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把子双眼死死盯着正满脸憨笑,如正在讲笑话的秦昊,眼底神色,变幻不断。
“言伯伯,你说这个官匪好不好笑?”而在这时,秦昊笑嘻嘻的看着瓢把子,做恍然大悟状,摇了摇头,道:“不对,我不该叫你言伯伯,该叫你瓢把子伯伯才对。”
瓢把子一语不发,只是看着秦昊,眼中满是冷笑。
“昊儿,你在说什么傻话,言天卿是言天卿, 瓢把子是瓢把子,两个人,怎么会是一个人。”
但就在此时,沿着下方,突然有一道矮瘦身影踏云而上,与瓢把子并肩而立,看着秦昊,笑容满面道。
“我就是言天卿,一心想做一个清官,好官,爱民如子,被万民爱戴的言城主。瓢把子何许人也,那等绿林大盗,有什么资格,与我相提并论。而且,一个人,怎么会有两具身体?”
言天卿继续发声,脸上笑容,温暖且和煦,看上去,就如同是一位可以信赖的邻家伯伯。
瓢把子一语不发,只是看着秦昊,桀桀冷笑不止。
“瓢把子伯伯,你真的以为自己蒙了言天卿的面皮,便是言天卿吗?你以为你做的是什么好官吗?我看这青州城,死气沉沉,人人自顾,连覆灭的大烈城都不如。”
秦昊露出怜悯之色,摇头轻叹道。
“昊儿,你真是好笑,就算你是上使,无凭无据,怎能如此说我。”
言天卿脸上笑容渐渐敛去,眼底有冰凉浮现。
“无凭无据吗?”
秦昊粲然发笑,紧跟着,丹田灵海倏然荡漾,粼粼碧波间,倏然有一轮弦月浮起,悬挂长空,那澄澈圣洁如琉璃般的月华,让空中原本存在着的真正月轮,都黯然失色。
“灵海生琉璃月!”
言天卿咋舌惊呼,眼眸中,露出讶异和艳羡。
他知道秦昊资质逆天,可依旧未曾想到,他竟是凝聚灵海,且生化琉璃月轮。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修为,这样的天赋,这样的身份,无法不让人诧异,也无法不让人艳羡。
“瓢把子伯伯,你要证据,我便给你证据!”
而就在这时,秦昊突然扬起手,平平举起,在言天卿和瓢把子的面前,虚虚一捏,一股玄异气息扩散开来。
“嘶……”
言天卿被那气息一冲,身形立刻委顿,原本干瘦的面颊,陡然多了几分苍白;而瓢把子,则是身体颤抖,摇摇欲坠,最终,面颊上的面具倏然崩裂开来,露出一张与言天卿一模一样的面庞。
不仅如此,他的四肢,更是不断的分崩离析,断裂处,露出暗沉沉的金属光泽。
肚腹之中,则是满满当当,一枚枚光芒灿然的灵玉!
这位瓢把子,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一个被人以各种神金铸就而成,因寄了一缕瓢把子的神念,所以分外灵动,再以灵玉驱动躯骸,借助瓢把子所修之法,施展战力的机巧之人罢了。
这样的机巧,精妙绝伦,叫人叹为观止。
“小鱼……”
言天卿悚然,愕然看着秦昊。
他感觉得到,秦昊是察觉到了他功法的罩门,而他的功法,只有言小鱼一人知晓而已。
“瓢把子伯伯,你替了言天卿的身份,李代桃僵,为了不被人察觉到你的身份,在青州城中做了几年旁人口中所谓的好官、清官,可夜幕落下,睡梦中,你是否会想起自己的身份,想起你只是一个打家劫舍,蒙了别人面皮,一个叫做瓢把子的绿林大盗,是否会因你不是言天卿,而是瓢把子而惊醒!”
秦昊冷笑,望着言天卿,继续道。
“大胆!”
言天卿怒声大喝。
这种怒,是恼羞成怒,是因为老底被人揭开,被人看到面具下的自己而暴怒!
“言天卿,真正奉命来青州城的言城主,已经死了,尸骨也化作了灰!瓢把子,你冒充了他这么多年,模仿了他这么多年,你以为你是他,可自始至终,你都是你自己!一个卑微,渺小,阴暗,歹毒的瓢把子!你是匪,不是官!”
秦昊脸上的笑容也消散,望着言天卿,不对,应该是瓢把子,沉声道。
一字一句,仿佛逐日之箭,正中瓢把子之心,让他身躯颤栗,呼吸急促,双眼血红。
这,是诛心!
他顶替言天卿之名,冒名顶替,来青州城做了城主,清如水、明如镜,爱民如子时,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心想要做一名好官的言天卿。
可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明白,自己不是言天卿,自己只是出身绿林的瓢把子,出身污秽,修法恶毒!
言天卿,翰墨苑编修,出身虽不高贵,却是清流,清如水、明如镜、爱民如子,青州城中,无论任何之民,皆敬他,爱他。
但是,没有人会喜欢出身绿林的瓢把子,哪怕那个被人爱且敬的言天卿死他冒充的,哪怕言天卿所有的好,都是他做的,可当那一层伪装扯下时,依旧会让人惊恐,不安,畏惧如猛虎。
“够了!我是言天卿,不是瓢把子!”
瓢把子大吼,沿着背后,倏然有一轮大日浮现,烈焰当空,向秦昊碾压而至。
“你还在自欺欺人。”
秦昊摇头,手向书袋一抽,取出逐日蛟弓,紧跟着,又抽出一根通体赤红,箭矢尖端缭绕着黑红色烈焰的箭矢,弯弓搭箭,开弓满月,不由分说,箭矢如火龙,裹挟风雷,向那轮大日射去。
“拿我炼制的灵宝,来伤我,你以为会有用吗?而且,以此箭,想伤我生化之大日,即便你是灵海生琉璃月的天骄,也是痴心妄想。”
瓢把子冷笑,悍然不惧,运转大日,散发出一种巍峨如山岳般的气势,向箭矢迎击而去。
恐怖大日,光辉灿烂,顷刻间,便将箭矢彻底覆盖,如要将其融化成一滩铁水。
“嗯?你在此箭上,动了什么手脚?!”
可陡然间,瓢把子脸上的冷笑之色倏然凝滞,愕然向秦昊望去,失声惊呼。
箭矢,看起来似乎还是昔日的箭矢,可接近大日刹那,他陡然感觉到了一种可怕的破灭和威压之感,那种感觉,让他觉得,在此箭上,就如是天然存在着一种对他生化大日产生压制的力量一样。
这样的情形,实在是太不可思议,根本不该出现。
哪怕秦昊是灵海生化琉璃月,存在有极境道威,可与他毕竟相差一个大境,箭矢之力,根本无法与大日相抗。
但无论他相信与否,这诡异的一幕,还是出现了!
“你不懂!”
秦昊放下逐日蛟弓,眼角弯弯。
箭的确还是原来的箭,但也不再是原来的箭,因为,他已将从乱古深渊所得的羿圣射日箭的残片融入箭体。
那固然是残片,可历经岁月侵袭,依旧能够留存下来,必然是射日箭之中的精粹。
羿圣射日,连真正的大日都可崩裂,又何况是修士所生化的天日。
铿!
顷刻间,箭矢已与大日重重撞击在了一起,两者相触刹那,大日立刻如沸腾了般,万千朵灿烂火星,向着四面八方迸溅开来,光辉明灭,闪得人几乎无法睁开眼睛,将整座黑夜覆盖的大烈城,都亮成了白昼。
咔嚓!
甚至,紧跟着,自那天日上,骤然有一道裂痕浮现,扩散开来,最终,崩裂一角,倏然向城池中坠降,最终消散黯然。
“不可能!这不可能!”
瓢把子口中喷血,踉跄后退,双眸中,满是慌乱震颤,喃喃失声。
他不敢相信,秦昊可洞穿他之真身,更不敢相信,连他生化之大日,都可碎裂一角。
难道,末日真要来了!
这一刻,他的心,彻底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