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铁蹄声踏过遥遥长路,马背上的年轻将军张扬又惹眼,她用双腿紧紧地夹住马腹,探出半个身子去摘沿途的雏菊,指尖悬停在雏菊上的那一瞬息,有狂妄的风将雏菊碾碎扬起,晃过她的眉眼:“落下尘,离了根。也好……”
落尘。落尘。
落下尘,离了根,也好。
我醒来时,长满虞美人的山坡上,浸染淡淡的清香。
笑自己也有这般轻狂的梦。大约,怀揣了不安的心思。
已近晌午,山脚下的村子扬起炊烟,在葱翠玉莹的山涧里徘徊。轻快的溪水游走在村子和山林之间,从长满虞美人的山坡抬眼望过去,好一番现世宁静的画面。
落英扑来抱住我:“阿姐,阿姐,阿母说,今天做你最爱的排骨和糯米饭。”
我抱起她软软的小身子,捏了捏她白嫩的脸蛋儿,笑道:“阿母还说什么?”
“晌午之前不到家,排骨没有,糯米饭没有,还要挨板子哩。”
“那可要快些了。”我顺着小溪,踩着石头,向炊烟袅袅的村子跑去。怀里的落英咯咯直笑,“阿姐快些,再快些。”
落英是我家最小的孩子。尽管除了我和落英之外,我家没有别的孩子。
阿母常说以落英的美人胚子,长大后会成为新的神女。
既我之后。
阿父听后,嘿嘿的笑。他是个朴实的汉子,不懂得夸赞女儿,只能附和阿母的话。
阿母则温柔地为他添饭,心疼他天不亮就要和村子其他男人去林间砍伐,不吃多些,怎么有力气干活呢。
阿母做的糯米饭实在可口,我连吃了两碗才放下筷子。阿母笑道:“吃胖些,出嫁才好看。”
再过几天,就是我出嫁的日子。阿父为此笑得合不拢嘴,阿母也是连黑加夜的缝制喜服,村子里的人更是说我嫁的好。
只因我要嫁的人,是年轻温柔的族长。
落英歪头问我:“阿姐嫁人了,会不会有小弟弟小妹妹?”
我塞了一口排骨进嘴里,阿母做的糯米饭属实没话说,排骨总差点味儿。我囫囵咽下,捏捏她的脸蛋儿:“落英想要小弟弟小妹妹,可以问阿父阿母要去。姐姐只会给你生小侄子小侄女,到时候院子里跑满会哭的奶娃娃。”
阿母取笑我:“这么大的姑娘家,把奶娃娃挂在嘴边,羞不羞呀。”
阿父扒拉完碗里的饭,背起竹篓跟阿母交代几句,便钻进了大山。我趴在栏杆上朝他的背影喊:“阿父,晚上回来吃么?”
“回。”阿父回头招招手:“族长会来咱家。”
阿母摸摸我的头:“落尘,族长要来了,去梳洗梳洗吧。”
落尘是我的名。
两生族的女子没有姓,只有嫁了人,才会冠上夫家的名。
我的夫家姓丰。丰神俊朗的丰。
他是年轻的族长。老族长死后,族人们要将棺椁送去一个地方,他们说那里接近天神与地母,需要年轻的族长赤身扛着棺椁。
阿父阿母没去过那个地方。除了扛棺的汉子,只有我去过。
我便是在那个地方遇见的他。
他赤着上身,颈背被棺椁磨出血,却还是温柔的问我:“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忘了。我揉揉脑袋,觉得周遭的声音很嘈杂,有低吼的风沙顺着砖瓦逼近,从骨子里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颤,仿佛有深深的寒意席卷了周身:“冷。”
“过来。”他朝我伸出手,手心绵软,有微微的热。
我被他单手抱住,他另一手还在支撑棺椁的重量,我小心的问:“你背上的那么重,为什么还要抱着我?”
他微微怔楞,明镜似的眸子里仿似缀满淡淡梨花白,声音竟显得有些不切实际:“因为放不下你啊……”
这是我和年轻族长的初遇,也是他向我定情的那一天。
我对着镜子窃笑,觉得好运都用在了那一天。那样的人啊,翩翩公子,白衣胜雪,一如眼下他向我走来的模样。
“落尘,让我抱抱,可好?”带着些许的紧张和希冀。
我却奇怪,他是我未来的夫君,怎么事事都要问我的意见。
好像这场良缘婚配,是他费心求来的一样。
我主动抱他,在他怀里蹭了蹭:“你怎么对我,还是小心翼翼的,我们快成夫妻了,你何不大胆些。”
他的笑流淌进眼底:“怎么大胆些?”
我偎依在他温暖的怀里,感受到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流连:“我听村子里其他姑娘说,男人和女人之间如果互相喜欢,要来一场月黑风高的幽会才行。”
明显感觉我说完这话,他的身子有着微微的轻颤:“谁跟你说的。”
“哦,孙家的,你可能不认识。”我抽抽鼻子,看来今晚的风有些凉。
他有些想笑,又努力忍住:“只要是你所想。”
“你都会极力满足?”他总是这么说。
阿母说,他这是喜欢我。我想,应该是了。
我问阿母,那我喜欢他么。阿母摸摸我的头:“年轻俊朗的族长,谁不喜欢呢。”
我想阿母说的对,年轻俊朗的族长,谁不喜欢呢。
我在他怀里打起瞌睡,他缓缓松开,白衣被我蹭得一团乱:“落尘……落尘……”我从鼻腔中发出困意的回应,他将我鬓角的散发别到耳后,“是我唐突了。”
我睁开沉重的眼皮,不知道婚后嗜睡的毛病能不能改掉。
“一想到几天后,是我们的大婚,我便不能自持。”
“慵眠。”丰是他的姓,慵眠是他的名。
阿母常说,婚姻是一条河流,它会承载着人驶向远方,会带你看到青山碧水、蓝天白云,也会看到激流湍急、狂风暴雨,重要的是,它没有终点。
只有和爱的人一起掌舵,才会有无限的勇气和强大的力量。
我私以为,我的这段旅程会很长,长到像阿父阿母一样幸福美满。如果是丰慵眠的话,他定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然而,他的眼里仿佛被歉意遮盖住,闪闪烁烁,避开我希冀的目光:“别这么看我。滕儿。”
滕儿是谁。
一股难言的失落涌上心头。原来他心心念念的人,不是我。
“你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娶我呢?”
年轻的族长当着族人的面与我定情,那时的美好犹如破碎的梦境,阿父阿母欣慰的目光犹在眼前,连落英也拍手为我欢呼。他是很多姑娘美满的梦。他要娶我,是所有人想不到的。
只有我明白,我顶着所有羡煞旁人的目光,却深深感觉到,他每每看我,就像是看了旁人。
他眼里有的我,却不是他心里的人。
我憋着股劲儿问他,他心里的人是谁,滕儿又是谁。
他眼中的雾气快要漫出来:“没有谁……只有你……”
微风吹拂他温润如玉的面庞,他望向远方:“天要黑了。”
太阳沉入山的腹地,携着一抹余晖,落在静谧的村子。
落英躺在阿父编织的摇椅上眯起眼睛,白嫩的小手拽着阿母给她缝的布娃娃,若有所思地问:“天为什么会黑?”
她总有各种问题,有些我能回答上来,有些却也回答不上来。
年轻的族长拍拍我的背,像阿母哄落英那样缠绵,直到我打了哈欠,困意再次袭来,才听见他一声叹息:“你明明在我身边,我却觉得愈发不安,是我做错了么。”
渐渐进入了梦乡。
我的梦有很多,可能因为睡得多。
可阿母说这不是好事。梦,总有醒的时候。
我在成亲的头一天晚上,好像才从漫长的梦乡中惊醒。
那天阿父没有随大部队回来,我焦急之下便去林间寻他,尽管阿母在身后喊,让我先去找丰慵眠,让他带人去寻。我却为他莫名喊出别人的名字,感到醋意翻滚,犟着脖子自己去寻。
我真的倔强得很,穿过密不透光的林子,深处是一片碧草。
碧草的中间长着一株硕大的桃花树。
那桃花仿佛是林中的妖精,向我花枝招展的,有声音问道:“你在找什么?”
“谁!”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不由的心生寒意,怕不是遇见了妖精。
“你抬头。”那个声音这么说。
我仰头望天,天空露出荧荧星光,显得迷幻朦胧。
“看树上。”有些无奈。
我盯紧看去,泼墨般的夜空下,有几盏灯点亮无垠的黑暗。
一道身影倚在树上,湛蓝色衣襟垂落,六棱雪花边角铺在眼前,他眼里眉梢描绘着灼灼风华,明明神色澹薄,却因莞尔笑意显得生动起来:“看够了么?”
他嘴角扬起的淡淡弧度,就好像扬起倾世的桃花。
滚烫了我的眼。
我问:“你是谁?”
“你梦中的人。”
再问:“你从哪里来?”
“你的过去。”
“到哪去?”
“你的心里。”
流畅而散漫的话惹恼了我,我转身欲走,却被重重地揽入怀。
“你说过,只喝我这碗迷魂汤,怎么转眼跟人跑了呢。”他叹道。
我的心有瞬息的停顿,有股难言的疼痛在悄然蔓延。
“还是我对你太娇惯了,以至于你这只小馋猫,要跑去别人家偷嘴,嗯?”他的声音染着若有似无的怒意,偏偏说出的语调不咸不淡的,让人捉摸不透。
我慌忙说:“什么偷嘴?你别污蔑我,我明天就要嫁人了。”
“不记得就算了,你还要嫁别人?”修长带着微凉的手抚摸我的面颊,下一刻我的脸便是从未有过的滚烫。
他的手,怎么这么烫。我快要面红耳赤了,说话都磕磕绊绊的:“我与你,从未见过。哪来的说辞。”
他不容置疑的吻上我的唇角:“我叫小狐狸,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我撑着最后的力气推开他,向村子跑去。
脑海里全是桃花树下桃花妖,哦不,是小狐狸。
他这个人,怎么这么坏。
等我跑到村子,阿父急坏了,带人正准备寻我,一眼见到我跑回来,我惊恐的说不出来话,只是身子在不停的发抖,有人拽住我的手腕,我吓得大叫:“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怎么了?”是丰慵眠。我明天就要嫁的夫君。
我在他怀里直发抖。阿父问我怎么回事,被丰慵眠止住,他的手就这样抚摸我的后背:“落尘,不要怕。做噩梦了么?”
阿母抱着落英走出屋:“落尘,不要怕。我们都在呢。”
“阿姐,阿姐,不要怕。谁欺负阿姐,落英帮你打跑他。”落英奶凶奶凶的扬起小手,她的手白嫩嫩的,手背还带着肉璇,看得我噗嗤一笑。
丰慵眠见我好转些,也不问我发生了什么,只是将我扶进屋子,等我坐下,他神秘兮兮地让我摊开手。
“落尘……”他在我手心写个“心”字:“把心吃进肚子里,就不会害怕了。”
我还从未听过这个说法,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拿起我的手,作势要吃掉掌心的字,我一避,他的唇就这么贴上手心。
有点痒,却没有刚才那股酥麻劲儿。
“落尘,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他郑重的许诺。
我却想起刚才的情景:“我好像遇到了妖精,你见过妖精么?”
“没见过。”他回避了我的目光,接过阿母熬的汤,喂我喝下:“抱歉啊,落尘。”
他总是对我道歉。好像真的亏欠了我一般,可他那么温柔,从没大声对谁说过重话,更不会和哪个姑娘眉来眼去,是个正直良善的好人,怎么独独觉得对不起我呢。
我按捺住内心的慌乱。嫁给他,将会是一生的幸福,没有什么能拆散我们。
他安抚我睡下,等天亮了,就是吉日。他唤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明天见。”他最后在我额头印上一吻,克制又温柔。
“嗯,明天见。”
明天会是美好的一天。
可是这一夜,我睡得极不踏实,那株桃花树仿似连根长在心中,那个人化成一只小狐狸,真的闯进了我的梦里:“从今天起,你这条命和皮囊都是我的。无论去哪,脱皮去骨,你都是有主的人。你能记住?”
我惊醒,额头沁满汗珠,背后一片冰凉。这是梦么……
落英敲门道:“阿姐,阿姐,吉日到咯。”
阿母和几位妇人进来:“落尘,你今天是新娘子了。”
我心头一暖,乖乖的坐在镜子前,让阿母梳妆打扮。
阿母拿起梳子为我梳头:“一梳,如意夫君做良配。二梳,子孙满堂多富贵。三梳,恩恩爱爱到白头。”
绾青丝,结发髻,戴凤冠,妆落成。
我看着镜子里的人儿,娇艳的紧,阿母眼里饱含了泪水:“好看,好看呢。咱家落尘,是最好看的新娘子。”
走出屋门,阿父憨憨的笑,将雕刻的虞美人簪花,别在我发间:“拿着。”
阿父阿母一生温柔,从未对我和落英有过过分的期许,只是将全部的爱给了我们。我扶着虞美人簪花,第一次在人前落了泪,落英伸手抹我的眼泪:“阿姐,阿姐,不要哭。”
吉时已到,送亲的队伍要去往夫家。母家不能陪伴。
阿母追着轿子走了好远,被后面追来的阿父劝住:“落尘很听话,她会照顾好自己。你莫要伤心。”
“怎么不伤心。这就像从我心头,生生剜去一块肉。”阿母捶他胸:“要说不伤心,岂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阿父阿母的身影落在队伍后面,越来越远,渐渐看不见。
婚姻嫁娶,终身大事。和父母分开,我也很难过。
是夜,年轻族长的婚礼,在山神洞前的台子举行。
一只比人高半个头的神兽从洞里走出,麒麟头,狮身,独角,长尾,上唇特别长,好像特能吃的样子。我看着笑出了声。
它顶着硕大的头朝我探来,在我身上嗅来嗅去的:“果真是你。”
此时的丰慵眠褪去白衣,换成喜服,被村子里的人灌了酒。他向来隐忍克制,除了对我,很少有难以自持和表露情绪的时候,如今猛地见他吃酒吃多了,脚步画龙似的朝我走来,我更是展颜一笑:“怎么喝那么多。”
他瞧我笑,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不敢与我对视,只是对神兽道:“角端,不用看了,她如今,不记得那些。”
听说山神洞里的山神,是家族繁荣不绝的象征,是真真实实存在的神兽,保佑族人出入平安。平日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就是嘴有点损:“行了,她现在脑子不好使,我不跟她一般见识。”
说谁脑子不好使呢,我还在这听着呢。
角端捧起族人进贡的酒坛,边喝边大舌头的唱:“小夫妻啊小夫妻,门一关啊灯一闭,哎呦我去——”
我:“……”
丰慵眠:“……”
周围的人笑得捂肚子,少女将酒坛扛在肩头,露出白皙若刻的藕臂,为角端斟酒。我曾羡慕过,村子里的少女除了我和落英,都是肤若凝脂的美貌。怎么到头来,我却成了神女。
阿母哄骗我说,是我气质独有韵味,气质没看出来,韵味倒不假。我曾私下里比划我的胸部,它们虽不像村子其他姑娘的那么丰满,但好就好在,形色优美,添一分略油腻,少一分显骨感。
正胡思乱想着,阿父阿母换了身衣服,带着落英赶至。
我冲他们遥遥的招手,没想到被丰慵眠握住,高高地举起。
众人欢呼:“恭喜族长与夫人,喜结良缘!”
我偷偷看了身侧的丰慵眠一眼,他也在偷看我,眼里透出迷离之色,他的目光顺着鼻梁滑到我的唇瓣:“可以吗?”
周围的人都在哄笑:“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角端也打了酒嗝:“你俩快给我啵一个。”
我真想踢这兽一脚,嘴也忒损了些,让人着实抹不开面。
丰慵眠也难得放下定力,朝我缓慢靠近:“落尘,可以吗?”
我涨红了脸,一想到在这么多人面前亲吻,还挺娇羞的。
但撞见他的眼神,便怎么也不能狠心拒绝了:“好。”
如果他心中没有那个叫“滕儿”的姑娘,他一定蛮喜欢蛮喜欢我的吧。我这么想着,闭上了眼,他的气息慢慢靠近。
脑海中倏然闪过那张清俊的脸,紧接着疼了起来。
不要想那只小狐狸了。那个梦,属实荒唐。
我摇摇头,想把无端的悸动甩出脑海,丰慵眠停下,担忧的问:“可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的。我……”很好。只要喜欢你,就够了。
族人们还在哄闹,丰慵眠揽住我的肩,将我转了个圈,护在身前,他背对着众人,脸颊没了篝火的熏染,找回了一丝清醒:“落尘,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妻。我很欢喜。”
悄悄的,加深刚才未触及的吻。
我却疼得无法回应。
怎么会这样,我在抗拒着什么,他心里的那个人?
还是我梦里的那只小狐狸?
到底什么是梦,什么醒,我已然分不清了。
他在我唇齿间缠绵,也许这样就行了,我们会是良配,这条路会走向美满。
然而,远方传来崩天裂地的响动,无数穿着黑衣红裳的人,从山顶的裂缝里钻了出来,落英吓得嚎啕大哭,她总是笑着的,很少有哭过,却没想到,她的眼泪滴落地上,长成一株株红色的花。
这花过分妖冶,甚至红如啼血,可族人们仿佛见怪不怪,纷纷将落英护在身后,只有我呆愣在原地,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黑衣红裳的人闯进山谷,踏平长满虞美人的山坡,泥泞污浊了轻快的溪水,很快碾压至村子。领头的黑衣人仿似夙愿得偿似的大笑:“这就是上古最难找的两生境。果然带她进沙漠是对的,丰慵眠为了救她定会出现。”
阿父阿母以及族人眼中,是何等的绝望:“你们这群歹徒。”
“把两生花交出来!”黑衣人冷呵道。
什么两生花?余光瞥见被众人护在身后的落英,她似乎停下了嚎啕,眼里包着泪水看着我:“阿姐,阿姐。”
她脚下长满了诡异的红花,我把这些花和黑衣人口中的两生花联想一起,倏然跳下台子,将正盛放的花通通踩在脚下。
我让她不要害怕,尤其不要哭。
落英一直很听话,收起悬而欲滴的眼泪。
那边黑衣红裳的人呈摧枯拉朽之势的稳步前进,这边有道湛蓝色的身影携风落至我身边。
我眼里都是他,原来这不是梦。那只小狐狸,真的来了..……
手被紧紧握住,止住我奔向他的心思:“落尘,我的妻。”
是丰慵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