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郁倒是没想到,叶君殿这厮当时在军区医院的研究室说得好像如临大敌一般,现在却在处理自家私人宠物医院的事情。
“哥。”叶知郁敲了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的,门里传来温和的男声:“自己进来,我手上不太有空。”
那声音听上去是有些无奈,然而叶知郁进来才发现对方实在是游刃有余。
毛色黑亮的阿拉斯加此刻正懒洋洋地趴着,而一双白玉般修长莹润的手指便在那黑亮的毛发中穿插其间,更显得分外像是艺术品。
叶知郁之前打电话听对方说自己在医院忙还有些不信,如今一看,倒还真不是骗她。
“哥,你这是……?”
唇角轻掀,眉目浸润着温雅的笑意,叶君殿手中动作不停,耐心解释:“我这一趟出去太久了,原本还以为都被人遗忘了,谁知道还有这么多的生意。要赚钱养家,没办法。”那语气听上去莫有些无奈,然而男人触角云淡风轻的笑意却丝毫看不出他的不情愿。
“……”叶知郁听得颇为无语,看着阿拉斯加脖子上的花花绿绿的铃铛瞬间了然:“啊,狗主人是个女的吧?”
“嗯。”
“……”叶知郁看着对方应的理所当然,微微汗颜,忍不住吐槽:“哥,你直接说人家是惦记着你的美色会死?”
叶知郁的话倒是让叶君殿手里动作一顿,继而扯出愈发纯良的笑意:“小郁,我很谦虚的。”
“……”叶知郁一口血生生压了下去,终于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当即振作精神,认真道:“哥,我知道那些照片底片的事情了。”话说一半,试探。
“那你要好好帮我照顾一下那个丫头,事情完全结束之前,她身边估计要麻烦不断。”谁知出乎叶知郁的预料,叶君殿似是一点都不意外,反而把她当劳力,很认真地做了吩咐。
叶姑娘额角抽了抽,再次强调:“哥,你究竟瞒着我什么?底片在哪里?”
“小郁,”叶君殿顿了顿,上挑的凤眼中温润稍减,却像是平添了几分凛冽严肃,让叶知郁一怔,紧接着就听见对方无比正经地开口:“声音小一点,你吓到这孩子了。”
“……”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叶知郁不意外地看见了那只正一脸警惕盯着她的阿拉斯加。
叶姑娘先是一愣,继而才发现自己又被对方带跑了。
深吸一口气,叶知郁告诉自己要淡定。对于叶君殿这种妖孽,最重要的是就是要冷静。
“哥啊,”眼睛笑得微微眯起,一瞬间似是整个人都从容了很多,叶知郁搬了个板凳,就找叶君殿身边坐下,“哥你心脏上的芯片,其实根本没有窃听功能吧?”
“嗯。”叶知郁意料之中的,某人的十分坦率地直接承认了。
但是做过了心理建设,叶知郁此时显然没有之前进来的时候那么冲动容易被挑唆,她只是长长地“哦~~”了一声,便不紧不慢地开口:“那会爆炸的事情是真的?”
“嗯。”依旧是一个简单的单音,但语气和曲项天常回应她的那种冷硬语气不同,这一声里,满是柔软的暖意,听的人仿佛能感到心中被棉絮轻轻拂过一般舒畅。
叶知郁倒是早就习惯了对方声音的大杀器,眼睛眨啊眨地仔细盯了叶君殿那张秀色可餐的面孔许久,方才一板一眼,慢吞吞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那语气云淡风轻的好像是在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吃饭”一样。
阿拉斯加显然被人按摩的很舒服,乌亮的眼睛都轻轻眯了起来,鼻子里还发出轻声哼吟。那惬意模样倒是让凤眸中的温润愈发清透了几分,眼睛盯着阿拉斯加,说出来的话却是给叶知郁听的:“时机还不成熟。”
六个字,简单就把叶知郁给打发了。
叶姑娘突然发现,对方根本是打算和她玩太极,在哪里,什么事,统统不隐瞒,就是话说得四两拨千斤,你一句话犀利无比地丢出去,却好像刀插进了棉花里,让人无力得紧。
原本还觉得对方说不定会有些愧疚心,把她想知道的东西告诉她,谁知道自家这只狐狸根本没下限,嘴巴紧的跟蚌壳似的。
她问,他不说;她查,他早就占尽先机,那还能让她查出什么东西来?
叶姑娘突然有些心塞,传说中能对她智商碾压的,除了大白鹅,自家哥哥这边的她还真是好久没体会到了。
余光瞥见了身边人有些丧气的表情,叶君殿收回视线:“小郁,有些事情,哥哥怕你还没有觉悟。故意瞒着你,是因为哥哥可以自己解决。其实原本没想到会把你牵涉进来……”说到这里,叶君殿的声音似乎低了一些,却愈发认真,眸中有流光潋滟,不知是在心思浮动些什么,最终沉吟半晌出口的却是叹息一般的语气:“步步谨慎,我自问这么多年的筹谋,算计的人数以千计,牵一发而动全身,却从未犯过错误。可是如今我却是在想,当初你被曲项天带走的时候,我应该即使暴露身份也要强行将你从他身边带走的。”
叶知郁闻言一怔,发现不知何时对方的视线已经转向了自己,那双凤眸中似乎有什么异样炙热的情绪一闪而过,快得一瞬便淹没在了深沉的黑暗里,让她来不及捕捉,几乎觉得是自己恍惚的错觉。
但是那骤然间变化的眼神,似乎包含着某种浓烈到能将人理智淹没的东西,终究让叶知郁怔在了原地,甚至无意识地身体往后退了一小步。
叶君殿眸光何等锐利,自然将叶知郁身体的自然反应看进了眼底,心中有某种苦涩,冷不丁蛰了一下,然而表面却依旧是那张不动声色,仿佛带了面具般从不消褪的温和笑脸:“你跟曲家的关系,不适合再深入这些事情。如果想帮忙,就帮忙多分担一些精力照顾原小姐,哥哥也会省心不少。”说着,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
叶知郁见状先是僵硬了一下,继而看向叶君殿的眼神有些疑惑,见对方神色宠溺并无异样,她终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真是……即使没有血缘也是从小照顾着她一起长大的亲哥哥,她刚刚在误会些什么……实在是太禽兽了!
叶知郁为自己令人发指的联想而出神的好一会,突然回过神来,尖叫着一把打掉了自己头顶的大掌,往后撤了三步有余,脸上无比嫌弃:“哥!你摸过狗还没有洗手啊喂!”
……
冬季的夜幕总是降临得特别早,军区医院的特殊加护病房里,昏暗一片。
有一个模糊的人影静静躺在床上,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对方低沉绵长的呼吸声,仿佛沉入了不得而知的梦魇中,睡得很熟。
就在此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一个纤细的黑影鬼魅一般溜了进来。来人的脚步声音很轻,目标却很明确,一步步走到了躺着模糊人影的床边。
床上此刻躺着一个男人,原本就墨染般沉黑的头发在黑暗中更是有些沉郁的色泽,而高挺的鼻梁两侧更是同睫毛下方般投下阴影,可以隐约看出是个极英俊的男人,睡着的模样很是安详,正是因为亲眼目睹冰凌的死已经精神失常的顾君莫,此刻的安眠,也是因为镇定剂的药效。
纤细的人影就这么站在男人身边,久久不见动作,静默着不知站了多久,那黑影微微移动,手指之间似是微颤了一下,像是犹豫片刻,最终却还是朝躺在床上的男人伸出手去。
冰凉的指尖就这么落在了男人消瘦的脸颊上,指腹感受到细细的,人体该有的暖意,让纤细的手指更是微微颤了一下。
这些天,她几乎每晚都会来看他,只是通常都就是这样枯站到天色将亮,还从未真的伸手碰触他。
手指沿着男人的侧颊,滑上眉,一点点抚.弄,那描摹的姿态很是留恋,好一会儿才转移到了男人紧阖的眼睛,鼻梁,最后轻轻点了一下薄唇,稍作停顿,似是不舍,又像是在思考些什么,然而片刻之后,倏尔收手。
可是,也就在那个瞬间,病房里的气流仿佛是从某处突然开始诡异流动,一双炙热大掌突然紧扣住了站在床边人影的纤细手腕,病房里只听见极轻的一声“咦”,便是一阵棉被摩擦的动静,带着铁制的床脚摩擦地板瓷砖的刺耳声响——
一切都只是电光石火之间,床上的男人不知为何突然转醒,纤细的人影似乎真的毫无防备,竟就这么被对方给拖到床上反转死死按在了身下。
一双极其灼目的双瞳在一瞬间撞进她的视线里,那瞳仁仿佛黑曜石般带着某种属于黑暗的魔性,闪烁出鹰隼看见猎物般的光芒,直直望向她的眼底深处。
来不及思考,下一刻,火热的唇瓣已经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