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鸿一直沉浸在御龙渊为她准备的美食中,什么第二天的二度梅开、第三天的三色龙凤、第四天的四宝锦绣。
还有那五彩果味、六君闹市、七星豌豆……
七日的时间,竟然在她吃吃喝喝中,一转眼便过去了。
“公主公主,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锦儿雀跃的从门外跑进来,禀报。
楚惊鸿也有几分高兴,都说小别胜新婚,过去她还不觉得,现在倒是有些体会了。
“惊鸿……”想到谁,谁就到了。
已经十月中旬了,大商地处靠北,如今已经落叶簌簌,秋风瑟瑟,御龙渊身上的衣服却还显得有些单薄,他这样不冷么?
楚惊鸿定定的看着他,不知为何,不过短短几日,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可御龙渊此刻眼中的热切和温柔,却恢复了从前的模样。这是她熟悉的那个御龙渊。
锦儿看着相望的一双男女,抿唇笑了笑,退出了房间,还十分贴心的将房门关上了。
此刻的御龙渊是有些心虚的,他离开了七日,确实去了东郊围猎场,可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寻找日精乌头,而是为了养伤。
此时他身上的伤全部都好了,才敢回到战王府。
面对楚惊鸿略显打量的目光,御龙渊攥了攥手心,竟是有些不敢对她过于亲近。
楚惊鸿扁扁嘴,不知道御龙渊怎么叫了她一声之后,就愣在那了。
她想了想,扶着桌面站起来,对着御龙渊伸出手道:“欢迎回家。”
轰的一下,御龙渊只觉得心中一股热血涌入四肢百骸,竟是让他激动来不及去回话,便已经将楚惊鸿抱在了怀里。
他的心在狂跳,竟是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楚惊鸿把脸埋在他胸口,近乎于贪婪的呼吸着属于他独特的寒冽气息。
对的,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御龙渊。
御龙渊担心楚惊鸿的腿伤,把她打横抱起一同坐到了床榻上,语气有些抱歉的开口道:“对不起娇娇,本王琐事缠身,冷落你了。”
楚惊鸿仰起头看他,开口问道:“我不怕冷落,我只怕自己……认不出你。”
御龙渊心里咯噔一下,不明白楚惊鸿是不是话里有话,可他坚决不能承认自己的隐瞒,若是被楚惊鸿知道,他就是夜非白,他还有个模棱两可的婚约,以她的性子,定然会决然离去。
他不能失去她。
御龙渊将楚惊鸿的头按在胸口上,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眼中的复杂和担忧。
他轻轻低头亲吻她的发顶,开口道:“前些日子……是我不好,因为我得罪了皇帝,失去了乌鹿城的虎符,上有皇帝施压,下有众将士质问,再加上夜非白这个得力助手要离京隐退,所以一时间有些忙碌,对不起娇娇,这些事情,我会慢慢处理好,不再影响到自己的行为和情绪。”
御龙渊是故意泄露虎符的事,因为她知道这件事应该会引起楚惊鸿的注意。
果不其然,这一番话很好的转移了楚惊鸿的注意力,乌鹿城虎符被昭武帝拿走了,难怪领兵出征的人是御衡了。
御龙渊在京城处境并不如表面那么光鲜,昭武帝和皇后娘娘几次三番下手迫害,丢了一个虎符,就等于丢了一份保障。
如此想来,前些日子御龙渊的异常,倒是有迹可循合情合理了。
楚惊鸿放下心中芥蒂,开口问道:“那丢了的虎符,还能拿回来么?”
御龙渊没有笑,但是眼中却多了一抹笑意,他开口问道:“你希望本王拿回来?”
楚惊鸿点点头:“我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御龙渊愣了愣,心中满是熨帖。
他将楚惊鸿抱在怀中,下巴搭在她发定,柔声道:“若本王不想醒掌天下权,只愿醉卧美人膝呢?”你会永远留下么?
御龙渊不敢问出后半句话。
楚惊鸿没想那么多,只是脸颊一红,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楚惊鸿娇嗔道:“说什么胡话呢。快告诉我,此去东郊,可有收获?”
御龙渊见她不再纠结之前的事情,心中忍不住松口气。语气从容的开口道:“季节不对,已经遍地荒芜了,没有看到任何花草。”
楚惊鸿虽然有些失望,却也在意料之中,能顺利得到前两种,已经是运气好了,来日方长,不急。
……
说来也是巧了,御龙渊今日回来,便是十五月圆之夜,二人又分别数日,少不了晚上耳鬓厮磨,举止亲昵。
让楚惊鸿有些欢喜的是,御龙渊果然身体情况越好了,虽然他血咒发作之后,仍旧无法自由行动,可全身流血的情况,明显好多了,出血量也在减少。
可令楚惊鸿有些尴尬的是,御龙渊的所谓的“隐疾”,似乎也开始因为一次次的实践而好转了。
正如此刻,御龙渊从后背抱着她,她完全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吓得她不敢动弹半分。
御龙渊也有些尴尬,他从来都不是急色之人,相比之下,他修炼玄冰内功,比许多人都更清醒寡欲,却不曾想,在楚惊鸿这里,竟是都破了功。
“娇娇……”御龙渊附耳低吟,带着一丝隐忍的声音传入了楚惊鸿的耳朵,滚烫的吐息也尽数喷洒在楚惊鸿的耳廓上,烫的她忍不住瑟缩。
御龙渊能感受到怀中小姑娘的紧张和局促,他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道:“你在怕我?”
“哪……哪有……”楚惊鸿欲盖弥彰的反驳着。
御龙渊收紧扣住她腰身的手臂,开口道:“你放心,在正式成亲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
楚惊鸿睁了睁眼,她似乎听到了弦外之音,那就是如果成亲之后,御龙渊便会……
楚惊鸿深吸一口气,竟是忐忑中带着些许希冀。
……
战王府里你侬我侬两厢情好,可苦了扮作夜非白的金无双,一路上饱尝明宝儿的喋喋不休颐指气使。
为了不暴露自己,金无双只能尽量少说话,多做事,一想到此去逐月城往返少说也要月余,金无双便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他实在是不想让御龙渊娶楚惊鸿,所以才修书给明宝儿,让她来添乱。
却不曾想碰上了夜非白要引退这件事,也没想到明宝儿竟然这么蠢,又蠢又鲁莽。
金无双叹口气,心中思忖着,明宝儿不堪重用,看来要另辟蹊径,阻止二人成婚了。
然而金无双却不知道,此去逐月城,自己会惹上一个大麻烦!
——
两个月后。
时至腊月初,楚惊鸿养了两个多月的腿,总算能下地走路了。
其实她早就觉得自己好了,是御龙渊一直不肯掉以轻心,除了上朝之外,其余时间都要盯着她。
哪怕他在书房处理政务,也要将楚惊鸿放到书房的矮榻上,看着她。
经过御龙渊这一段时间无微不至的照顾,楚惊鸿也渐渐忘了之前心中的怀疑。
这两个月来,花弄影也没再找过她,那疾风族人也没再出现过,就连皇宫里也没有人来找麻烦,日子过得过于平静,倒是显得有几分不真实了。
然而楚惊鸿不知道是,花弄影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也送了许多补品药品,都被御龙渊系数退回了。
那疾风族人也曾回来看过她,可御龙渊调配了三十多人的暗卫守在白露院,让那疾风族人根本无法见缝插针。
说白了,御龙渊这两个月来,所有注意力都在楚惊鸿身上,细心的照料,小心的呵护,耐心的陪伴,当然还有戒心十足的保卫。
……
叮叮当当!咚咚锵锵!
窗外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楚惊鸿从自己的神游中回过神来,有些疑惑的推开门走到院子里,想问问外面为什么那么热闹。
只是还不等她问出口,就看到满院子的银装素裹,竟是下雪了。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啊,也是她到这个世界来看到的第一场雪。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好美啊……”楚惊鸿感叹。
“公主,您怎么出来了,这么大的雪!”锦儿从耳房出来就看到楚惊鸿站在院子里,当即拿起一件大氅给楚惊鸿披上。
楚惊鸿笑了笑道:“无妨,听到外面热闹,便走出来看看,说起来我已经好久没离开王府了。”
锦儿开口道:“公主想出去,跟王爷说一声,让王爷带你出去便是,只是今日怕是不成了。”
“恩?”楚惊鸿有些疑惑。
锦儿继续道:“二殿下凯旋了,还带擒获了蛊城城主应寒歌,今日进京,百姓夹道欢迎,王爷奉旨去城门口迎接。”
楚惊鸿脸色冷了下来,御衡出征,让御龙渊去送行,现在凯旋又要城门口去迎接,摆明了要御龙渊难看。
远了不说,就说御衡的辈分,那是御龙渊的侄儿,也配这皇叔来亲迎么?
楚惊鸿心中为御龙渊不平,却也无计可施,她除了会一手医术之外,在这大商京城中无权无势,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喟叹一声。
“惊鸿,惊鸿!”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从院子外面响起,带着几分欣喜。
楚惊鸿闻声望去,就看到披着青色大氅的白子墨和一袭白衣沐风何走了进来。
二人样貌皆是出众,这一青一白的走在一起,令楚惊鸿觉得有些养眼。
楚惊鸿笑了笑看着二人开口道:“多日不见,沐大夫清减了。”
沐风何淡淡一笑:“一直在奔波,难免瘦了点。”
白子墨上前一步,挡在沐风何和楚惊鸿中间,开口道:“惊鸿,你不能厚此薄彼啊,你瞧瞧我,这刚刚进城就来看你,你怎得不问问我好不好?”
楚惊鸿有些好笑道:“你这般活蹦乱跳,岂能不好。”
白子墨故作伤心的说道:“唉!看事情不能流于表面,你可不知我这几个月的苦啊!外要抵抗御衡对蛊城的挞伐,内要劝说寒歌以退为进,好不容易才保住蛊城。”
楚惊鸿听的有些云里雾里的,什么叫保住蛊城?那御衡不是凯旋而归么?
见楚惊鸿面楼疑惑,白子墨得意的挑挑眉,等着楚惊鸿追问,可沐风何却垂眸看了一眼楚惊鸿的腿,开口道:“有话进去说吧,你大病初愈,不宜久站。”
楚惊鸿微微愣了愣,没想到沐风何远在蛊城竟然也知道她受伤的事情。
见楚惊鸿有些惊讶,沐风何笑道:“是战王殿下说你大病初愈,叮嘱我们,不许打扰你太久,最多一炷香,现在已经被子墨用去三分之一了。”
楚惊鸿张了张嘴,似乎更加惊讶,没想到竟然是御龙渊的叮嘱。
不过想想也对,没有经过御龙渊的允许,他们怎么可能进入战王府,还来到她的白露院呢。
楚惊鸿笑了笑开口道:“锦儿,备茶。”
锦儿笑着去准备茶水,楚惊鸿则是引着白子墨和沐风何来到小花厅。
三人落座之后,楚惊鸿开口问道:“说说吧,你们来找我,所为何事?”
沐风何将手上一个画卷铺开,示意楚惊鸿看。
楚惊鸿疑惑的看过去,发现竟然是一张美人图。
画中美人,沉静婉约,妆容素净,身形清瘦,衣衫单薄,这看起来像个江南女子。
楚惊鸿疑惑的看向沐风何,沐风何开口解释道:“画中女子是清州城知府安茂志的小女儿,名唤安苒苒。是此次进宫选秀的秀女。”
楚惊鸿微微颔首,选秀之事,腊月初一的时候便昭告于天下人了,所有婚嫁暂停,所有适龄女子都需要在二月底之前抵京,三月三上巳节开始晋选。
只是沐风何提起这个是为何?
白子墨是个急性子,忍不住插话道:“哎呀,你这样说要说到什么时候去,还是我来说。”
白子墨指向画中安苒苒身后的一颗树开口道:“惊鸿,你看这棵树。”
楚惊鸿顺着白子墨的指向看过去,虽然画风比较写意,可她仍旧能看得出,气树皮灰褐色,幼枝略呈四棱形,这是一颗肉桂树。
“这棵树,有什么特别之处?”楚惊鸿有些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