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看出了楚惊鸿的心思,沐风何开口安抚道:“惊鸿,你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何。”
此行的目的……
楚惊鸿眼睛一亮,开口惊呼道:“日精乌头?你是说这里有日精乌头?!”
沐风何不敢肯定,可是他相信,任何事情都有机缘,而楚惊鸿和十二精药,便有机缘。
沐风何柔声道:“惊鸿,我们找找,这个冰原可将一切净化,却偏偏留下你的血渍,说明你对于它来说是不同的。绝处逢生,便是如此。”
楚惊鸿重重点头,若是能从这里找到日精乌头,她真是要感谢那个将她打下悬崖的人了。
只是……
“我们要怎么走呢?沿着山脚下走,显然不合理。”楚惊鸿眺望四周,到处都一样,完全没有可以当做目标的东西。
沐风何开口道:“我们往低处走。”
水潭上是瀑布,瀑布下乃水潭,水自瀑布而流向东郊围猎场。
顺着水往低处走,应该就是靠近东郊围猎场的方向,总该是没错的。
只是刚刚用碘伏试过,这里很难区分高低,因为倒在在地面的碘伏液体,朝着八方散射。
楚惊鸿刚想开口询问要如何区分高低,就猛地明白了沐风何的用意。
楚惊鸿开口道:“你是说,这里的环境,对我的血液无法造成影响,所以我可以滴一滴血,看它的流向?再以流向来确认方向?”
沐风何笑着点点头:“你果然聪慧。”
楚惊鸿有些赧然,她哪里聪慧,若不是沐风何在,只怕她这辈子都走不出去了。
楚惊鸿从医疗空间里拿出一根银针,刺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从葱白的指尖低落到地面上。
血珠如楚惊鸿所料一般,很快便朝着一个方向流淌,虽然流淌距离很短,便冻结了,可仍旧不难看出,它为楚惊鸿选择出来了低的方向,更重要的是,这一滴血,并没有被净化消失,它始终殷红如新。
楚惊鸿心中大喜,连忙抬头看向沐风何,却发现他面露担忧的神色。
“怎么了?”楚惊鸿疑惑道。
沐风何苦笑一下道:“这冰原如此大,一直靠你的血液确定方向,不知道要消耗多少血……”
一听是这个原因,楚惊鸿松口气道:“放心好了,我有很多血呢!”
沐风何笑着点点头,压住心中苦涩。
看着楚惊鸿已经抬步离去的背影,沐风何心中暗道一句:“惊鸿啊惊鸿,你不是有很多血,是有很多爱,而你所有的爱,都给了那个龙家太子。过去我希望你是月家嫡系,这样我便可以完成疾风族赋予我的责任。可现在……但愿你是花弄影的妹妹。唉!”
……
寻到了正确的方法后,二人果然没有再走回头路,只是正如沐风何担忧的一样,这里路程太远了,即便是有楚惊鸿的血指引方向,他们仍旧感觉前路茫茫没有尽头,一天下来,楚惊鸿十个手指都快扎了烂了。
眼看着楚惊鸿颤抖的拿起银针又要刺手指,沐风何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楚惊鸿疑惑的看向沐风何,沐风何担忧的开口道:“惊鸿,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好吗?你看天色已经不早了。”
沐风何没办法阻拦楚惊鸿这种自虐的行为,因为他知道楚惊鸿一定要离开这里,也一定要尽快离开。
可他同样没办法对她受伤视而不见。他只能尽可能的减少她的痛苦。
楚惊鸿抬头看看天,果然发现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一半了,夕阳近黄昏,天快黑了。
楚惊鸿点了点头,与沐风何寻了一处空地坐了下来。
沐风何拿起外伤药,小心翼翼的给楚惊鸿处理指尖的伤口,满脸都是愧疚和担忧,若是他有本事,又何至于让自己喜欢的姑娘落到如此地步。
楚惊鸿不知道沐风何的心思,可她看得出风何忧虑,楚惊鸿开口安抚道:“其实,不用擦药的,这点小伤,不要紧的,很快就会愈合。”
伤确实不是严重的伤,可这一天流血却流了不少,也不知这冰原到底有多大,又要走到什么时候。
然而二人虽然都这么想,却没有人开口说丧气的话。
走了一天,二人都很疲惫了,就这样各自裹着棉被,躺在浩瀚无垠的冰原上,准备入睡。
然而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别扭,明明很累,却心事重重,怎么也睡不着。
听到身边翻来覆去的声音,沐风何平躺看向星垂四野的天空,开口道:“睡不着么?”
楚惊鸿僵了僵,尴尬的应了一声:“可能……想的太多吧。”
沐风何顺势问道:“想什么?御龙渊?”
楚惊鸿脸颊泛红,轻轻的应了一声。
沐风何苦笑道:“那你不算吃亏。”
“嗯?”楚惊鸿疑惑,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想御龙渊不算吃亏?
沐风何轻笑道:“因为王爷也一定在想你!”御龙渊那个性子,只怕是楚惊鸿消失之后,他都不带休息的,现在怕是快要急疯了吧。
想到这里,沐风何竟然忍不住有些得意,他能在楚惊鸿最为难的时候救了她,能在她最孤独的时候陪伴她,比起御龙渊来,这一次似乎赢了那么一点点。也不知道白子墨那个家伙,会如何羡慕。
沐风何平躺着看着星空,竟是忍不住浅笑。
楚惊鸿也看向天空,她知道沐风何说的是对的,御龙渊也一定在想她,可她却害羞的不好意思再提起御龙渊。
楚惊鸿看了看那弯弯的月亮,岔开话题道:“沐大夫,你给我说说月家的事吧,你是疾风族,是月家的影卫,为什么会一直帮我呢?难道我是月家人么?”
沐风何微微一愣,这件事他本不想提及,不过楚惊鸿开口问了,他说说,倒也无妨。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么?”沐风何开口问道。
楚惊鸿仔细回忆了一下,开口道:“在京城城门口附近的馄饨摊?”那天她和夜非白连夜给那个锁清宫侍卫验尸,随后夜非白带她去吃了馄饨,之后沐风何就出现了,与他们探讨了关于傀儡咒的事情。
沐风何点点头道:“没错,我那天进城,在马车里无意中看到你,只一眼,我便觉得你极有可能是我要找的月家人。”
楚惊鸿不明白,开口问道:“为什么?”
沐风何笑道:“因为惊鸿容貌倾城。”
按照沐风何的说法,月家人,各个都容貌不俗,尤其是月家圣女, 每一代都倾国倾城,美艳无双。
他一直在寻找月家后裔,所以当他看到楚惊鸿的容貌时,便忍不住上前攀谈。
再加上他当时并不知道眼前的楚惊鸿就是北楚公主,只是看到一个如此美丽的姑娘竟然敢和大商的煞星在一起,便引起了更多的兴趣。
楚惊鸿开口问道:“按照你所言,你一直在寻找月家后裔?”
沐风何应声道:“是,不过……以后或许不需要再寻找了。”
“为什么?”楚惊鸿疑惑道。
沐风何叹口气,谈起了往事:“你还记得吗,我爹说过,十二年前,四城发生过的惨剧,为了安抚花弄影和他那个师傅,我娘自尽的事。”
楚惊鸿应声:“记得。这与月家人有关?”
沐风何摇头道:“我并不知道有没有关,但是我爹刻意隐瞒了一个人没有提及,那个人应该就是月家人,让我不免有些怀疑。”
楚惊鸿惊讶了,转头看向沐风何。
沐风何依旧看天,继续开口道:“那是一个女人,我记得……她叫江思月。”
按照沐风何的说法,在凌云山庄惨案之前,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找到他的父亲沐桓。
那一日他刚好要去找沐桓讨教医书上晦涩难懂的东西,却听到沐桓书房里传出来女人的哭泣声。
沐风何有些好奇,便走近去听,之前说了什么并没有听到,只听那女子开口道:“你是疾风族,死士效忠与我,如今我有难,你竟然要袖手旁观吗?沐桓,你是一个大夫啊,见死不救你不怕遭天谴么?”
沐桓叹口气道:“江姑娘,不是沐某人不帮你,实在是帮不了,你现在双身子,不妨现在这里住下,等孩子出世后再……”
“不必你假好心,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到底帮不帮我?”那女子显得十分激动。
沐桓抿了抿嘴开口道:“恕我无能为力!”
那女子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违背誓言,是要遭天谴的,我江思月,以月族圣女身份,祈求上天,给与你失去至亲的惩戒!哼!”
江思月说完便推门而出,刚好碰到站在门口的沐风何。
沐风何只觉得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简直堪为天人,不似在人间,但是他向沐桓问起这个女人时,沐桓却一直在回避,从不正面回答。
而这件事过去没多久,花弄影就带着他师傅找到医城来,随后便有沐夫人自尽的事情。
只是当年沐桓并没有告诉沐风何,沐夫人自尽了,只是说沐夫人到外面悬壶济世去了。
小小的沐风何相信了自己父亲的谎言,可他也没有忘记那江思月的诅咒。
月家人善用咒术,这让沐风何十分不安,总是觉得自己母亲的始终和江思月脱不了关系。
所以他这么多年一直立志于找到月家后人,一方面是为了确认自己母亲的失踪和江思月有没有关系,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违背誓言,连累家族受累,他愿意继续守护月家后裔。
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希望能集齐四方星宿玉,而只有月家人才能集齐四方星宿玉。
楚惊鸿疑惑道:“四方星宿玉,你为何要集齐这个东西?”
沐风何知无不言的开口道:“集齐四方星宿玉,就能找到月冢,也就是月家墓地,在哪里有各种咒术,里面有一种,可以以骨肉至亲的血液,来寻人的咒术。我想集齐四方星宿玉,也是为了找我娘,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是啊,沐风何的母亲已经自尽了,不用再找了。
楚惊鸿有几分抱歉的开口道:“对不起,让你提起伤心事了。”
沐风何摇头道:“无妨,都是往事。只不过我始终觉得江思月,似乎和凌云峰惨案脱不了关系。”
楚惊鸿想了想开口道:“月家和花家不共戴天,如果月家有人活下来,想要派人将花家灭口,也不足为奇。会不会是那江思月想让医城帮忙除掉凌云山庄的云麓青。或者让沐伯父带路上山。可是沐伯父拒绝了?”
换言之,楚惊鸿怀疑凌云峰惨案的主谋,就是江思月。
沐风何叹口气道:“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可是我爹不信,而且我爹斩钉截铁的开口道,绝对不会是江思月。而且也否认江思月,请求他帮忙杀人,可他又从不说,到底江思月是为什么找他。总之……我爹十分信任她。”
楚惊鸿脑子转了转,觉得沐桓有些矛盾,如果是真的十分信任江思月,那就不应该去刻意隐瞒这个人物的出现。
沐桓那天在月微草堂说了那么多话,唯独没有提及江思月,这本来就很奇怪,除非他也觉得这件事会牵连江思月,所以才有所隐瞒?
不过……
楚惊鸿叹口气,现在也不是去想这件事的时候,他们连能不能出去都还不好说呢,这些费脑子的事情,出去再细想吧。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什么时候,便陷入了梦乡。
……
一连几日没有做噩梦的楚惊鸿,再次梦见了那个小姑娘。
不同的是,这一次这个小姑娘并没有在湫水河边打水,而是跟着那个冷漠少年,沿着湫水河去找个被她掉落河中的竹筒。
少年脚步极快,背着小姑娘丝毫没有吃力的感觉,一眼望去便知他武功底子不差。
可即便是再怎么不差,也没有河水流动的快,他们走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能见到那个竹筒。
直到天快黑了,才在岩石夹缝中,看到几个碎了的竹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