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是自助舞会。
许惠橙很谨慎,她生怕自己哪里出糗。所以她保持低调。
钟定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抓着她的手指在捏玩。
乔凌来得比较晚,他一过来,就蹙眉道,“你怎么带她来?”
钟定握起她的手,扬了扬,“为什么不能带。”
乔凌放弃了和钟定讲道理,他当没看到。随后想起沈从雁,他怀着看好戏的心情,故意往许惠橙这边瞟了几眼。
钟定改变了姿势,把她挡住。
乔凌嘴角一抽,“平安夜那天,要不是横出来个土豪,我就拍下她了。”
钟定侧头看向旁边的许惠橙。
“悔不当初。”乔凌暗叹,“真不应该省那些钱。”
钟定没有再回头望乔凌那边。那都是她的过去,他知道与否,都一样。
听了,反而添堵。
越财的电话来得突然,钟定站起拍了拍许惠橙的肩,“我去接个电话。”
她点头,然后看着他去了小露台。
她出来前,喝了大杯的水,现在憋着比较紧,于是趁着他离开,她便往洗手间方向走。
还没拐过走廊,就听见一男一女的对话。
许惠橙停了脚步。
她其实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不能给钟定带来任何的荣耀,相反,她以前的职业,会给他抹黑。她今天和他一起出现在会场,已经引来各方异样的眼光。她不知道钟定要和她维持多久,可是短短这么一阵子,她都觉得自惭形秽。
那对男女讨论八卦很热烈,言语间明显挑破了许惠橙的身份。男的估计是听谁提起的,还特别强调,“那个女的很cheap,就是街上百来块睡一晚的。看来钟定确实穷,包这种货色。”
女的听了直笑。
许惠橙站在原地没有动,表情很木然。
突然,后侧传来一声,“连我这个正妻都听不下去了。”
许惠橙回头一望。
站着的女人身穿华丽艳紫的欧美宫廷大裙,那裙撑大约有一米五的直径,腰身被勒得盈盈一握。她手执一把深紫绒扇,半张脸隐在蝴蝶面罩下。
这副夸张的形象,许惠橙倒一下子就记起了这是谁。
沈从雁直接越过去,走出了拐角。她立在那两个是非男女的面前,维持着自己高贵的站姿,“正所谓职业不分贵贱。有求才有供,若不是男人们的夜夜笙歌,怎么会产生陪.床服务。”
那对男女明显被她的装束打扮震住了。
沈从雁将绒扇掩在自己的红唇上,微微一笑,“可别是嫉妒这姑娘找了个好地方。”
男人这下终于恍悟过来这是哪位,他指了指许惠橙,“搞笑吧,那是抢你老公的。”
“说得好。”沈从雁把绒扇一抖,唇边弧度更弯,“她抢的是我的老公,又不是你们的。你们这么闲言是非,作甚!”
女人拉了拉男人,嘀咕着,“别和她说,她有病的。”
沈从雁眼光一闪,“古人有云,君子绝交不出恶语,枉你们自诩精英人士,这嘴脸可真是寒碜呐。”
那对男女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细思之下,又不便和沈大小姐辩论,于是急急走了。
待清场离去,沈从雁整了整自己的衣裙,摘下眼罩,回首微笑,“情敌小姐,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许惠橙一想到眼前的是未来名正言顺的钟太太,就大声不起来,“谢谢你。”
“不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沈从雁大舒口气,“啊!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你我能成为情敌,也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
许惠橙被绕得不知如何是好,便问候了一声,“未婚妻小姐你好。”
沈从雁摇摇头,纠正道,“请叫我太美。”
“太美小姐你好。”虽然现在的情景稀里糊涂,但顺着这个未婚妻的思路走,比较好。
沈从雁很满意,长长应了一声,说道,“情敌小姐,你过来看。”她走出庭外,望着夜空,“月亮不见了,花儿也谢了。”她又将绒扇掩住自己的脸,“啊!闭月羞花这个词简直就是为我而创造。”
许惠橙在这一刻觉得,钟定和这个未婚妻简直天造地设。一个帅出外太空,一个美爆全宇宙。
沈从雁继续往外走,回头招了招手,示意许惠橙跟上去。待行至小桥边,她才又道,“情敌小姐,你别在意他们。他们不喜欢你,就会抨击你,聚在一起说是非坏话。你要是犯气,那可划不来。”
许惠橙笑了笑,“我不介意。”她已经这样了,随便他们说都没差。只是钟定被她连累了,她心里不好受。
“俗语说得好,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些和你三观有误差的看客,就当他们是南瓜。”沈从雁宛若知音姐姐,劝道,“起码我的未婚夫先生跟你在同一个方向。”
“太美小姐,谢谢你。”
“不客气。”沈从雁说完顿了顿,神色一惊,她将绒扇叠起,泫然而泣,“我……居然在安慰情敌。天呐,这世上还有比我更纯洁善良的人吗?”
许惠橙退了退。
“唉,善良和美貌,真是难自弃啊,难自弃。”她自我陶醉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情敌小姐,我和未婚夫先生原定于六月白首齐眉、鸳鸯比翼,可是你知道,我这么倾国倾城,要是真等到六月,那追我的男士们,早排到太平洋了。所以,我们下个月就先订婚。”
这一刻,许惠橙的心被刺了下。“……祝福你们。”
“说吧。”沈从雁展开绒扇,“你准备怎么破坏我们的订婚宴。”
“我没要破坏……”
沈从雁讶然,“你没有手段还怎么当小三呀。”说完她怜悯地凑近许惠橙,嘀嘀咕咕了几句。
许惠橙听着,瞪大了眼睛。
沈从雁说完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不是我自夸,说起这些招数,我那是手到擒来。我和他的订婚宴是在二月底,你只要提前按我的计划行事,那我保证,未婚夫先生根本不会顾得上订婚这件事。”
许惠橙真的糊涂了,貌似……这个未婚妻不是很想和钟定结婚的样子。
手机铃声打断了许惠橙的思考,“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估计是钟定回来没见到她,来催了。
那边果然是钟定。
她应着,“我马上就回去。”
挂上电话后,许惠橙正要向沈从雁告别,沈从雁就先开口了。她瞬间转变为楚楚可怜的表情,“未婚夫先生……居然不是打电话给我。”
许惠橙有自己做错事的感觉。“对不起……”
沈从雁的眼泪说来就来,她拎着裙摆,“我太伤心了,我要跳河去。”然后她又止住动作,抚抚自己裙上的皱褶,“可是这身衣服,我舍不得。”她望望夜空,持续着悲伤的情绪,“情敌小姐,你回去吧。就让我这个失败的妻子,树下独舞到天亮。”
“太美小姐……”许惠橙越来越迷惑了,她根本猜不透沈从雁的心思,“那我走了……再见。”
“等等。”沈从雁想起什么,伤春悲秋就消散了,“情敌小姐,你和未婚夫先生去过z市吗?”
“嗯。”
“哎呀。”沈从雁一听,匆匆走过来,“那你坐缆车有没有伤着呀?”
许惠橙愣了。
“实在抱歉,事情很乱。有个男的很讨厌,我说他是男配,他硬是不信,想要上位当男主。”沈从雁愤愤不平,“他居然去伪造什么缆车意外,妄图颠覆我的男主。”
许惠橙这下明白了,她只能安慰道,“没事,我和钟先生都好好的。”
“太讨厌了。这种坏蛋,活该当一辈子男配。”沈从雁说着说着又啜泣,“我这么善良的美女,竟然和这般谋杀行径扯上关系,真是愧对苍天。还好你没事,否则……我就真的要去跳河了。”
许惠橙此时真的相信了这个未婚妻对自己的确没有恶意。她回想起了缆车的事,说到底,那里就是她和钟定关系的转折点。是祸也是福。
如果没有意外,她和他是不是还会像以前那样。
“情敌小姐。”沈从雁恢复了神采奕奕,“为了弥补男配的过错,我透露一个未婚夫先生的秘密给你。”
“你请说。”许惠橙紧张了,她联想到的是钟定和乔延的事。
沈从雁压低音量,“他的过去,他和你提过么?”
“没有。”其实他俩都没有向对方说过往事。她怕他知道她的,所以不敢问他的。
沈从雁用绒扇掩住她和许惠橙的侧脸,“我听说,未婚夫先生曾经性情大变,变了又变。”
“是……么……”许惠橙不清楚沈从雁知道多少,只能配合着惊讶道。
“你当心点,说不定以后还会变。”沈从雁的模样很是揪心担忧。
“他……为什么变?”
“应该和他弟弟有关。”
许惠橙维持着惊讶的状态。“他和弟弟闹矛盾了……?”
“就算有矛盾,也没办法算账了。”沈从雁收起绒扇,“他弟弟早就离世了。”
许惠橙早就想过这个可能,所以这个消息,意外,却又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