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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欧内斯特是法国人,宋伊还特地让吴语准备了一份法语的合同,总共签两份合同,一个法语版的,一个是国语版的,合同上已经事先签好宋伊的姓名了。
  “自然是带了,一个都没少。如果欧内斯特不过分的话,合同上给出的条件这么高,他也应该满足了。”
  吴语事先就安排好了合同文件,给出的条件也是最大程度的让利,毕竟这是宋伊母亲生前最后一幅画,必须要让欧内斯特看到宋伊的诚意来才行。
  就算是这次没谈妥,回去将合同修改修改,下次再来,机会也更大。
  得了肯定回答,宋伊便不再多问多说,和画作代理人吴语一前一后推开别墅的大门,两名保镖一前一后的跟随,紧随其后。
  别墅的大门没有锁,院子里面也没有人,到处都寂静的可怕。
  “走吧!欧内斯特说他人在二楼,让我们直接上二楼就好。”吴语通过社交软件及时和欧内斯特联系。
  宋伊眉头轻轻蹙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待推开客厅一楼时候,这种不对劲儿的感觉便更加浓烈。
  整个一楼,都没有任何烟火气,没有任何人气,桌面上甚至还有一层薄薄的灰。
  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倒像是荒废很久的别墅。
  她拽了拽身旁的吴语,停住脚步,小声问道:
  “吴姐,你不觉得这边实在是太过安静了么?这么大的一个别墅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踩着高跟鞋的吴语闻言一愣,踩着高跟鞋的声音停住。
  “有么?艺术界的人都有些臭毛病,比如你也一样。欧内斯特这次还是来中国找灵感的,一心沉浸在创作中,不搭理外界也是很正常的。”
  确实,艺术界的人作息大都不规律,有时候灵感来了,为了抓住灵感,拼了命的去创作。画画的能画上两三天不合眼,搞雕塑和雕刻的也能两天不合眼。
  宋伊仔细一想,觉得吴语说的似乎也有道理,蹙着眉,跟在吴语身后,一步一步踏上阶梯。
  欧内斯特买下的这栋别墅面积很大,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吴语才找到欧内斯特口中的收藏室。
  这间收藏室从外面看便同其他房间不一般,整扇门都刷了金粉,门上甚至还镶嵌了珠宝钻石。
  如果宋伊没有记错,正中央挂着的还是西欧的某个国家的王室皇冠,未料到竟然是在欧内斯特手里,还被他当做收藏室大门的装饰品。
  吴语轻轻叩了几下门,态度恭敬诚恳地用法语问道:“欧内斯特先生,我们来了。”
  房间内响起淅淅索索的声音来,声音靠着门很近,伴随着大喘息声。
  等了一小会儿,里面才传来欧内斯特的声音来,出乎意料,竟然用的是中文。
  “请进。”
  宋伊的神经绷的很紧,神情严肃,将手里的手机握的很紧。
  门打开了,里面确确实实是收藏室的模样,有各国著名画家的作品,从中世纪的作品到当代社会青年画家的作品都有,有名气的没名气的都有涉及。
  有的作品被挂在墙上,有的只是倚靠在墙边,角落处甚至还有石膏雕刻人物,形态逼真。
  整个收藏室虽然看似繁杂,实则错落有序。
  看得出来,欧内斯特的收藏同那些商业名人不一样,不看画家的名气,只看自己的欣赏。
  在这一点上宋伊和他一样,想到这里,宋伊也不由放松许多。
  “欧内斯特先生竟然会中文?这可真是叫人震惊意外,果然有才华的人,就连语言学习起来都比常人轻松许多。”
  一进来,吴语便踏着细高跟鞋先一步走到欧内斯特面前,寒暄问候夸赞,面上带着一贯的职业假笑。
  欧内斯特坐在一处的椅子上,旁边没有别人,他见吴语过来了,便也站起来礼节性的握手,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
  “当然,都是为了你们。”
  宋伊跟在吴语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身后是两名保镖。
  时间果然是把利器,能改变太多东西。
  她记得三年前见到欧内斯特的时候,他虽然上了年纪,但也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大叔外形,纵然行为诡异了点,也是媒体界报道中的画界美男子。
  一晃眼,三年时间,欧内斯特竟然变成这幅鬼样子。
  骨瘦如柴,剔透蔚蓝的双眼变得毫无光彩,空洞而单调,隐约还透着一股子阴森感。
  若非宋伊记性不错,欧内斯特这幅鬼模样还真不是谁都能认得出来。
  “不喝杯茶吗?”
  欧内斯特用蹩脚的中文问道,手指指面前的茶杯,里面已经泡好了茶叶。
  吴语回头望了眼宋伊,宋伊回了个眼神过去,吴语便立刻摆手饱含歉意地拒绝。
  “实在是对不起,欧内斯特先生,因为原本今天宋伊还有一个行程,但是为了就着您航班的时间,才特地过来。
  我想您和宋伊都是著名画家,日后在国际上有的是遇见机会,今日咱们双方都忙,不如签了合同,一手交钱一手拿画,干脆些的好。”
  吴语边说边从公文包内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合同文件,法语版的和中文版的都放在桌前。
  “事出突然,您的画作代理人不在n市的话,我们可以先付款拿画,事后如果您觉得价格低了,再涨价都没有问题。”
  通常买卖画作的事情,都不是画家本人来做。有点名气的画家都会有自己的画作代理人,这些事情都是交给代理人来做。
  吴语来之前还以为是直接对接欧内斯特的画作代理人,倒是没料到最后是直接对接了欧内斯特。
  “代理人?”
  欧内斯特见宋伊迟迟不过来,脸上的笑也越来越诡异,他冲着吴语忽然问道:
  “杀人,需要代理人做什么?”
  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欧内斯特便是一个蹿起,枪支搁在吴语的脑袋上,另一只手上还有匕首。
  他将枪支和匕首就藏在座椅下面,等的便是这个时候。
  刀锋划在吴语的脸颊上,很快一道浅浅的伤痕便出现,鲜红的血缓缓流出,越流越快。
  “啊啊啊啊——”
  别墅内响起吴语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她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便是无尽的恐惧。
  宋伊整个人都僵硬了,她早些年的时候就在圈子里面听到过关于欧内斯特的一些传闻,说他有暗网的路子,不仅□□支,还喜欢解剖女人,尤其是亚裔女性。
  带着的两个保镖都是为了保护宋伊,事发突然,他们也没来得及救吴语。
  吴语恐惧的叫声越大,欧内斯特便更加兴奋,像是注射了兴奋剂,整个人都亢奋起来,笑声诡异。
  宋伊的冷汗缓缓滴落,身体不自觉地颤抖。
  感觉周遭的一切都不太真实,却又好像真实的可怕。
  她听到欧内斯特的声音传来,听到吴语无助的哭声,也听到自己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你过来,不然,我就杀了这女人。”
  第56章 薯蓣
  宋伊自认是一个理智的人, 遇事不慌张,冷静坦然。
  但是在亲眼看到吴语脸上割了一道又一道口子, 鲜红的血液渗透出来,她的身体还是不自觉地颤抖, 脸色惨白。
  欧内斯特是对着自己来,目的很明显。
  “宋小姐,现在不能过去,这是一个圈套,他要对付的人就是你。”
  一旁的女保镖余光瞄了眼宋伊,提醒道。
  两名保镖的职责是保护宋伊,至于吴语, 那是在职责之外了。
  大道理都懂,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儿。
  宋伊进入法国油画界多久, 吴语便作为宋伊的画作代理人多久。
  不仅仅是工作伙伴的关系,这么多年来, 吴语早就成为宋伊的家人了。
  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人因为自己受苦受难, 说不定还要丢掉一条命。这种事情宋伊做不出来。
  “欧内斯特, 有什么事情非要弄的这么难堪呢?你到中国这么久,学了中文,难道就没有学到以和为贵吗?你有什么对我不满的, 冲着我来,何必对着我的代理人。”
  深深吸气,双手紧握成拳, 宋伊试图通过和欧内斯特沟通拖延一下时间,或者找出他的漏洞来。
  “呵呵,宋,你可真是可爱,怪不得那些人都只喜欢你的画,不喜欢我的!”
  欧内斯特的语调先低后高,透着浓浓的阴森,最后一句话落下,他的匕首又在吴语另一边的脸颊上划了一道口气,顿时房间内便又响起吴语的惨叫声。
  泪水在眼眶中蓄积,宋伊忽然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残忍的刽子手。
  明知道欧内斯特是对着自己来的,只要自己过去,欧内斯特便会放过吴语。
  而不是像这样,原本该划在自己脸上的刀口,落在吴语的脸上。
  人性本私,即便是通过长久的教育也难以改变陋习。
  此刻,宋伊在自己的身上看到了曾经鄙夷万分的“自私”来。
  她踏不出那一步来,她还没有和时隐之结婚 ,她和外公外婆约好了元旦春节过年……
  “贪生怕死”这四个字,有朝一日竟然也会出现在她宋伊身上了。
  微微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流落。
  《资本论》里有这样的话语:
  一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会非常胆壮起来。只要有10%的利润,它就会到处被人使用;有20%,就会活泼起来;有50%,就会引起积极的冒险;有100%,就会使人不顾一切法律;有300%,就会使人不怕犯罪,甚至不怕绞首的危险。
  只要宋伊此刻掉头就走,那利润便是她活下来,不受到任何威胁,甚至除了吴语谁都没办法谴责她。
  没有谁生来伟大,圣人也是在一次次选择中成就了自我。
  “我过来,你把她放了。”
  宋伊的声音不高,在空荡的收藏室内回响。
  她看见被松开的吴语得救后的欢喜,她听得到身后两位保镖不断地阻拦,她更看得见几步之遥的欧内斯特眼中的疯狂。
  人质的交换就在一瞬间,两名保镖试图在交换的时候抢人,却没想到欧内斯特突然开枪,差一点就打中其中一位保镖。
  吴语“啊”的尖叫起来,被女保镖迅速拉回安全地带。
  欧内斯特发出咯咯地笑声,隐隐透着得意和欢快。
  宋伊被他抵着枪,听到他用法语喃喃自语,神态痴狂,像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