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字，不读书，那你是怎么修炼的？”
杜蓟盯着小家伙看了良久，见他神色不似作伪，这才皱眉道。
“我在山里捡了个野果子……”
小家伙立刻把大爷爷想好的托词说了出来。
嘶……
一语落下，教室中的众人立刻倒抽冷气，眼中满是艳羡的望着小家伙。
一枚野果，便让一个小野人成为力压众人的天才，那绝对是传说中的天材地宝，甚至是圣药。
“这样的机缘，怎么没轮到我这个天才，给了一个野人！”
萧晨牙根痒痒，恨苍天不公。
“你们继续默背，揣摩。秦昊你过来，我教你识字。”
杜蓟同样震颤，良久后，苦笑摇头，然后招手，将小家伙叫去了讲台。
“我大秦文字，乃是象形，每个字都与现实中的事物对应，知道了这个规律，便好认字了，比如剑字，便对应剑长三尺，两边有刃，锋利无匹……”
杜蓟谆谆教诲，向小家伙阐述识字技巧。
只是，教导之时，他心中忍不住升起阵阵荒谬感。
想他杜蓟好歹也是一名天阳境大剑修，今时今日，竟干起了教人识字的启蒙先生。
这也就算了，他现在所教的，还是一名放眼书院历届遴选，都绝对能跻身前茅的天才。
小家伙极其聪慧，举一反三，只是少许，便将书上的字认了个七七八八。
“识字这么快，不愧是天才……”
杜蓟微微颔首，对小家伙赞不绝口。
“山长，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捧杀我！你再说我是天才，你的课，日后我便不来上了！”
小家伙气愤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杜蓟道。
“好，好，我以后不说你是天才了！”
杜蓟闻言怔了怔，看着小家伙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颔首大笑，眼中满是欣赏。
这小家伙，天资卓绝，却不以天才自持，这样的心胸，简直是赤子之心。
那些人说他魔性深重，日后必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简直荒谬可笑，有眼无珠。
“这天问剑法的第一式，你们应该都已学会了吧？来，向我问剑！”
旋即，杜蓟扫视云朵朵和萧晨等人，沉声道。
“我先来！遂古之初，上下未形，冥昭瞢闇，冯翼惟像，明明暗暗！”
萧晨闻声，立刻起身，向杜蓟躬身施礼后，抽出挂在书桌旁的一柄木剑，催动天问剑法，木剑嗡鸣上下震颤，散发出一片鸿鸿蒙蒙、明灭不定的剑气，立刻向杜蓟呼啸卷去。
“已有天问剑法之形，不错！”
杜蓟微微点头，修为抑制，同样拿出八脉的力量，反手一剑朝前递去。
铮！
木剑震颤，剑气一明一灭，便将萧晨的剑气尽皆涤散，剑尖落在萧晨胸口，将他刺得倒飞而起，重重撞在木楼墙壁，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不必行此大礼。”
杜蓟微微轻笑。
萧晨脸色发黑，恨不能找个地方钻进去，但心中却是暗赞，天玄书院果然非比寻常，藏龙卧虎，每一位山长，都非等闲之人，难怪家族一定要让自己考入天玄书院！
云朵朵等人目光微凛，杜蓟在天问剑法的造诣，绝对已入化境，哪怕封印修为，只是以八脉之力，剑意依旧浩浩汤汤，博大浩瀚，让人心悸。
唯有小家伙，眉头皱起，有些迷惘的看着杜蓟。
“山长，我来！”
云朵朵起身，躬身施礼，而后持剑轻叱一声，剑身震荡，一道道玄奥剑气，明灭闪烁，倏然扩散，仿佛一张大网，向杜蓟兜头罩去。
“短短时间，便可将天问剑法和云家灵犀心剑结合，不俗！”
杜蓟笑容愈发灿烂，连连颔首，赞了一声，旋即手向桌子一拍，木剑扬起，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点在了那剑气大网之上，明灭三次，大网倏然崩裂，剑尖悬停云朵朵脖颈。
“山长剑术绝伦，朵朵心服口服。”
云朵朵望着只要再往前一寸，便要洞穿咽喉的木剑，脸色苍白，向杜蓟恭敬施礼。
“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杜蓟微微颔首，示意石浩和卫峥一起向自己出手。
“山长，得罪了。”
石浩和卫峥相视一眼，卫峥自左侧袭扰，石浩持剑，一剑凌空劈落，仿佛不似使剑，而在耍刀。
杜蓟手扬起，木剑盘旋，黑白剑气涌动，宛若磨盘，只是一卷，石浩和卫峥两个人的木剑立刻倒飞而起，而他们的身躯，也同样高高飞起，跌落在了教室一角。
不仅如此，沿着二楼，同样有跌落声响起，显然，楼上的上一届少年班，也在经受相同的事情。
“你们四个，就不必出手了。我的课，你们日后也可以不来。”
杜蓟目光朝张富贵四人看了眼，当看到四人抓着木剑的手哆哆嗦嗦如筛糠，便如跨越障碍般将目光从他们身上挪开。
张富贵四人闻声，微微松了口气，但眼底又有些羞惭。
“秦昊，你准备得如何了？可看出天问剑法第一式的阴阳三合，有何奥妙了吗？”
而在这时，杜蓟笑容和煦，望着小家伙，道。
“准备好了。山长，我觉得云师妹和萧师弟他们的剑用错了，有形，但无意，少了个问字！也少了个答！一问一答，才是天问剑法的真髓！”
小家伙点点头，然后明亮的大眼睛眨巴，不疾不徐，缓缓道。
杜蓟先是微微颔首，但听到最后，却满脸迷茫，心中暗忖：天问剑法，问是真意，可何时还有一答了？
“山长，我比较笨，不知道想的对不对，还是你来接剑看看吧！”
而在这时，小家伙挠了挠头，望着 道。
“来吧。”
杜蓟按捺下心中迷惘，微笑点头。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我剑来传！上下未形，何由考之？我剑开之！”
小家伙闻声，左手并成剑诀，右手持剑，法力滚荡，震颤明灭之际，一股雄浑无匹的剑气倏然袭出，直让人觉得，他此刻已是化身为剑，向杜蓟刺去。
铮！
木剑铮鸣，一声声，几欲将人耳朵炸裂。
不仅如此，那种气势，更是叫云朵朵和萧晨等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小家伙的天问剑法，怎么和我的不一样！”
杜蓟心中一跳，不由分说，慌忙持剑格挡。
嗤！
双剑一触，杜蓟立刻感觉到，小家伙的木剑中，除了一股问意，还有一股一往无前的凌厉，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木剑，便被跳到了半空之中。
“我的剑，竟然被他挑飞了……”
杜蓟怔然，伸手便要去抓飞落在空中之剑，但在这是，小家伙的木剑已是落在了杜蓟的胸口，将他刺得倒飞而起，重重的撞在了墨板上，一声轰鸣，出现了一口人形大洞，倒飞而出。
咔嚓！咔嚓！咔嚓！
紧跟着，伴随着三声闷响，小家伙手中的木剑，如承纳不住那汹涌蓬勃的剑气般，伴随着一阵清脆声，倏然崩裂开来，化作满地木屑，跌落在地。
云朵朵和萧晨等人，彻底惊呆，嘴巴张得几乎能塞进去一个鸭蛋，可除了嗬嗬的倒抽冷气，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开学第一天，从不识字，再到初学剑法，便一剑刺飞了山长？
这便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和天才之间的区别吗？
“楼下在干什么？这么大动静？莫不是那个小野人惹怒了杜蓟山长，被他一剑揍飞了！”
“这剑意，好强，竟然让我的木剑都在颤抖，可见，杜蓟山长是动真怒了！”
“杜蓟那家伙，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第一课，就给这些小家伙来了这么大个下马威!不过，这家伙剑道似乎有增益，刚这一剑，气息虽然只有四脉的力量，可让我的剑心都抖了一下！”
不止是他们，二楼和三楼的学子及山长们，也都满头雾水，心中或窃喜，或迷惘，或颤栗！
“宁伯伯净拿些烂木头做剑，还没用一下就碎了，黑心无良，也不知道，他昧着良心攒那么多钱，不知道是拿给谁花了？可怜瑶儿姐姐还说他穷……”
小家伙撇了撇嘴，有些同情的看了不远处的宁瑶儿一眼。
“咳咳……咳咳……”
而在这时，灰头土脸的杜蓟，从人形大洞里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魂不守舍的望着小家伙。
小家伙使出来的天问剑法，比他使的还好！
他只有一问，可小家伙，却有一答。
一问一答，才是阴阳调和，才是真正的圆满！
同样的，一问一答，更意味着，天问剑法，还可多出一倍的招式，甚至，能够让这套剑法，直接再升一个档次。
可以说，小家伙直接颠覆了杜蓟心中的天问剑法。
练剑几十年，却被一个六岁的小家伙上了一课，这震撼，可想而知！
这就是天才吗？
杜蓟双目无神，怔怔的看着小家伙，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一直觉得自己剑道天赋不错，但眼下，却真的被打击到了。
“山长，我比较笨，不知道刚刚用的对不对？”
而在这时，小家伙朝破掉的墙壁瞄了眼，抓了抓后脑勺，向杜蓟迷惘道。
“你对了……我错了……”杜蓟嘴唇翕动良久，喃喃道：“我教不了你，还是换你做山长来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