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两天的光景,阴沟巷酒馆就恢复了原状,连地上的血迹都不剩下一滴。
酗酒闹事的酒鬼,抢劫偷窃的强盗,蜷缩在墙角阴沟的乞丐,披着斗篷遮着脸的路人,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的酒馆女郎……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没什么变化,拐杖帮依旧是这里说一不二的黑帮,掌控着整个埃博登城南的地下秩序和走私交易。
至于死掉的那几个混混,更是早就被遗忘——这里可是阴沟巷,每天不出事才是最不正常的事情,任何人在这里消失不见,都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大新闻。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
范思特诺的尸骸被挂在了酒馆的招牌上,狰狞的死状一遍一遍的提醒所有路过的混混和地痞们,阴沟巷已经不是以前的阴沟巷了。
铜板团并入了之后,拐杖帮成了整个城南最庞大的黑帮,再也没有人能够撼动他们的势力,污水四溢的巷口里几乎到处都能看到拐杖帮的狗腿子,甚至连大街上也有这些混混们的身影,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城南的各个角落。
没有巡逻卫队的城南平民区,黑帮团伙和一切地下势力就是这里唯一的秩序。
穿过略有些拥挤的街道,在靠近酒馆之前,洛伦还特地戴上了兜帽——不论在哪,自己的黑头发都实在是太扎眼了,小心谨慎一些永远都不为过。
再三确认身后没有人跟踪之后,黑发巫师离开了巷口,走到了酒馆门外。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醉汉看见他靠近过来,还没等拔出短刀,醉醺醺的脸上就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还夹杂着几分恐惧。
“你、你就是那个……”
“你还认识我,那真是太好了。”洛伦的脸上多出了一抹善意的微笑:
“告诉卢卡,我想要见他。”
……………………安静的酒馆包厢,和某个精灵‘卢卡’同名的疤脸男战战兢兢的坐在房间内的角落,乖巧的像是哈巴狗,冷汗直冒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甚至都没有去直视那双黑色瞳孔的勇气。
哪怕到现在,范思特诺的死相都令他记忆犹新——能够将那个人干掉的家伙,绝对不是自己能够轻易招惹的。
坐在靠椅上的黑发巫师把玩着手中的一枚银币,不仅成色十足,就连上面的花纹也非常清晰,绝对是新铸的。
就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相同的“货色”还有满满一箱子,至少将近一千枚,这已经是非常大的一笔钱了。
哪怕是在埃博登这样的地方,二十枚银币能包下一个旅店最好的房间,六枚银币就能买到一柄毫不逊色的骑士长剑,一千枚银币……都可以弄艘商船出海了。
不用说,这些肯定是拐杖帮最近搜刮来的“成果”——肯定不是全部,那些混混们不会把所有东西都上缴的,但也是绝大多数。
为了讨好自己,这个叫“卢卡”的疤脸男确实已经是不遗余力。洛伦对钱并不热衷,但也不是什么自视清高的人,送到手里的当然没有不拿的道理。
但这些并不是黑发巫师来找这个家伙原因……
“我已经给了你两天的时间,有什么结果吗?”洛伦的语气平静道听不出情绪,但也让疤脸男浑身一颤:“千万不要告诉我什么都没有,你应该还没有忘记范思特诺的下场吧?”
“当、当然,绝对不敢忘!”
疤脸男忙不迭的表忠心,头也不抬的蜷缩在墙角:“我已经让拐杖帮的那群蠢货们去找了,并没有找到您说的‘带着奇怪手套’的人。”说到这儿,他颤巍巍的额头上不断的冒冷汗,身前的地板被打的湿透。
“但是?”洛伦故意拖了一个长音。
“确实有些行踪诡异的家伙,曾经出现在城南附近,但随后就不见踪影了。”疤脸男赶紧接着说道:“但基本上都是各种流言,还有人说亲眼看到他们一个人放倒了十几个巡逻卫兵,身手快到让人看不清!”
快到让人看不清?黑发巫师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这种形容方式实在是有些暧昧不清。因为道尔顿·坎德导师,“超越感知”这个高阶魔咒几乎成为了守夜人的一个标志,凭借这个咒语,哪怕是一般的巫师也能轻易放倒十几名打手。
但是仅凭这一点实在是有些牵强,光是洛伦认识的人当中就有不少可以做到——比如女精灵莉雅,还有逐风林的战舞者和深林堡的骑士卫队长。
眼下寻找艾萨克和炼金药剂两件事的线索逐渐联系到了一起,想办法联系上埃博登的守夜人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就只有这些,你不会让我失望吧?”黑发巫师冷笑着,有意无意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杀意。
“当然不会,我发誓!”疤脸男猛地抬头抢着开口道:“我、我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虽然并没有知道他们的踪迹,但几乎每次出现都是在某个下水道出口附近——他们的据点肯定就在下水道里面!”
“下水道?”
“没错,埃博登的下水道非常庞大,几乎遍布整个城市,据说从那里可以通往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只要附近有出口就行。”
疤脸男狠狠咽了咽口水,眼神中的恐惧越来越深:“但是那里也是整个埃博登最危险的地方,就像是巨大的迷宫,不知道方向的人永远不可能走出去;而且……据说里面还有许许多多,巫师塔的巫师们豢养的怪物!”
原来是这样……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没有人能找到这些守夜人的原因吗?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确实是非常聪明的做法。
不仅可以隐匿行踪,而且能够借助下水道网络在整个埃博登穿梭,即便是有追兵也能够轻松甩掉。
下水道里的老鼠……倒是和他们现在的境遇非常贴切呢,洛伦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容。
但这份笑容到了疤脸男的眼中,却比看见食人的怪物还要惊悚。整个人直接瘫在角落里,低着头,冷汗如雨。
“你做的很好,我非常满意。”
不敢置信的疤脸男抬起头,迟疑的看向正背着手朝他微笑的黑发巫师,对方正站在他面前:“但是……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对吧?”
浑身战栗!
“贝利、贝利尼家族的那位,叫魏尔洛·贝利尼的巫师老爷……他想要您的命。”哆哆嗦嗦的疤脸男话都快说不清了:“他昨天派了个人来找我,让我……让我干掉您!”
“那你准备怎么办?”洛伦“好奇”的打量着他:“我现在就在你面前,而且手无寸铁,不打算试试看吗?”
疤脸男猛地摇头。
“非常好,我建议你继续保持下去——至于我和那位魏尔洛·贝利尼阁下之间的小矛盾,你就不要再继续插手了,不然范思特诺就是你的下场。”
疤脸男猛地点头。
“现在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出去吧。”洛伦“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记得关门。”
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疤脸男手忙脚乱的从包厢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洛伦的椅子上多了一个一身小礼服的少年,双手托着下巴:
“下一步打算怎么办?要去和那位魏尔洛·贝利尼先生喝一杯吗?”
“那是当然的,所以我们去九芒星巫师塔。”洛伦没有回头,双手背在身后:“而且……你不是也对那个金杯很好奇吗,不过据我所知很多人都打过它的主意,还没有谁成功了呢。”
“那又如何。”听到这句话的少年突然扬起头,眼中闪过一道红光:“只要想,还没有我弄不到手的东西。”
“不觉得你的措辞有问题吗?”黑发巫师突然玩味的回首看了他一眼。
“哦,抱歉,我说错了。”阿斯瑞尔愣了片刻,嘴角划开一抹半圆:
“应该是没有‘我们’弄不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