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窗外突然喊了一声。
池棠不自觉惊跳了一下。
夏辉忙将她抱紧,安抚道:“没事没事,是冬芒——”转头向外,“什么事?”
冬芒答道:“薛郡君来了!”
“薛筝!”池棠不自觉抓紧了夏辉的手臂,“她来干什么?”
夏辉忙拍拍她的背,道:“姑娘忘了?今天中秋,姑娘要进宫赴宴,薛郡君应该是来接姑娘一起去的。”
“不!我不能去!”池棠喃喃了两声,强自镇定道,“去回了薛郡君,我今天身体不适,不进宫了!”
她现在情绪糟糕透了,不可能瞒得过薛筝。
听到这样的回答,外面一干人都是大吃一惊。
媚娘顿时柳眉倒竖,拖着银烛离开几步,低声喝问:“你今天到底把姑娘带哪儿去了?怎么回来就这副模样?”
银烛低头不语。
媚娘恨得掐了她几下,她也还是那副死样子。
众人只好将目光移向一起出门的青衣和朱弦。
青衣摇了摇头。
朱弦皱着眉,一脸烦躁。
问题肯定出在那个芳姑身上,可她也不知道芳姑跟池棠说了什么。
早知道这姑娘会受那么大的刺激,她当时就该上去偷听。
要是刺激出毛病来,池长庭回来她可怎么交代?
想了想,走到窗前,轻咳两下,柔声道:“小棠棠啊,你要是受了委屈,不是正好进宫跟你家太子告个状?有太子在,谁能欺负你呢?”
里面静了片刻,池棠再次开口:“朱师叔——”
“在呢!在呢!”朱弦欣慰极了。
“烦请朱师叔亲自替我回了薛郡君,让她不必进来探望。”
朱弦笑容一僵。
“拜托朱师叔了。”
“行吧行吧……”朱弦怕她又受刺激,只好应了下来。
……
“身体不适?”薛筝皱了皱眉,起身要下车,“我去看看!”
怎么就身体不适了?这么突然不进宫,太子不得急死?
“别看了,给自己留点面子。”朱弦抱臂倚在门前,无奈叹道。
薛筝停下动作:“什么意思?”
朱弦又叹了一声,道:“你懂的,我们棠棠不想见你。”
“这是她自己说的?”薛筝不信。
朱弦挑眉道:“你知道太子往她身边派了多少人吗?你觉得我能不让她出来?”
薛筝脸色变了又变,终是拂袖上车离去。
朱弦摇了摇头,真不知道小棠棠在想什么……
……
池棠想起了今天一天的破绽百出。
“我不去,薛筝也会起疑,她只要随便派人一查,就知道我今天做了什么,那她是不是就会知道——”
她今天根本没料到会见到芳姑,为了安全起见,恨不能敲锣打鼓过去,根本没想到掩盖行踪。
夏辉也变了脸色,不知怎么安慰,只能干巴巴地重复:“别怕……别怕……”
池棠喃喃道:“她知道了,会不会告诉齐国公……他们会不会……杀我灭口?”
“不会!”夏辉忙道,“我们有这么多东宫暗卫在,谁也伤害不了姑娘,还有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会护着姑娘的!”提到太子,夏辉一下子有了信心,“姑娘要不要让人给太子殿下送个信?”
池棠却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拉过被子将自己裹住,轻声道:“太子是齐国公的亲外甥……”
“姑娘!”夏辉再次变了脸色。
原来她真的谁都不信。
池棠缓缓抱紧自己,低声道:“不是说东宫密探无所不知?焉知太子殿下不是早知道八年前的事?又或者,他八年前就知道——”
一想到这种可能,池棠便觉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掐住,疼得眼泪直掉,疼得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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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我要保护好自己
猜忌是一把双刃剑,甚至有时候对着自己的那一面更锋利。
“今天东宫暗卫都跟着去的,也许他现在已经得到消息了,也许他已经告诉齐国公,会不会……会不会等爹爹回来的时候,我也——”
“不要胡说了!”夏辉喝断她的胡思乱想。
她抬起双眸,眼里雾蒙蒙一片。
夏辉心疼地抱紧她,道:“姑娘不是才对我说过,未雨绸缪当然很好,但也不必杞人忧天吗?且不说芳姑说的有没有假,就算是真的,那也没有证据证明和太子殿下有关,姑娘现在想这么多,就不怕冤枉了殿下?”
她眼里雾气渐渐散去,目光又坚定起来。
“你说得对,我不能冤枉殿下,我要相信他……我要相信他……”她念了两声,突然从床上跳下来,满屋子翻找。
“姑娘找什么?”
话刚问完,池棠就找到了。
是太子殿下送的那把匕首。
“噌”的一声,匕首出鞘,吓得夏辉面色一白。
池棠看了一眼,又将匕首插了回去,爬回床上,将匕首藏到枕头下。
“爹爹不在,我要保护好自己……”她喃喃说着。
突然神色一凛,低声道:“从现在起,我病了,谁也不见,哪也不去!所有入口的东西你都替我亲自盯着,尤其不要让轻罗碰到!”
夏辉一一应下。
池棠交代完后,怔怔地想了一会儿,又跳下床,扑到妆台上,哆哆嗦嗦翻出胭脂,又找出一张帕子。
她用手指蘸了胭脂,想要在帕子上写字,却手抖得写不出来。
夏辉看不下去了:“姑娘要写什么,我帮你写。”
池棠摇了摇头,道:“万一我出了什么意外,要给爹爹留点线索!”
勉勉强强写了四个字,她又停了下来,呆呆看了一会儿,问道:“写得这么丑,爹爹会不会认不出是我的字?”
夏辉握住她的手,道:“没有那么糟糕,姑娘别自己吓自己,东宫暗卫都是保护你的!阿郎离开前还特意请了朱姑娘——”
“朱师叔!”池棠突然精神一振。
在这京城,几乎所有她认识的人都是利益相关,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如何分辨。
但朱弦不一样。
“朱师叔!”池棠起身喊道。
“什么?叫我?在在在!”
朱弦正好打发了薛筝回来,正要敲窗说话,就听到里头的小姑娘在喊自己,忙不迭应声,欣慰道:“找师叔就对了!有什么委屈说给师叔听听,师叔帮你出气!”
话音刚落,门开了,蓬头乱服的小姑娘一头扑进怀里。
朱弦忙抬手接住。
哎呀,这软的……
“朱师叔——”女孩儿委委屈屈呜咽着,“我好怕……”
……
朱弦第一次碰到这样软绵绵黏糊糊的小姑娘,让人万般力道都使不出来,只好耐着性子哄着她吃饭,哄着她睡觉。
好在池棠今天大约累了,匆匆用过晚饭就撑不住睡下了,朱弦这才得空离开。
走出屋子一看,天都快黑了。
望着天际余霞,朱弦不由陷入了沉思。
她才十九岁,怎么整得跟个老母亲似的?池长庭这小姑娘怕不是有毒?
摇头一叹,忽然瞥见西厢回廊下站了一个人。
定睛一看,原来是青衣。
“你怎么站那儿?”朱弦踩着栏杆一跃,落在青衣面前,就着回廊的美人靠坐下。
据她的不完全观察,青衣平常都是站正屋门口的。
“她在防我。”青衣道。
朱弦笑道:“她也不是防你,是防所有人——”顿了顿,“除了我!”骄傲。
不过没有得到青衣艳羡的目光,颇有些无趣,起身伸了个懒腰,道:“她今天怪怪的,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我去找莫三问一问,你也去跟太子说一声吧!”
青衣摇了摇头。
太子那里有的是人回话,不缺她一个。
池小姑娘防着她,或许就是觉得她不是自己人,觉得她只是太子派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