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余眉眼皮直跳的惊愕中。
老太太热情的招呼:“慕铭啊,快来快来,给你介绍两个人认识……。”她边说边从沙发上起身,结果没起利索,又坐回去了,余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去扶老太太。
结果有人比她更快一步,进来的人将书包丢到地板上,几步来到沙发边,一向冷淡从容的脸上竟是带着一丝紧张的蹲下身询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奶奶,用不用躺下……。”眼尾都没有扫向屋里多出的另外两个人。
“没事没事,别担心。”老太太轻拍着孙子的手道:“我这腰啊是老病了,一到冬天就犯,养两天就好……。”说完就笑呵呵的拉着孙子手道:“你回来的正好,我今天出去溜哒,遇到两个小姑娘,一路送我回来,你快替我谢谢人家,顺便留她们在家里吃顿饭,家里好长时间也没热闹一下了……。”
蹲在地上的人,听到后倒是听话的一抬头,向另一边的人看过去,眼中的紧张也变成了淡漠。
年少时的总裁,少了几分沉稳和凝重,多了几分不恭和锋芒,所以在面对让他不舒服的人,神情中毫不掩饰让人风嗖嗖,嘴里说出的话也带着股外面还没消散干净的冷意。
“是吗?怎么奶奶说的和我听到的不一样?”他一边说一边看着站在那里的两个女生,一字一顿的说破道:“我听说你在街边被人撞倒在地,撞到你的正好是两个人……。”
那声音真冷,让余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别怪她有这么强烈的感觉,毕竟刚才对他奶奶时是春风细雨的柔和,此时突然变脸立即成了鲜明对比。
他的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柔和,嘴角还没落下,眼神就已经开始降温的冷掉冰渣,年轻人一来火气就锋芒毕露的,跟剑抽出鞘似的,余眉觉得有点喘不上来气。
这个时候应该要说点什么,哪怕不能舌灿莲花,至少也要诚恳的说句对不起,也好过这样沉默无语。
不过在她张了张口,对不起三个字溜到嘴边时,她又憋了回去,不对啊,人又不是自己撞的,她干嘛心虚。
想罢立即不动声色的扯了下身边这个自从戒城高中的榜首,谭同学进来,就一直呈呆木状的表妹。
那样子让余眉一时间也想起了当年第一眼见到真人时的情景。
原谅吧,从农村来到大城市的土包子,哪里见过这样只嘴角轻轻牵起,就自然高贵,比华丽更令人心醉的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啊。
她只能用力再扯她两下,挤出尴尬的笑来。
这两扯之下,李雨蓉终于清醒过来,结果第一句话就是,“啊,奶奶,他,他是你孙子啊……。”奶奶都顺口叫出来了,余眉已经可以想象对方眼里冒出的浓浓不屑,她忍不住别开脸。
再看过去时,谭慕铭已经移开视线与奶奶嘘寒问暖,甚至给老太太捏腿,揉胳膊以确定老太太真的没事。
“起不来吗?奶奶,胳膊和腿觉得怎么样?”他回过头立即如寒冬跌到初夏,手里的动作又轻又温柔。
站在屋里拘谨站着的两人,哪里见过这等寒夏两极分化如此差距的情景,也有些惊呆不知所措的看着。
“你这孩子,我又不是面捏的,就歪了一下能有什么事儿,净听别人大惊小怪的。”老太太看看自己孙子,又看看两个女生,有些体贴的解释道:“都不是故意的,人岁数大了,头我昏眼花的看不清楚,不怪人家小姑娘,她们两个也吓坏了,怕我出什么事,又是让我去医院又是送我回家的,都是好孩子,你别一回来就对人横眉冷眼的……。”
话里有着隐隐责备的意思,不过她怎么说,孙子都不语,一直帮她捏腿,只是说到后面横眉冷眼时,他起身抬手要扶她起来走,这一扶她就“哎”了一声,腰一塌显然站不起来。
她孙子当即脸一变,转身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陈医生,有时间吗?嗯,老人家身体不舒服,可能要麻烦你来一趟,谢谢……。”说完放下电话扫了眼四周,不等老太太开口,就直接问道:“奶奶,保姆呢?”
“呃……。”老太太目光有点游移,在孙子再次质问下,才道:“她家里孩子又生病了,我就让她回去看一眼,一会儿就回。”
谭慕铭仍然什么也没说,又拿起了电话;“范阿姨,我是铭铭,嗯,你介绍的保姆家里一直有事,是,既然很忙,我们也不强留,请替我奶奶再找一个,要求?嗯,厨艺不要太差,每天至少十二小时能陪着老人身边,一个月请假不能超过两次,而且必须是家里有人的情况下,对,很着急,好的,谢谢阿姨……。”干净利落的挂断,屋里一片安静,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
老太太反应过来有点不干了,“哎呀,保姆都干了一年了,在家都熟悉,你怎么给辞了?请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哪能说辞掉就辞……。”老太太有点急。
“奶奶,你要是舍不得,以后雇她做钟点工也可以。”说完见老太太真不乐意了,他才又放轻声了声温言劝道:“您一直跟我说,要替别人多想想,您看看您,怎么都没做到。”
“我怎么没做到了?”老太太气哼哼的问。
“奶奶,既然保姆家里有事,到了一个月请五六次假的程度,那就不是小事了,我们怎么能让她工作家里两头跑,你想想,是不是不太通情理?她是给我们工作,但我们也不要让人太有压力了……。”
“你怎么知道请了五次……。”问到一半老太太自知说漏了嘴,急忙又道:“你总是有理,跟你爷爷一样……。”不过,细想想好像说的也挺有道理,老太太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余眉……
辞人还要想一个心心为人的理由,也挺不容易的。
“哎呀,你们别站着啊,快坐快坐……。”老太太看到两个小姑娘不知走还是留的站在那儿,急忙冲她们招手,对自己孙子道:“算了算了,既然保姆让你辞了,总得有人来做饭,你一会儿找王婶过来帮个忙,我要跟小姑娘一起吃……。”
谭慕铭习惯的点头说好,但显然没有起身的想法。
“不用了大姨,真的不用了,我们不在这吃了……。”李雨蓉再怎么没眼色也知道这情形不适合再待在这里。
可是不待着就要走,现在说走更不合适了。
余眉比她还纠结,从人一进来,就恨不得火烧屁股一样彻底消失了才好,也好过现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尴尬。
最后还是又坐回沙发上,却觉得沙发里藏着针,全身不舒服。
很快,就有人铵了门铃,一个五十多岁提着箱子的老中医模样的人与两个助手走进来,问了情况后,她掀开衣服看了看老人后腰,上面一大片隐隐发青的颜色,看得人有点触目惊心。
两个小姑娘都心惊胆颤,都没想到冬天摔一下会这么严重。
中医师接着开始轻手为老太太按压身体,老太太时不时传来痛哼,这场面让余眉和李雨蓉更加坐立不安,在旁边也不知是该帮忙还是该怎么样。
等到一阵严肃例行的检查后,那个老中医才脱了手套道:“动了腰筋,万幸是没伤到骨头,先做半个月的针灸,再覆点伤药,正常一个月就能好,但要注意,多卧床休息,保暖要做好。”
说完在单子上写了些字,交给助手,便对谭慕铭道:“孙老太岁数大了,吃太多药对身体负担太大,中药我就不开了,拿两瓶副作用小的止痛药,晚上疼的时候吃一片,先拿五片吧,别吃多了,吃完再跟我要……。”
一群人出来的时候,老太太正躺在房间里跟余眉李雨蓉念叨:“看你们小脸白的,别害怕,这事儿不怪你们,都是我自己不小心,人老了真不中用了,年轻时摔个跌连皮都不破,现在动不动就伤筋动骨的,唉,可惜晚上不能和你们一起吃饭了,家里人越来越少,想热闹一回都不成……。”
余眉急忙给老太太掖掖被子,轻声劝着道:“大姨,你别担心我们,你好好养身体,等有时间就来看你……。”
“是啊大姨,我姐就住在楼下,到时我也来看你,我姐她会做很多好吃的,到时我们一起带吃的来……。”表妹目光朝门外乱瞅,听到了急忙也道。
余眉扭头看她,让她闭嘴……
老太太顿时眼前一亮,握着她手道:“是啊,就住楼下啊,这么近,你们可得说话算数,要多来看老人家……。”
余眉……
两人出来时,还听到老太太在卧室里道:“慕铭啊,快替我送送她们,要她们下次再来咱家玩啊……。”
谭慕铭声音极顺从道:“好的奶奶。”
回头把她们送到门口。
不管怎么说,就算连带责任,好吧,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再说这事儿是谁做的谁的责任也不太好看,勇于承担责任的是英雄,推卸责任的是小人。
既然这样了,那就道歉吧,至少把自己的意思说明白,针灸敷药的钱多少都要承担了,无论对方要还是不要,这样的态度总得向对方表明,否则日后真没办法相见了。
结果,前脚刚迈出门,酝酿了下回头,张了张嘴还没等把话吐出口,就见对方直直的看向她们,冷冷的让人开不了口的表情,然后当着面,面无表情的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