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谢郬走出明泽宫就忘了那对狗男女,脚步轻快的踏月而归。
凝辉宫外,姜嬷嬷焦急的等待着,陛下忽然宣召贵妃娘娘前往明泽宫,不知是不是因为胡美人之事。
种种担心在看见谢郬的那一刻化为行动,抢在所有宫婢前头迎上去,将谢郬扶下轿撵,确认她没事才放心。
进殿后,姜嬷嬷对宫婢说:
“去将金瓜粥取来,娘娘还未用晚膳呢。”
谢郬很想说自己吃过了,又怕姜嬷嬷问她吃了什么,吃了多少,以她今晚在明泽宫吃的量,姜嬷嬷不让她睡前练几套柔体术绝对不会罢休。
为了让谢郬保持纤瘦的体态,姜嬷嬷无所不用其极。
反正在凝辉宫的晚饭横竖只有一碗粥或是几片肉,就算谢郬吃过晚饭,依旧有实力将这些东西吃进肚子里。
善意的谎言能让姜嬷嬷放心,让自己日子好过,何乐不为。
宫婢去准备谢郬晚膳的时候,姜嬷嬷伺候谢郬更衣。
“咦?”姜嬷嬷发出疑惑。
谢郬看她:“怎么?”
姜嬷嬷伸手在谢郬那盈盈一握的腰上比划了两下:“怎么好像……粗了一些?”
谢郬心上一紧,努力收腹:“哪儿粗了?我这腰都没碗口大。”
姜嬷嬷在谢郬收紧的腹部轻弹一下,谢郬怕痒,立刻破功,趁此机会姜嬷嬷一把掐住谢郬的腰,用手指丈量了一下,得出结论:
“就是粗了些的。可不应该啊……东海,快将我的皮尺取来。”
“是,嬷嬷。”
纱帐外的宫婢应声而去,谢郬想把人召回都晚了。
尺子拿过来,姜嬷嬷将之绕在了谢郬的腰上:“不许憋气。”
谢郬:……
姜嬷嬷用尺子精准的测量了一下谢郬的腰围,看着那多出来的一指甲的距离发愁:
“怎么会多了呢。”
顿时反应过来,对谢郬问:“娘娘是不是又偷吃了?”
谢郬果断摇头,姜嬷嬷狐疑不信,谢郬主动承认:
“可能是因为我刚才喝了好几杯水成撑着胃了。”
姜嬷嬷问:“娘娘在陛下那儿喝水了?”
谢郬老老实实的点头:“可不得喝水吗?陛下在里面用膳,我在外头干站着,没得吃,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能多喝点水咯。”
说谎的精要就在于真假搀着说。
反正明泽宫被狗皇帝把控得像铁桶一般,若不费心去探查,明泽宫的情报很难得到。
就算姜嬷嬷手眼通天,也不可能为了谢郬晚上吃了多少饭而大费周章去打听吧。
姜嬷嬷盯着谢郬看了一会儿,基于谢郬平日里的表现,她似乎对谢郬的话不太相信。
谢郬见状,又说:
“嬷嬷您想想,陛下因为我帮助胡美人之事在气头上,把我唤去不晾着,难不成还请我大吃大喝吗?他又不是什么十世大善人,我……”
谢郬话没说完就被姜嬷嬷手动捂嘴,警告道:
“娘娘慎言。”
谢郬闭嘴后,姜嬷嬷才放开她,这时宫婢端来了谢郬今晚的晚饭,一小碗金瓜粥,叫得好听,其实就是南瓜熬成的糊糊,加了一点点米,另两碟清淡小菜。
就这么点东西,谢郬哪怕肚子一点不饿,也能全部吃完。
谢郬正要去吃,姜嬷嬷拦着说了句:“金瓜粥减半。”
“嬷嬷,本来就没多少,您怎么还减半呢?”谢郬立刻抗议。
不是为了她今天的晚饭,而是为了她以后的晚饭。
姜嬷嬷语重心长:“娘娘腰都粗了,可不能由着性子纵。”
谢郬指着被挖走一半的金瓜粥:“这,这还叫由着性子?那嬷嬷干脆别让我吃饭了。”
姜嬷嬷亲自拿着金瓜粥碗递给谢郬:
“娘娘岂是那种能亏待自己的人?您艺高人胆大,再大的笼子都关不住您!嬷嬷年纪大了,有些事管不了,娘娘也得心里有数才行。”
姜嬷嬷一番连消带打,似是而非的话将谢郬的嘴给堵了,心虚一咳,接过金瓜粥碗,两口就把半碗粥给喝下了肚,想下意识抬胳膊擦嘴,被姜嬷嬷怒瞪一眼,改为由着宫婢用帕子给她擦。
换好衣裳,谢郬对姜嬷嬷伸手:
“嬷嬷把之前收走的话本还给我。”
‘啪’一声,姜嬷嬷在谢郬手心打了一下:“那等不堪入目的闲书,娘娘今后还是别看了。奴婢给您在床头放了一本诗经,一本岁华,您若是睡不着,就翻翻那些。”
谢郬满脸写着拒绝:“那些,我看不懂。”
姜嬷嬷:“看不懂才更要看!娘娘入宫前,在京中可是数一数二的才女。”
谢郬是边关混子,谢苒是京城才女,也就是当贵妃不用考学问,不然分分钟暴|露。
最终,谢郬的愿望没有被满足,失望叹息。
姜嬷嬷问谢郬陛下今晚会不会宿过来,谢郬果断摇头,并告诉姜嬷嬷潘馨月入宫之事。
那俩狗男女
洗漱过后,终于能舒舒服服的躺到床上歇息。
她在寝殿里不喜欢有人近身伺候,宫婢们把她送进殿就按习惯离开了。
偌大寝殿只剩谢郬一人。
谢郬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提着裙摆,三两步就掠到床边,果然看见她的枕头边平平整整的放了两本书,拿起来翻看两页,谢郬直接将书抛到里床。
绕到床帐侧面,将头上一根软簪子拔下来,在侧面床板下摸了摸方位,用软簪子一挑,侧面床板下就落下一只盒子,被谢郬托在手上取下。
盒子里放了十几本备选的话本和一盒糖饴,她之前在老字号七宝斋买的糖球,每一颗都挺大,五颜六色圆滚滚的,既好看又好吃。
谢郬挑了一本《南风意》,嘴里塞进一颗糖慢慢含着,关好她的秘密小仓库,身手敏捷的跳上了床,一边吃糖一边看书,快活似神仙。
糖还没吃完的时候,谢郬就有点昏昏欲睡了,等她听见响动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的寝殿大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人。
谢郬猛地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第一反应就是把嘴里的糖和手里的书藏起来。
在姜嬷嬷那里,糖饴是严令禁止的,被发现的话,接下来一个月谢郬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可那人已经进来了,谢郬现在下床吐也吐不掉,只能抓在手心,闲书只能就近藏到枕头底下,还顺手把一直被她冷落的那本诗经拿在手里,装作先前正在看的样子。
高瑨走近看见的就是谢氏端坐床铺之上看书,沉静温婉的模样。
谢郬此时也发现来的是高瑨,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姜嬷嬷。】
【他怎么来了?】
【潘馨月呢?】
高瑨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谢郬抓在手里的糖开始融化,粘腻的手感有点糟糕。
【糖化了,怎么办,哎呀,早知道直接嚼嚼咽下去了。】
高瑨不解,糖?
“你在干什么?”高瑨问她。
谢郬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动,将手中的书递到高瑨面前:
“臣妾正看书呢。陛下来怎么不叫人通传,臣妾也好起身接驾。”
【啊啊啊,糖浆要从手心流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狗皇帝怎么这时候来啊!】
【算了,下床请安吧,请安以后找机会出去洗洗。】
高瑨接过她递来的书看了一眼,耳中听着谢氏心里的惊呼。
谢氏掀开薄被要从床上下来,高瑨忽然抬手阻拦:
“爱妃不必起身,朕不用伺候。”
谢氏下床的动作受阻,高瑨往她两只手瞥去一眼,她一只手掀被,一只手藏在身后,不动声色的在床沿坐下,拦住了谢郬下床的路。
谢郬有苦说不出,手心的糖感觉越来越粘,可下床的路被封死,再这么下去,糖的事就瞒不住了。
就在此时,姜嬷嬷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陛下,太医来换药了。”
【太医?太好了!】
谢郬心中呐喊欢呼,抢在高瑨前头对外回道:
“请太医入殿。”
高瑨合上书看了一眼谢郬,谢郬立刻堆起柔美笑颜:
“陛下身上有伤,须得勤换药才行。”
说着,谢郬果断从床沿一角挤下床,在高瑨的注视下走出屏风,来到一处放着水壶的茶几前,趁着姜嬷嬷请太医进来之前,在茶盘上用茶水冲了一下黏腻的手掌心。
高瑨掀开珠帘从内间走出,盯着谢氏慌乱的背影陷入疑惑。
姜嬷嬷领着两名太医进殿,谢氏恰巧擦完手回过身,面带微笑。
两名太医行过礼后,便为高瑨查看伤口。
到上药时,高瑨说:“行了,把药给贵妃,她替朕换。”
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谢郬忽然愣住了。
【狗皇帝,你是见不得我闲着吗?】
【太医都来了,你要要我换?】
谢郬在心里念叨着,太医们却不疑有他,只当陛下与贵妃恩爱,将药膏留下,又对谢郬说了一番上药时的注意事项。
【注意个毛啊!】
【大男人上个药哪儿这么多讲究?】
【这么点皮外伤,在战场上也就是抹点唾沫的事儿。】
送走太医之后,谢郬仍不死心,想把药交给姜嬷嬷或者其他宫婢来做,谁知姜嬷嬷并不接手,反而还对谢郬递来个‘娘娘一定要好好把握’的眼神,欣喜异常的领着宫婢们离开谢郬寝殿。
偌大寝殿中,又只剩下谢郬与高瑨两人,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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