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静没吭声。
傅厦看了她两眼,突然问,“你和那个男人,断了吗?”
叶静顿了一下,“嗯,很久没有联系了。”
傅厦松了口气。
“那就好,去检查吧。”
两人向门诊大楼里走去。
外面的天空聚了厚重的乌云,轻轻重重的雷声在云层里翻滚。
距离复交附院不远的大楼里,方鼎律所今天来的人不多。
蒋寒坐在办公室里,刚打开电脑。
有邮件提示他关于律师大会的事情。
他打开律师大会的网站,第一眼就看到了上面新上传的律师代表的照片和视频。
这应该是冬天拍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修图效果,她那时脸色还比较红润,也不像现在一样清瘦的厉害。
他点进了视频,那是最新的采访。
她穿了一件浅绿色的短袖t恤,短发一如既往地垂在耳畔。
她微微笑着回应采访的问题,神情温和而充满了耐心。
蒋寒看向了视频里纤细的手。
他看不到手心的位置,但她的手灵活自如。
从她回家那天之后,这些天陈梵寻找胡友欢的下落暂时没有进展。
明米走后,他实在是忙。
昨天,家里已经开始催促他定下邀请参加婚宴的人员名单。
名单很长,蒋寒写了很久。
念及此,蒋寒微微一顿。
他将名单从抽屉里拿了出来。
同学一栏还没有填满,蒋寒想了想,拿起笔填上了一个名字——叶静。
落下笔,他看了那个名字良久,而后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突然间,阴天昏暗的办公室乍然一亮。
白亮过后,紧接着雷声轰隆从天上滚落。
蒋寒抬头向外看去,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落在他凌空的落地窗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电话响了起来,蒋寒看过去,挑了挑眉。
是陈梵。
*
下雨了。
雨声大得惊人,让人听不清医生嘴里的话。
叶静只看着那位医生眉头紧皱着眉,说着她检查的情况,看着傅厦脸色铁青地跟那位医生讨论医学术语,医生摇着头回应傅厦... ...
她什么都没听见,只听见了外面的雨声,那声势浩大的仿佛下的不是雨,而是钢刀。
半晌,傅厦跟那位医生说完了,拿了她的检查报告过来拉了她的手。
“我们走吧。”
走廊里不知谁打开了尽头的窗户,风和雨从窗外呼啸而至。
傅厦两步上前,将窗户砰地一下关上。
风声雨声都没有了,走廊静得吓人。
傅厦看了她很久,“你... ...怎么想?”
叶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
“他不该来这世界上,还是流了吧,不过是我多承受点风险。”
傅厦闭了闭眼。
“什么叫多承受点风险?你极有可能再也不能要孩子了,还有可能... ...”
她似乎不想说,又不得不说。
“还有可能,丢了命!”
叶静沉默了。
一向口气强硬的傅厦,语气突然软了下来。
“我知道你不想和那个男人再有牵扯,但是现在,你的命最要紧。实在不行,我跟你一起养就是了!反正我也不准备结婚了,咱俩带着孩子过吧!”
叶静突然笑了,傅厦却看见她眼里的晶亮的东西。
她声音很柔,“傅厦,有你真好。”
“不过,”她低垂了眼帘,“你让我自己再想想好吗?”
傅厦不知道还能怎么说,长叹了口气。
*
蒋寒接到陈梵的电话,离开了方鼎律所。
周六的街区依然拥堵,蒋寒绕道另一条路,才顺畅了一些。
蒋寒的保时捷停在路口等红绿灯,旁边一辆载了满满乘客的公交车在隔壁车道同样停了下来。
他无意地扫了一眼,不想目光却定住了。
就他旁边的公交车位置上,坐着一个人,她的帆布包还挎在肩头,安静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蒋寒想到刚才陈梵跟他提及的胡友欢的新消息,翻出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
手机响了,他看向公交车里的人。
她不知在想什么,好几秒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目光落在屏幕上,看住了。
嘟嘟声在电话里一声声响起。
她看了几秒屏幕之后,没有接听,也没有拒绝,重新将手机放回了包里。
蒋寒听着嘟嘟声响完,电话自动挂断了。
他讶然挑眉,目光定在她身上。
她还是静默地坐着,看着不知名的前方。
蒋寒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不接自己的电话。
绿灯亮了,公交车先起步,蒋寒随后也开了过去。
保时捷在并列的车道上追着公交车。
她仍旧那样坐着,好像全世界都已经从她身边剥离一样。
蒋寒眼皮跳了一下。
他保持着车速,很快再一次和公交车一起,停在了下一个红灯路口。
她之前不是这样的,他每一次电话联系她,她都接了。
这一次,是出了什么事吗?
蒋寒第二次打了过去。
他好像都听到了公交车里的铃声。
她也听到了,再次拿出电话。
这一次,她的目光没在屏幕上停留很久,而是变化了拿手机的姿势。
蒋寒眼皮又是一跳。
她把手机静音了。
只剩屏幕静默亮着。
如果不是他亲眼看到,或许以为她只是有事,没有接到电话而已... ...
电话在空响后再次自动挂断。
蒋寒看着公交车里的人怔了很久。
绿灯再次亮起。
但这一次公交车转了弯,很快离开了他的视线,消失在了雨幕里。
蒋寒在下一个路口再次拨了电话。
雷雨噼里啪啦地敲打着车窗,手机里提示音响了起来。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 ...
叶静从公交车下来干呕了一阵。
风刮着雨从伞檐下吹进来。
叶静的裤子湿透了膝盖以下。
她没在意,捂着嘴浑浑噩噩地走回了家。
昏暗的家中,因为她走前忘了关窗,闯进大量的雨水。
叶静完全不想理会,她只是脱掉湿了的衣服躺在床上,闭起眼睛蜷缩在薄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