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次?”池长庭顿时拔高了声音。
池棠低着头不敢吭声。
何必退了两步,道:“是啊,上回殿下让我约小棠棠去荐福寺见面来着,还让我送了个香囊给小棠棠,殿下也太小气了,送个香囊还破破烂烂的……”
“是之前那个旧香囊,殿下拿来还我了!”池棠急忙解释,“荐福寺我也没去!”
池长庭这才缓了脸色,问道:“今天又让你传什么话?”
何必道:“今天也是跟香囊有关,殿下让小棠香囊慢慢做,别急——”
“香囊?”池长庭再次拔高声音,瞪着池棠。
池棠磕磕巴巴道:“是、殿下送我一个绣球,让我给他做个、做个香囊……”
这会儿连何必也听出不对劲了:“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太子殿下大了你这么多,怎么下得了手的?原来上次殿下约你荐福寺也是不怀好意!亏我还以为他是有正经事找你!我就说嘛,你一个小姑娘跟太子殿下能有什么正经事?你该不是早就跟我们殿下搞上了吧?当初在普明寺——”
“行了!说完就滚!”池长庭打断他道。
“没说完没说完!”何必赶紧改口,刚要继续说,对上池棠害羞又期待的目光,突然悲从中来,“殿下、殿下说,让小棠不要担心,他没事……呜呜,他就是最近一段时间不能出宫看你了,真的没事……殿下会坚强的……”
池长庭抚额。
这厮在说什么啊!
池棠已经慌了神:“怎么了?殿下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不能出宫?他要坚强什么?”
何必正要含泪回答,冷不防被池长庭拎着后领丢了出去:“我跟她说,你滚!”
池棠揪住池长庭,焦急问道:“爹爹——”
“没事!”池长庭简洁明了地说。
池棠一愣,还是急:“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池长庭把大致情况说了下,道:“确切消息还要等明天,不过你看殿下只派了个不靠谱的何必出来传话,就知道事情不是很严重。”
虽然这话挺有道理,可池棠还是心焦:“不是很严重,那也是出事了,不然怎么又被夺权,又要闭门读书?”
“是出了点状况,不过都是朝堂上的事,既然不严重,殿下就应付得过来。”池长庭安慰道。
这点安慰在池棠听来犹如隔靴搔痒,她心里还是焦灼得厉害:“为什么殿下一回宫就出事了?是不是他出宫的事被陛下发现了?是不是陛下发现他拿走了选妃名单?是不是他说了什么话惹恼了陛下?”
池长庭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看不出挺会猜的啊!
池棠越想越心惊,很快拿定了主意:“爹爹,你把东宫令牌还我,我明天去探望太子殿下!”
池长庭顿时板起了脸,“都说了殿下要闭门读书,你去看他像什么话?”
池棠敏感得一触即发:“为什么不能看他?殿下是被禁足了吗?任何人不能探望吗?”
“没有不能探望,但是你——”池长庭扶了扶额,“都是朝堂上的事,你别瞎掺和,殿下既然说没事,你信他就好了!”
池棠眸光微黯,没有再说话。
殿下和爹爹都疼她,谁都不想她担心,十分事最多只提了两三分。
不过,一定还有其他人愿意对她说实话,可以进出的东宫令牌也不是只有这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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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探望
“这事……其实挺严重的。”
池棠大惊失色:“先生——”
陆子衿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色,道:“召集贤能重修律法,一直是东宫十分重视的事,不到万不得已,太子是不会放弃的,可见他确实遇到了难处,但他传讯要我们别轻举妄动,说明他心里是有成算的,所以不必太担心。”
池棠心里乱糟糟的,又不知从何问起,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
陆子衿笑了笑,道:“看事情不能看表面,你现在看他似乎处于弱势,但也许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或许是用一次让步去换取什么,又或者在蓄势待发。”
池棠怔怔问道:“可怎样分辨他是真的孤立无援,还是心里另有谋算?”
陆子衿微微一笑,道:“也没什么分辨的方法,无非是听自己的,或者听别人的,但无论听谁的都可能会错,要是不放心,就做些减少或者弥补错误的准备。”
池棠沉默地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问道:“先生,殿下闭门读书,有没有说不能探望?”
陆子衿扬了扬眉,摇头道:“宫里传出的消息,陛下令太子抄写《孝经》,太子惶恐,遂卸冠请罪,闭门读书,没有不让探望。”
池棠忐忑道:“那……是不是去探望会被撵回来?”
陆子衿笑了一声,抿了一口茶,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怕被撵回来,没敢去试,毕竟我现在也有官身了,要面子的——”笑睨了她一眼,“要不你去试试?”
池棠脸一红,小声道:“我、我的东宫令牌被爹爹没收了……”
陆子衿哈哈一笑,道:“你让青衣带你去,不需要令牌!”
……
话是这么说,陆子衿还是将自己的令牌给了她。
不过池棠拿了令牌并没有走正门,而是由青衣带着,直接翻了东面的宫墙进去。
青衣果然对东宫很熟,进来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
但走了没几步,就被东宫侍卫喝住了。
喊住她的人,她也认得,是薛筝的双胞胎哥哥,薛十一郎,太子亲卫薛策。
“池乡君?”薛策看到她也颇为意外,“你这是……”
池棠忙不迭掏出令牌:“我是来求见太子殿下的,烦请薛将军通报一声!”
薛策哈哈一笑:“池乡君太客气了,人来了就行,还带什么令牌啊!殿下在丽正殿呢,你自个儿去吧!我继续巡逻去了!”
说罢,真的就这么走了。
池棠呆了呆,转头问青衣:“他好歹问问我们是怎么进来的吧?”东宫的守卫是不是太松散了?
青衣手腕一翻,翻出一块小小的黑色令牌,上面刻着“叁肆”二字。
“东宫暗卫令牌,我是第三十四名正式暗卫。”青衣道。
池棠下意识问道:“何叔叔呢?”
“他非正式……”
……
到了丽正殿,守在门外的冯安原本要上前问话,见了青衣的令牌也默默闭了嘴。
池棠这才知道,陆先生说的是真的。
有青衣带路,根本不需要什么令牌……
殿门是敞开着的,青衣走到门口就停住了脚步,冯安也没有跟进来的意思,池棠紧张地捏了捏手心,一个人迈了进去。
刚进去,殿门就在身后关上了,池棠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去看。
“谁?”身后传来一声询问,清清冷冷,熟悉的声音,陌生的威仪。
池棠屏住呼吸回头,却没有回答,有一种既紧张又兴奋的感觉。
她知道爹爹和陆先生的选择一定是明智的,可是她就是想来看看他,想亲眼看到他好好的,既然他们都说可以探望,那为什么不来呢?
“什么人?”这一声询问已经有些冷厉了。
池棠还是没有应答。
门口有一架山水绢画的屏风,挡住了她的身形。
倘若殿门开着,或许还会将她的影子投射到屏风上,但现在殿门关上了。
反倒是丽正殿内,不但没有她想象中的幽禁模样,甚至十分敞亮,两边的窗都开着,光线将殿内的陈设及他的身影影影绰绰地映在屏风上。
她听到他起身的动作,也看到他的身影从山水画中走来,逐渐走近,逐渐清晰。
池棠悄悄挪步到屏风边缘,觉得自己像个恶作剧想吓人一跳的孩子,期待他发现自己那一瞬的反应。
可刚抬起脚,想迈出最后一步时,又缩了回来。
心里突然有些忐忑。
他让何叔叔来传话,本来是要安抚她,怕她着急,那他会不会也像爹爹一样不愿她进宫来?
那他看到她,会不会不高兴?
会不会觉得她瞎掺和?
会不会觉得她不信他?
正挣扎不安着,脚步声在屏风另一边停了下来。
也是停在屏风边缘,与她近在咫尺,却薄薄隔了一层。
池棠悄悄将掌心贴在他的倒影上,犹豫着是先开口还是先走出去。
却在这时,掌心一暖。
池棠惊愕看去,她的手覆盖的地方,微微凸起一个手印,隔着薄绢与她轻轻相贴。
“阿棠?”他在那边唤了一声,隐约带着笑意。
池棠蓦地红了脸,唇角止不住地上扬,正要应他一声,却突然被拉了出去,还没站稳,便撞进他怀里。
他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吻如疾风骤雨袭来……
……
池棠被抱着在书案前坐下时,身子犹自虚软,羞得钻在他怀里不敢抬头。
他也没有放开她,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声音低哑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声音低如蚊呐:“来看看殿下……”
太子殿下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低声道:“孤很好,孤很高兴。”
他很好,他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