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解的神色很奇异, 带着一种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一言难尽。
时余有些累，扭头看了一眼已经贴在了座头鲸伤口上当创口贴的大月亮顺势就坐了下来，大月亮被他的体重压得在水中沉了沉, 只露出了一点顶端。时余抬眼看向时解, 眉目间微微一动，露出一些疑惑之色：“哥，你怎么了？有话直说, 你这是什么表情？”
时解沉默了一下, 没有回答时余的问题, 反而问道：“你手机呢？”
时余耸了耸肩，顺手扯了一把比较长的鲸须下来把手里的匕首擦了擦, 边随意的道：“在啊，怎么了，搁在墙上呢！我这不是在干活嘛！又是水又是血的拿着也不方便，万一再掉进水里我又得买手机了。”
时余说到这里, 脸上流露出几分悻悻：“我以前买手机都是什么贵什么新款就买哪个, 现在都变成了不是全防水款不要, 什么新款什么5g都比不上防水啊！”
时解就见到时余好像坐在了一个白花花肉乎乎的玩意儿上，怎么说呢……有点像尸体, 没穿衣服的那种。
时解当即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 叼了一根，点了好几次才燃着了，他低声说：“时余，你到底在干什么？你说吧, 自家兄弟, 怎么都是帮你的。”
时余：“……？”
时解见时余眉宇间的迷惑之色, 又道：“你到底在哪？我现在在你家，要不要给你带两桶柴油？”
【我跟你哥说你的船触礁了。】系统猫在时余的脑海里给时余打小纸条，免得时余露馅儿。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嘛，我的船坏了。”时余神情自然的把话茬接了下去，又叹气说：“还不是这货的关系！”
时余用力拍了拍身下的大月亮：“要不是它，我怎么会触礁！”
这个‘礁石’有座头鲸那么大！咬合力和座头鲸一样强！还长的就是座头鲸的样子！真尼玛绝了！
时解眼皮子一跳，烟卷从他指缝里落了下来，他连忙去接，好悬歹悬的给捞着了，他道：“小余，你这样对他不太好吧？死都死了，就算了吧？”
“谁说它死了？”时余皱了皱鼻子：“这不是好好的嘛！它要是死了那我不是血亏？还指望着它给我赚钱呢……”
“这犯法！”时解实在是没忍住，厉声打断道。
时余轻笑道：“它自愿的就不犯法吧？我又不关着它，放养就行了。”
说着，时余跳入水中，用手抬了抬大月亮：“来，大月亮，和我哥打个招呼？”
大月亮很配合的浮了起来，用斗大的眼睛看了一眼口腔壁上的投影，然后又沉了下去。
“……”时解这次烟是真的掉了，他目瞪口呆的喃喃道：“我他妈……”
时余：“不是，哥你今天很奇怪哎！我不就是去救援了座头鲸和翻车鱼的时候不当心触了礁嘛！你至于这副表情吧？行吧，你要是忙，帮我联系一下阿旺也可以啊，主要是我这边有点远，你大船安全一点我才叫你的……泰你又不是不知道海上救援队贼贵！跑到我这个方向至少我要付好几万的油钱！”
“都是要付钱的干嘛不付给你呢……”
时余说着，还做了一个伸手的姿势，系统猫心领神会的把投影调整为像是时余拿着手机的角度一样。时余带领了时解领略了一圈座头鲸口腔中的风采，还顺手给他展示了一下座头鲸口腔中的创口，连理由都变好了：“你看到这个没，这也太可怜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么钢杆子还是咬了破铁皮给划伤的，都烂了。”
说道这里，时余又接着道：“哦对你之前不是要说报警嘛，真的不必了，这伤口就是看着有点严重，我已经把烂肉割得差不多了，我药箱还在呢，回头给它糊点止血的膏药应该就没事了。”
时解努力的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最后发现自己除了脏话无话可说：“……”
时余还真是把座头鲸的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此刻干脆游了出去，三两下跳上了山洞，把自己的上衣脱了，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好了，不聊了，我手机要没电了，哥你要真不来就让时旺过来吧，现在天气还不错我还能坚持一下，到了晚上风浪大了我就悬了，让他赶紧的！”
时解憋出了几个字儿：“你等着，我就来！”
时余比了个ok的手势，随即就抬手做了一个切断视频的手势，随即他平躺了下来，骂骂咧咧的说：【你信不信，我哥刚刚肯定又在脑补我在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了！】
系统猫狂笑：【恕我直言，你刚刚就是一副杀了人跑到公海抛尸的变态杀人犯的样子好吗！真不怪你哥啊！你哥没有第一时间报警我已经觉得他很厉害了！你也不看看你刚刚是什么德行！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你说一会儿你哥会不会带着大批公安过来把你逮捕归案？】
时余砸了咂嘴，琢磨了一下：【应该不会吧，我还特意给他看了座头鲸和大月亮呢，我怎么说也是来干好人好事的，公安逮捕我干嘛？想上热搜啊？】
系统猫想了想：【……也是。】
时余在原地躺了一会儿，休息够了才闻到了自己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儿，h市地处热带，天气本来就热，再加上海上风大，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身上的血水都快风干了，有的变得黏黏糊糊的，有的变成了一小片一小片淡粉色的痂，黏在身上又难受又恶心。
他跳下了海水，此刻座头鲸正在不停的喷吐水花，像是在漱口一样，把周围的海水染出了一点暗沉的颜色。时余说什么身上带着药箱纯属唬人，不过人家座头鲸自带创口贴，也不用上他了。
他干脆也不去多管了，他刚刚用鲸须擦匕首的时候发现鲸须上还挺干净的，也不油腻，有点像是柔软的刷子那样，摸着一点都不扎人。
此时来用正好，他游过去在人家嘴边上割了一把鲸须下来，从中抽取了两缕出来把剩下的鲸须捆了捆，一个简单的洗澡刷就制作完毕了。他就着海水把自己上上下下都洗刷了一通，这才觉得好受了许多，爬上礁石从匕首随便挖了点能生吃的贝类填了填肚子，就很咸鱼的躺下了。
夕阳已然沉下，天空中最后一丝亮光也被云层吞没，时余侧身躺着，过了许久才发现今天晚上居然看不见星星和月亮。
怪不得这么黑。
明天说不定天气很会糟糕，云层也太多了些。
座头鲸和翻车鱼似乎认定了时余在这里跑不了，两条鱼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时余仔细的听了很久都没有听见座头鲸的声响。
这里离那边太遥远了，遥远到了连飞鸟都没有，周围是海水拍击着礁石的声音，时余在一片黑暗中逐渐沉睡。
***
等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但却不是那种透彻而光明的亮光，整个天空都被锁定在了晦涩的灰黄的色调中，周围的气压有点低，压迫感十足。
【系系，我哥到哪了？】时余皱着眉问道，他看了一眼系统中自带的时间表，此刻已经到了早上五点了。按照一般的航速推论他哥应该在半夜就该到他这儿了，哪怕中间迷一会儿路，现在也该到了。
他说着，就想坐起身来。
【别起来！你躺着！别动！】系统猫突然厉声道：【你千万别动！你看见你旁边的海草堆儿了吗？挪进去，动作幅度小一点。】
【嗯？】时余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原本想要撑起来的手臂又缓缓地放回了原处：【有人？】
【有偷猎的。】系统猫快速的回答道：【不是你们兔朝的人……现在别动！……好了你接着往左边挪动，趴着趴着！……】
【明白。】时余瞬间就趴着不动了。
偷猎这个事情吧，说的难听点，大海这么大，除非你嚣张的偷猎国家保护动物还光明正大的拿去贩卖，又或者运气不好打到了有信息追踪的保护动物，否则一般情况下谁知道你偷猎？
拿渔民来说，在海上网到一点珍稀保护动物一点都不稀奇，扔不扔全靠自己的良心，要是心狠一点的假装没看见，装了就走，回头卖给一些有爱好的老板。再隐晦一点的送给亲戚朋友尝个鲜，又或者干脆自己吃了，要是被人问了就说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同是国人，就算人是去偷猎的，要是碰见落难的，搭把手也没什么。渔民有渔民的规矩，你不救落难的，以后你落难了也没人救，而且别人落难被你救了，正常人也不会想到去举报背刺救命恩人的事情，都讲究个江湖道义。
但是要是遇上外国人，那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兔朝对于海洋珍惜动物的保护条例比其他国家都要严格的多，在别的国家有些不属于保护动物的，在兔朝大多都是。时余之前一直嘲笑说什么牢底坐穿，其实半点没夸张，在兔朝要是抓到了偷猎的，真就是个牢底坐穿。
这些偷猎者既然能跑到兔朝领海来偷猎，自然是有大利益在驱使，大部分都是抱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决心来的。
将心比心，要是自己发现了外国人跑到领海里来偷猎，第一个反应是什么？
那当然是报警啊！
和外国人讲什么江湖道义！
外国人也不是傻子，偷猎的时候要是遇到兔朝的人，对方人数多的就装作迷航事故，对方要是人少，那就不客气了，就地杀人沉海喂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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