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默同样意识到对方似乎看穿了自己的意图,不过他并不在意,光明教会在高加索立足,自然会引起大秘教的疑虑,也许双方的对抗正是柯默乐意见到的,“煦罗大冥使,在巴登金山脉东麓民众发现了两头孽龙盘踞在一处矿山附近,这严重的干扰了民众的正常生活,我想如果你们能够想办法将这两头孽龙驱除离开这片区域,肯定会给大秘教留下很好的印象,这对于大秘教在这一片地域的发展也许能够有所帮助。”
“孽龙?巴登金山脉?据煦罗所知,那好像并非暗君的领地,应该属于野蛮人的活动范围吧?难道说野蛮人已经臣服于高加索了?”微微皱起眉峰,有些苍白的脸膛这个时候看起来更显得有些病态。
“不,煦罗先生,行善不分地域,难道说大秘教作一件好事还要分人种和地域么?”柯默反问。
“噢,煦罗并无此意,冥神对于大陆上任何种族的子民都是一样眷顾,正如光明可以照耀任何地方一样,黑暗同样不会错过任何角落,每一个人都有权享受冥神之祝福。”黑衣人白皙的脸膛上浮起一抹淡淡笑意,“不过,神之弃民不在此列。”
“神之弃民?”怔了一怔,柯默尚未反应过来。
“连信仰的神祗都没有的人,如何能够得到神之垂青和眷顾?这些野蛮人缺乏文明的基础和最起码的信仰,孽龙的出现不过是对他们不信仰神祗的一个小小惩罚而已,这么多年来,他们被约束在科迪勒拉荒原上半步无法踏出,却始终不肯悔改,终于落得现在民生凋敝的下场,难道不是神之惩罚么?”黑黝黝的双瞳抬起来,这位自称是冥神忠实信徒的黑衣人脸上露出冷然的表情。
柯默这才回味过来,野蛮人并不信奉大陆传统的神祗,他们信奉天地万物,反对偶像崇拜,在他们族中主持着信仰和祭祀使他们的巫师,巫师们据说有沟通天地的能力,不但能够治病疗伤,还能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预测未来,但他们从不干涉部落内政的行政事务,正因为这样,所以野蛮人这个种族很难于整个大陆都有着信仰神祗传统的其他种族和睦相处,而方才煦罗指的正是这一点。
“呵呵,煦罗先生,您的这种看法也许有些道理,不过大秘教如果能够凭借自己的行动一举扭转野蛮人不信仰神祗的这种传统,那岂不是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对于整个大陆信仰神祗的民众来说,这种影响力有多大煦罗先生考虑过没有?”柯默并没有放弃,振振有词的反驳。
被对方的话语说得似乎有些意动,黑衣人沉默了好一阵,其实煦罗是在考虑对方这样热络的促成这件事情究竟有什么企图,野蛮人的脾性煦罗也有所了解,光是一些表面文章很难让对方屈服,煦罗根本不想让大秘教卷入这种毫无理由的斩魔除孽的“壮举”,但眼下这位大秘教内定的暗君却如此执着,倒是让他不得不仔细斟酌一番。
“暗君,既然您如此看重我们大秘教,煦罗也无话可说,我可以将您的意见传递回我们大秘教圣殿,请圣殿法王和其他几名冥使商量这件事情,毕竟孽龙非弱者,要斩除它们,需要作充分的准备,不过煦罗也要请暗君郑重考虑煦罗的建议,若是只是简单的敷衍我们或者说利用我们,这恐怕有违我们的初衷。”黑衣人此时的神色变得异常郑重。
“煦罗先生请放心,我会考虑的,如果大秘教真如您描述的那般美好,即便是本人不是社么所谓的暗君,说不定也会一样真心笃信,我也真心希望有那么一天。”柯默心中一阵愉悦,终于成功的说服了这个家伙,也可以借机看一看敢与光明教会的大秘教的真正实力。
随着圣马可教堂侧翼的钟楼轰然鸣响,阵阵清越的钟声化为袅袅余波向面前的圣女广场传播开来,碧空如洗,灿烂的阳光洒落在圣女广场前留下一地金黄。喷泉周围的鸽子惊起,击翅高飞,掠过广场上空,落下点点阴影。几乎所有在广场中的信徒们都不由自主的将头望向前方的教堂穹顶默默念着赎罪文,祈祷着光明大神能够原谅世间的一切原罪,赐福人间。
雄奇精美的圣马可教堂作为大陆最重要的宗教场所之一无可辩驳的是光明教会第一建筑物,教堂前三开间的巴西利卡将教堂主建筑向前延伸了几十米,大大的减缓了教堂的威严程度,也使得教堂显得更加平易近人,但是要想一观教堂的全景尤其是壮观的教堂穹顶,就不得不来到教堂面前的天使广场中心。
高达二十五米的方尖碑事实上已经成为了一个标志位置,沿着方尖碑四方各有一个华美的喷泉,喷泉和方尖碑的连线就成为了以方尖碑为中心的圣女广场长短轴,椭圆形的圣女广场以此展开,沿着外围的弧形柱廊向外延伸,成为大陆上最伟大的露天广场。广场的长轴长达一百九十八米,而弧形柱廊宽达十七米,四排多立克式柱子傲然伫立,多达二百八十四棵,八十八株壁柱造型雄伟,檐头的女儿墙上装饰着九十六尊圣徒和殉道者的雕像。柱子粗壮而密集,层层如林木,光影变化剧烈,巴洛克式的艺术构思在这里与严谨简练的格局相融,成为一个奇妙的混合体。柱廊与大教堂之间,左右有走廊连接,形成一个梯形广场。广场有明显的坡度,教宗站在大教堂门前台阶上为信众祝福,广场上的信众们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如此宏大而又不失细腻的建筑奇迹难怪会耗尽当时最著名的建筑设计大师贝尔尼尼的所有才华和激情,据说在设计完这一栋建筑物之后,他只说了一句话,“神赐灵光,瞬失永无。”,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向世间拿出一件像样的作品。
沿着教堂旁边的走廊进入向左拐曲,一道宽敞的水晶面厅廊展现在面前。
轮椅咯吱咯吱的响着,如果有不知情的人看见肯定会被这眼前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没有任何助力,轮椅车缓缓的向前滑动,就像一具传说中的幽灵车一般,车轮带着单调的咯吱声匀速的向前移动,而坐在轮椅中的那具几乎可以用侏儒来形容的躯体更是怪异得让人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张何等诡异的脸,沿着鼻梁向下延伸的一道无形线将一张脸剖成了两半,截然不同的两张脸足以让任何人永生难忘。左面的半边脸干涸得如同一张油皮粘贴在一具骷髅头上,甚至脸骨头每一个骨节接缝处都可以透过油皮看得清清楚楚,但是那一颗黑多白少的眼珠却是如此深邃,幽寒的目光足以划破一切遮挡在它面前的障碍;而右面的那张脸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张来自婴儿般细腻白嫩的脸蛋,白里透红的肌肤一点一点浸润出勃勃生气,甚至连肌肤上汗毛都显得那么匀净滑顺,没有半点瑕疵,但破坏这半张脸完美的仍然来自于眼睛,混浊而又毫无生气的眼球充满血丝和斑点,让人无法接受为什么这只眼睛会长在这半边脸上。
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你这张反差极大的脸就是权倾大陆的光明教会本代教宗尤里乌斯二世,你肯定不会相信,但事实却是如此。
考夫尼礼拜堂同样出自贝尔尼尼的亲手设计,融建筑、雕刻和绘画为浑然一体的完善标本成为最好的评语,圣女海伦娜的神龛建筑完全雕刻化了,两侧墙上以薄浮雕表现透视准确的阳台,施主考夫尼一家倚在栏杆后望着迷幻的海伦娜,好像要走过来,小小的礼拜堂,金光闪闪,色彩斑斓,无比瑰丽。
轮椅终于在礼拜堂正前方的空位上停定,斑斑点点的阳光透过五彩玻璃从礼拜堂顶端的空间中引入,这种运用多重玻璃折射的方法可以使阳光变得七彩多姿,看上去更富有梦幻般的色彩,足以让信徒们生出对天国的向往。一身再简单不过的白布巾裹在瘦弱的身躯上,虽然有绮丽的光斑照耀在蜷缩在轮椅里的躯体上,但仍然让人感觉到似乎生命力不断的再从这具曾经风光无尽的躯体力慢慢流失。
微微喘了一口气,一清一浊的两只眼睛掠过一抹淡淡的忧愁,尤其是在那一只深邃得近乎黑暗的眼睛中更是明显。目光望向镂空的穹顶,掩盖在上方的活动篷顶已经移去,恍然坐定,手指微微颤动,一直皮包骨头的左手轻巧的抬了起来摆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拈手势,一阵仿佛来自空间深处的吟诵声在礼拜堂中缓缓响起。
一霎那间似乎连整个礼拜堂都出现了一阵轻微的晃动,无形的空间静止力柱笼罩在瘦弱躯体,慢慢的抬起头将那张枯荣共济的脸面向一片湛蓝的天空,仿佛穿透整个苍穹看穿天际,,又像是在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礼拜堂的力场变异并没有瞒过一直肃立在礼拜堂外水晶厅廊里的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目光望向礼拜堂内然后又倏的收回,两道目光在空中只是轻轻的一碰,然后又分开来,默默的恢复原状。
一身雪白素衣的老者仿佛已经快要睡着了,如果不是刚才那一眼的碰撞,谁也不会察觉得到这位老者身上蕴藏着的力量,宽阔白净的脸膛上透着一丝红润,银发若雪,再配上一身雪白的修士袍,好一个出尘脱俗不问世事的修道士。相对来说站在白衣修道士对面的老者就显得要朴素许多,灰色的法师袍已经洗得有些发白,甚至连袖口上磨破得须口也历历可见。一张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脸,即便是你努力的想要将他记在脑海中,但只需要一回头,你就会发现你再也回想不起那张脸的任何特征。
晦暗深邃的目光一直流连在礼拜堂进口处,灰衣法师打扮的老者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已经察觉到了来自礼拜堂内的巨大魔法力量几乎要将整个礼拜堂掀起,他甚至还有某种感觉,巨大的力场扭曲似乎要将礼拜堂挤破开来,如果这不是最伟大的贝尔尼尼亲手设计并参与制作的礼拜堂,如果没有如此多的圣器储藏其中,他相信这座礼拜堂是无论如何承受不起如此强大的力量冲击的。
“大预言术!”一声细微的惊叹并没有瞒过灰衣老者的耳朵,对方似乎也并不想遮掩什么,大预言术惊天动地的威力在场的众人都能够感受到,不过究竟是什么原因要让教宗大人不顾自己的身体来施展这种法术却是所有人想不明白的。
“瓦津基大人,您能感受到教宗大人的力量么?看来教宗大人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啊,但是施展大预言术是不是有些莽撞了呢?他的身体似乎不太适合运用这种术法啊。”素衣老者终于抬起头来望向仍然垂首而立的灰袍老者,对方外表的镇静并不能掩盖他心中的惊异,自己同样惊讶于教宗大人出人意料的行止,相信对方一样如此,心灵的变化不需要表面现象的证明。
“弗伦斯特大人,教宗行事从来独力特行,我等实在不好预测,但我也认同弗伦斯特大人的看法,无论如何在教宗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的情况下施展术法似乎有些不大妥当。”淡淡一笑,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任何变化,你甚至无法发现他这一笑究竟从哪里表现出来,但给人的感觉他就是笑了。
微微点头,幽暗的目光倏地收回,被称做弗伦斯特大人的素衣老者不问可知便是伯利克里大教堂的大主教弗伦斯特,而能够以如此平淡态度与对方交谈的人物,在光明教会中除了瓦津基大主教外大概就只有裁判所的那个疯子诺耀拉了,而眼前此人从容自若的态度很显然不可能是裁判所那帮偏执狂。
“看来大陆又将起波澜了,我追随教宗几十年从未见过教宗大人会因为某件事情而施法大预言术,尤其是在教宗大人现在这种身体状况下,教宗大人的灵觉感知肯定察觉了一些什么,但究竟什么原因让教宗大人如此呢?”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向是在征询对方的意见,白袍老者眼睛却从没有离开过灰衣法师脸上一刻,意欲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些什么端倪,但并未出乎他的意料,对方表现得似乎比任何时候更平静。
看来对方的净心能力已经超越了自己,弗伦斯特胸中生出佩服之心,也许自己真的太过执着于魔法能力的提升而忽视了对精神力量的修炼,自己是不是该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