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两个人在施工现场转了一圈,陈曦越发觉得今天白捡了个宝贝,卢宁不仅理论基础扎实,对施工所涉及的定额和取费标准了如指掌,最关键的是,在工程造价方面有着非常丰富的实际经验,不是漫天要价和信口胡说,合格的造价师,说出来的每个项目都是有理有据的,要是真由他来掌握工程造价的话,一年下来,多算出个百八十万,还真就不成问题。
现场看过之后,二人又去了东岭,把最先施工的地段实地考察了一番,卢宁基本上心中有了数,拿着他提供的各种资料和数据,说是要连夜搞出来,他心里自然高兴,亲自开车将卢宁送回了家。
等返回人才中心的时候,已经是快五点了,本来以为应该没什么人了,可进去一看,招聘位前还是围着二十多人,小周几个连嗓子都有点哑了。
冷丁回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给大家搞起了后勤,端茶到水的好一阵忙活,最后连人才中心的保安都过来干涉,说是已经下班了,小周也大声宣布,招聘会还有三天的时间,目前还在海选阶段,有应聘想法的同学,明后天可以继续来洽谈。众人这才渐渐散去。
七手八脚的将展区收拾干净,又把所有应聘者的材料都归置好,几个人这才匆匆离开了人才中心。忙了一天,作为奖励,他请大家在附近一家饭店吃了顿饭。
胡总病重的事已经传开了,同时得到的消息,则令他喜忧参半。在下午的全体干部会议上,市国资委主任宣布,暂由刘汉英代理集团公司总经理一职,而项管办主任由副总经理杨之谦兼任。
他目前并不清楚这项任命中是否有什么隐含的意思,但在华阳集团,副总经理往往只是个虚名,说是个牌位挂在那儿也一点不过分,真正有实权的部门,一是财务中心,掌管着整个集团的财权,是理所当然的财神爷,第二个就是项目管理办公室,负责考核全公司所有项目部,包括项目经理的人事任免以及对副科级以上干部的综合评定。杨之谦兼职项管办,就等于从一个虚衔的副总,变成了真正大权在握的领导。
从这两个人职务的变动上,似乎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胡介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以后的华阳集团,是刘汉英和杨之谦掌握实权了。
当然,饭桌上大家议论最多的还是胡总的病情,据说到目前为止,他还处于昏迷状态,如果24小时之后,还不能苏醒的话,那情况就非常危重了,说句难听点的话,能不能醒过来,都很难说了。
几个人不免唏嘘,慨叹世事无常,陈曦并没怎么插言,只是默默的想着心事。
“我靠!这有点过分了吧,胡总还在医院躺着,刘总和杨总就出去吃饭了呀!”小周突然举着手机说了句,说完之后,似乎意识到自己有点失言,于是赶紧又加了一句:“看来,这新领导班子还很团结呀。”
方姐接过手机看了眼,开玩笑地道:“啊呀,晓妍也去了呀,这事闹的,咱们的陈总没到场,有点遗憾哦。”
陈曦也凑过去看了下,眉头立刻就皱起来。照片应该是办公室的李秘书发的,李秘书和小周是高中同学,因为是杨之谦的亲随,估计很快也会被委以重任。照片中大概有七八个人的样子,杨之谦正端着酒杯在说什么,旁边刘汉英还是一副倨傲的神态,而顾晓妍正笑盈盈的看着侃侃而谈的杨之谦,剩下的诸如林俊雄、杨学义和薛明以及其他人,都是正襟危坐,显得很是恭敬。
“小周,你得劝劝这个李阳,我看这小子没好得瑟了。”方姐撇着嘴道:“瞎发什么照片啊!我要是杨之谦,回头就得收拾他。”
话音刚落,小周便笑着道:“你算说对了,这家伙把照片给删除了,估计也意识到这一点了。这小子一贯就是这样,狂得没边儿,其实,别看咱俩是同学,但我还真不怎么得意他,这路人要是掌了权,能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几个人随即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陈曦却始终没吭声,只是感觉胸口里闷呼呼的,憋得有点上不来气,于是站起身,借口要上卫生间,便独自出了饭店,在门口点上一根烟,用力的吸了几口,不料却被呛了下,随即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啥被呛得如此厉害,以至于越咳越重,最后竟然差点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搞得鼻涕眼泪一大把,蹲在地上,狼狈异常。
“你怎么了,陈哥?”身后传来姚远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还是继续干呕着,姚远立刻蹲下来,一见他鼻涕眼泪的样子,赶紧拿出几张面巾纸递了过来,他接过去擦了下眼泪,好一阵才算缓了过来。
“他妈的,抽口烟还呛了。”他自我解嘲的道,就这么一会,连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姚远没吭声,只是默默的陪在他身边,他将那根肇事的烟扔掉,用力踩了一脚,这才问道:“怎么不吃了?”
姚远淡淡的道:“大家都吃完了,见你一直没回来,我就出来瞧瞧。”
他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下姚远的肩膀:“谢谢你了,去吧,把大家都喊出来,咱们回办事处。”
姚远却没有动,还是直直的看着他,他不由得有点纳闷,于是便笑着问道:“怎么了?有事吗?”
姚远似乎犹豫了下,这才轻声说道:“胡总生病的事,我昨天夜里就知道了,我舅给我来电话,他的意思是想让我回机关,但被我拒绝了,陈哥,我知道公司里的关系挺复杂的,是不是胡总这一病,对你也有影响呢?”
他没想道姚远会提出这么个问题,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抬头望着华灯初上的夜色,轻轻叹了口气道:“影响肯定有,但又能怎样呢?我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此时此刻,我就像一个飘在大海里的树叶,只能任由风浪裹挟了。也许你舅舅是对的,毕竟安川远离权力中心,很多时候太被动了。回到平阳,有你舅舅关照着,在机关里干上几年,以你的能力和资源,不愁将来没位置的。”
姚远听罢,只是淡淡一笑:“我不习惯机关里那种氛围,人与人之间互相猜忌,上面握手,脚下却使绊子,说心里话,我还是喜欢咱们的团队,起码不用想那么多,我这个人脑子不灵光,只能琢磨一件事,所以,还是决定跟着你干。”
他也不知道是该鼓励几句,还是说点劝导之类的话,总之感觉都不怎么合适,只好朝饭店里指了下,姚远会意,转身去了,他则缓步朝汽车的方向走去,刚走了两步,手机却响了,拿出来一瞧,原来是刘汉英的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