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铭辉看上去情绪不是很高,进了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道:“老弟啊,上次我走之后,向北又跟你聊了些什么?”
他也不隐瞒,将和向北达成的约定一五一十的说了,康铭辉听罢,叹了口气道:“先跟你说个坏消息吧,不对,今天就没好消息。”
他淡淡一笑:“大哥,你这是咋了,从进屋就耷拉脑袋,现在又口口声声说没好消息,至于愁成这样吗?”
康铭辉连连苦笑:“据内部消息,省检察院和纪委方面的调查工作走漏了消息,向北得知后,马上耍了一招釜底抽薪,直接向市局经侦支队报案,将四名最重要的涉案人员抓起来了,检察院方面多次协调,但经侦支队都不肯将办案权交出来,双方谁也说不服谁,一直闹到了省里,昨天,黄启明亲自主持会议进行了协调,在听取了双方的意见之后,最终将办案权交给经侦支队,妈了个巴子的,经侦支队都快成了北方集团的保卫处了,案子给了他们,那还不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嘛!”
尽管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当局面真正出现的时候,陈曦还是感觉十分无奈。拼尽全力的折腾了一大圈,甚至将举报材料直接递到了黄启明手中,但还是被向北轻描淡写的化解掉了。
黄启明既然能将办案权交给经侦支队,那对宁宪东的处理,估计也没什么可期盼的了,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调查一段时间后以查无实据而告终,或者避重就轻,在生活作风上做点文章,来个劝诫谈话便草草收场。
“老弟啊,咱哥俩这是要背水一战了,向北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被搞了一把,肯定会疯狂报复的,你必须做好心里准备,这段时间,说话办事都要加十二分的小心。”康铭辉忧心忡忡的道。
他却并不以为然,只是淡淡笑了下:“再加小心也是一样,说实话,我还真想见识下向北到底能有什么手段。”
康铭辉听罢,苦笑着道:“这老东西一贯的做法是,先在经济上施压,把你逼得手忙脚乱,然后再动用政治手段乃至见不得人的损招,在某个关键节点上突然发难,打你个措手不及。”
他低着头思忖片刻,平静的道:“事情还没有最后的结果,我不相信他能一手遮天,对了,你还有啥坏消息,赶紧趁着热乎劲一块都说了吧。”
康铭辉叹了口气道:“确实还有个坏消息,今天上午,邻省的几家砾石供货商同时来电话,要求所有费用一天一结算,这百分之百是向北搞得鬼,我修了这么多年的路,从来就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砾石采购,都是以市政二公司的名义进行的,康铭辉在这方面资源比较多,本以为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却没想道还是被向北从中作梗了。
正常情况下,由于产品的技术附加值不高,所以,砾石供货商向来属于比较弱势的,基本都是垫款送货,几个月结算一次就不错了,甚至工程竣工了,费用还没结清也是常有的事,要求一天一结算,确实闻所未闻。
“实在不行,干脆就换地方呗,我就不相信,这么多砾石厂家,难道还能都被向北控制啊?”他冷笑着道。可说完之后,心里也感觉底气不是很足,向北确实具备垄断的实力,这一点,他已经领教过了。
康铭辉摇了摇头:“厂家是很多,但方圆百十公里以内的就是南山县的厂家,现在运费本来就高,如果再远的话,运费都快跟石头一个价位了,根本就划不来。下面的人跑了好几次了,但力度不够,很多事也做不了主,所以我合计咱俩亲自去一趟,力争彻底把问题解决了,否则,这么被掐大脖子,工程就没法干了。”
“好吧,现在就走?”他问。
康铭辉点了点头:“事不宜迟,必须得抓紧,今天是最后一天,如果达不成协议,明天开始,砾石就停运了,人马刀枪都铺开了,总不能停工待料吧。”
他知道康铭辉并非危言耸听,于是简单收拾了下,和孟朝晖打了个招呼,便踏上了去南山县的路。
一路无话,三个多小时之后,二人赶到了邻省的南山县,这里以盛产各种石材著称,距离安川八十余公里,负责砾石供货的三家采石场都在此处。
在路上的时候,康铭辉就将此行的安排告诉了他,南山县有一位鼎鼎大名的人物,叫做陆万林,人称石材大王,是当地石材协会的会长,不仅经济实力雄厚,而且人脉很广,曾经和杨老大磕头拜把子。也正是因为有这层关系,跟康铭辉也相交莫逆,所以才答应帮忙,由陆万林出面,将三个砾石厂家的老板都约出来,大家一起吃顿饭,把所有的话都摆在明处。
之所以要把陈曦一起带来,是因为涉及到价格和一些额外的要求,而且,华阳方面的用量也比市政二要大很多,最好是面对面的说清楚。
进了县城之后,直奔这位石材大王的公司,到了之后,还没等下车,陆万林已经迎了出来。
陈曦抬眼望去,却见这位老兄六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健硕,肚子很大,感觉要是开车的话,方向盘都能刮肚皮。更夸张的是,脖子上还挂着一副大金链子,粗得都快能栓狗了,十足的土豪派头。
康铭辉给做了介绍,三个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便进了陆万林的办公室。
坐定之后,陆万林拍着大肚腩道:“陈总啊,咱们这小县城,也没啥好招待你的,我订了一只烤全羊,咋样,没啥忌口吧。”
康铭辉听罢笑着道:“我这位兄弟,除了不吃人肉,剩下就没啥忌口了。”
陆万林听罢,爽朗的大笑起来,笑过之后道:“咱们这里以前穷啊,平阳人都牛逼着呢,所以,生怕怠慢了。”
“我听这话茬,好像陆老板对平阳人的印象不怎么好啊。”陈曦也微笑着接了句。
陆万林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兄弟,还真让你说对了,几年前平阳有个方远途方老板,不怕你笑话,我们全县一百多家搞石材生意的,都没少吃他的亏。”
康铭辉一听,猛得一拍大腿,笑着道:“大哥啊,我咋把这个茬给忘了呢!我得重新给你介绍下啊,这位陈总,和方远途之间的故事可太精彩了。”
待康铭辉添油加醋的将以往的事情一说,陆万林的神态随即发生了显著的变化,看陈曦的目光中明显多了几分敬重之色,由衷的赞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陈老弟这才叫真爷们,相比之下,我们整天咋咋呼呼的,却被方远途所挟制,连个屁都不敢放,实在是丢死人了。”
“对了,大哥,我记得当初还有个田大棒子,也跟着方远途鞍前马后的混,这小子后来咋样了?”康铭辉问了句。
陆万林听罢,咧开大嘴笑道:“田大棒子的下场可惨啊,先是媳妇让方远途给干了,然后自己也稀里糊涂丢了性命,最后,钱也他娘的被黑差不多,这家伙干了那么多缺德事,也算是报应吧!”
听到这里,陈曦的心里猛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