云怒卷，就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六只足足有十米大的鬼火之瞳骤然亮起。
黑暗中，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移动。随着它越来越近，现场所有人目光都眯了眯，就在这六只鬼火之瞳后方，是数不尽的碧绿鬼火，起码上万！
沙……三个硕大的头颅终于探出阴云，那不是活物，而是明显的机械构造。两只牛头，一只马头。紧接着，后方足足有百米高的身躯，缓缓走出阴云。径直走向两只队伍中央。
“这是……”秦夜愕然看着眼前一幕，两牛一马的机关兽，身上绑满铁链，贴满符箓，如同战争堡垒一般。因为太过巨大，两侧军队潮水一样后侧，终于彻底拉断了这根一触即发的弦，在中央留出了数百米的缓冲带。
苍凉的号角声响彻机关巨兽身上，它身上有无数肿瘤一样的方块，肉眼可见，数不尽的鬼火燃烧其中。那是足足数千的阴兵。三面大旗迎风飘扬“堂明王周”“星洲王王”“柔佛王班”。
最后三位封疆大吏来到！
周瑜，班超，王猛！
咚！
大地狠狠一颤，三只巨兽不徐不疾走到缓冲带中停了下来，浑身响起轰鸣的机械声，身子轻轻一顿，竟然跪伏了下来。在两只军队中形成一道机械长城。彻底分开了两方。
“周公瑾，班定远，王猛……你们，此乃何意？”一片寂静中，刘裕的声音古井不波地响起。
虽然隔开了两只军队，但是三人同样没有下来见驾。一个冷清的声音响彻空间：“没什么意思，你们……真不怕天道？”
无人回答。
“你们就没想过，新地府矗立如此之久，天道没有做什么。这等于什么？”
“这就是阴司正统！”于谦目光一亮，沉声道：“天道绝不会允许伪地府存在！阳间阴灵必须有个去处！赏善罚恶，六道轮回必须存在！七位同僚，你们现在回头，为时不晚！”
不错……
秦夜到现在为止，什么都没说，他在看，看十二天罗的态度。不得不承认，于谦和杨继业很有战斗力，他都没开口，两人直接就怼了回去。
“可笑！”刘裕嗤笑道：“本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本就是阳间帝王，如何做不得一国地府之主？天道？天道不过是看在没有其他地府的份上！若有，轮得到一个黄口小儿坐上阎罗王的位置？”
高长恭冰冷道：“大不了回到初代阎罗王的地府战国时代，胜者为王。天道这是不得已的选择，不等于肯定的选择。”
冷清的声音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刘裕，你为何从来没在这位黄口小儿面前称自己为朕？”
刘裕没有回答。
“你说过，感觉到他身上有谛听气息。谛听大人那可是阎罗级别的存在。明显谛听大人见过这位黄口小儿。但……它老人家既然逃脱了飞升，为什么没有对新任阎罗王下手？”
是向着我这边的？
秦夜目光深深看向三头巨兽。不……不尽然，人心不古。百年过去，谁知道对方怎么想的。
如果真的是向着他这边，到的时候，就应该和于谦，杨继业一样跪拜朝圣，而不是现在救世主一样出现。
现场一片寂静。许久之后，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才缓缓道：“三位，墙头草是什么结果，你们应该比本王更清楚。”
“起码可以活下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淡淡回答：“柔佛，星洲，堂明不参与各位的纷争，但也不代表，在目前仅有一个地府，且疑似得到了谛听大人承认的情况下，和地府翻脸。你们想死，本王还没活够。”
刘裕哈哈大笑：“蠢货，如果谛听真的承认他，我们刚才说的那些话，就足够死一万次！”
“抱歉，我们不想赌。”冷清的声音不徐不疾：“如果你们非要对地府动手，不顾君臣天道。那……”
刷刷刷！
话音未落，巨兽上机械声轰鸣不绝，刹那之间，每只巨兽上身上都冒出了数千阴灵，弯弓搭箭，将巨兽长城点燃万里烽火！正对对面十万大军！
死寂。
刚刚松缓的钢丝，瞬间绷紧。数秒后，粗犷的声音带着一抹嗜血的意味：“你们……这次要站在地府这边？”
“或许？”冷清声音微笑：“劝你最好不要尝试，本督活着的时候，烧过八十万大军，人称火神。木牛流马的身上搭载了三百万根沾染了本督阴气的业火神弩，你可以试试……杀不杀的完你们的家底。”
噌！
最后一个字落下，巨兽身上无数阴兵，箭头上点燃一抹赤色火焰。
那不是鬼火。
而是……九幽业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