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能丢了爹爹的脸,于是来之前,在脑内定了个觉得很妥的榜样——陆大姑娘。
果然萧老夫人见了她这模样,很是赞了几声“气度不凡”,池棠一边心花怒放,一边继续维持着陆大姑娘漠视众生的高冷。
不料这里还有个白天见过她的萧彤,失策了!
尽管池棠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萧彤还是很喜欢逗她说话:“你觉得太子殿下会喜欢晋陵姑娘们这样迎接他吗?”
“不知!”
“那池太守喜欢吗?”
“不知!”
“你喜欢吗?”
“不——还行!”说顺口了。
萧彤笑了一声,道:“我告诉你,我五叔可喜欢这个了!这些年他收到的香囊锦帕,全都宝贝似地收起来了——”目光一转,贼兮兮笑道,“你想看吗?”
池棠仍旧板着脸,一个“不”字刚说出口,突然心念一转:“想!”
萧彤眼睛一亮,坏坏地追问:“想还是不想?”
“想!”池棠这回回答得干净利落。
萧彤是萧家大郎的长女,她的五叔就是萧五郎萧琢。
萧琢收藏的香囊手帕,不是也有她一份?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去找一找拿回来!
“你等着!”萧彤嘻嘻一笑,起身跑到萧老夫人身边耳语了几句。
萧老夫人看了池棠一眼,含笑点头。
她又“噔噔噔”跑回来,拉起池棠的手:“走吧!”
……
池棠原以为萧彤要带着自己往前院去萧琢住处,没想到出宴厅后,只走了没多久,就拐进了一座院子。
萧彤拉着她直奔院子最后一进其中一个屋子。
池棠看到周围的侍女很熟稔地向萧彤行礼,便问道:“这屋子是你的?”
萧彤“嗯”了一声,一边吩咐点灯,一边回头朝池棠笑道:“五叔离家之前,把他这些年收到的东西都交给我了。”说着,指向屋子角落里三只大箱子。
池棠站在门口,看着她指挥侍女将三只大箱子挪出来,随口问道:“今天好像没看到你五叔?”
萧彤道:“他去雎阳书院了!”
“雎阳书院?”池棠蹙眉重复了一遍。
雎阳书院是很有名,但她依稀觉得最近好像在哪儿听过一回。
萧彤道:“是啊!他打听道雎阳书院有大儒到访,就急匆匆去了,大概要明年会试完才回来。”
池棠“哦”了一声,心想,萧琢还挺认真的。
三只箱子全都被打开了,各色香囊绣帕装得满满当当,粗粗一看,竟然数不胜数。
这可从何找起?池棠犯难了。
萧彤仿佛猜到了她的心事,指着左边第一只箱子,笑嘻嘻道:“这只是兴和八年至兴和十年间收到的——”
又指第二只,“这里装的是兴和十一年至十二年收到的;”
最后一只,“这里是今年收到的。”
看得出,萧五郎日渐受欢迎啊……
池棠感慨了一下,把目光放在第二只箱子上。
萧彤也正好走到第二只箱子旁,随手拿起一只香囊,翻了翻,道:“五叔临走的时候将这三只箱子交给我,说里面有一只是吴郡太守之女池棠池姑娘的——”
池棠蓦然一惊。
萧彤没有抬头看她,语气有些惆怅:“可是他当年收到的时候没有留心,也不知哪只是你的,他自己找过一遍,还是不能确定,又不敢拿一只错的给你看,就把所有的都留给我,让我有机会邀你来家里自己找找。”
池棠看着这三口几乎半人高的箱子,陷入了沉默。
这么多,她得找到哪年去?
“要不你全部带走慢慢找?”萧彤建议道。
池棠想了想,摇头道:“不必了,那就是一个很普通的香囊,我自己都记不清什么样了,找不回来也不要紧,不必找了。”
萧彤突然抬头,皱眉道:“你既然送了香囊,为什么又要讨回?现在五叔认真想还你,你又说不必找,你到底什么意思?”
她从一开始出现在池棠面前,就是一副好奇且友善的态度,此时却露出了不善之色。
萧琢既然把这件事交给了萧彤,想来这叔侄俩的感情应该不错,池棠也能理解萧小姑娘对萧琢的维护,便耐心地将香囊的误会说了一遍。
萧彤听完,“噗嗤”笑道:“敢情五叔收藏了这么多年,收藏的竟然不是给他的心意?”
池棠看着眼前三大箱的香囊绣帕,不以为然道:“他也不缺心意。”
萧彤伏在箱子上,又拿了一只香囊在手里玩着,笑道:“五叔每回出门回来,都会把收到的小物一件不落地带回家收起来,他常说,这些是姑娘们的心意,比珠玉还可贵——”抬头看池棠一眼,“其实也不全是姑娘们的心意。”
池棠正想着这话什么意思,又见她转了个身,伏在第一只箱子边上,把手臂探进去,然后拔出,手里抓了一大把旧得发黄的香囊绣帕。
“你看这些——”萧彤淘气地笑着,“都是我安排的人掷给他的!”
池棠瞠目结舌:“你安排……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啊!”萧小姑娘露出既顽皮又得意的表情,“东西是我买的,人是我找的,五叔一直自诩聪明,这么多年都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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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萧琢的小秘密
池棠看着满脸狡黠的萧小姑娘,开始思索知道了这个秘密会不会有危险。
然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三步远处站成一杆枪的青衣,又放下心来。
“你这样戏耍长辈太过分了,亏你五叔这样信任你,把这三只箱子都托付给你!”小池姐姐严肃地说。
萧彤听了却亮了双眼,再次笑嘻嘻往池棠跟前凑,语气娇娇道:“阿池误会了,我才没有戏耍五叔——”
这事说出来,竟然有点感人。
话说五年前,萧琢还是个十三岁小少年的时候,收到了一封江宁诗会的请柬。
萧琢自幼有神童之名,及长,又随父兄见识不少,区区一个诗会,其实并不算什么,只是,这封请柬,指名道姓地只请了他一人。
那是他第一回 以自己的名义赴诗会。
毕竟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少年,当着父兄的面接下请帖时面色淡然,似胸有成竹,其实心里还是忐忑的。
这种忐忑的情绪他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对着还是小孩子的萧彤提了一句。
“……我怕他太紧张了丢我们萧氏的脸,向爹娘讨教之后,想了一个主意——”
结果就是,小少年萧琢那日面色淡然心中忐忑地到了江宁郡的上元县,还没进城,就被姑娘们的香囊绣帕砸了满车。
那次诗会,萧琢不但夺得魁首,还满载而归。
“……五叔回来晋陵的时候,我也安排了晋陵的姑娘夹道相迎,你都不知道他回到家时那个样子,啧啧啧啧……”萧彤眯着眼睛,笑得像只小狐狸。
池棠突然福至心灵:“今天那一场不会也是你安排的吧?”
“你发现了!”萧彤高兴地说,“就是我安排的!我看五叔每次都挺享受的样子,就想给太子殿下也安排一场——”嘻嘻一笑,看了池棠一眼,“池太守那些不是我安排的!”
池小姑娘顿时飘了:“你们晋陵的姑娘还是很有眼光的!”
萧彤哈哈大笑。
池棠起初还绷着,绷着绷着,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萧彤扶着箱子看着她笑,道:“这样就正常了嘛!你今晚为什么老是板着个脸?像个老太婆似的!”
池棠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什么老太婆,明明是清冷矜持!
萧彤嘻嘻一笑,随手拨着箱子里的东西,道:“其实只有最初几次是我安排的,后面都是真的了;我五叔生得好看,脾气又好,我们晋陵的姑娘都是真心喜欢他的,他收藏这些是因为懂得姑娘们对他的心意——”顿了顿,苦思片刻,“不是那种心意,就是……你懂吗?”解释不通,只能希冀地看着池棠。
“啊?”池棠被问得猝不及防,愣了一下,才点头,“懂。”
她们吴县的姑娘也喜欢成群结队去围观俊俏小郎君,看归看,也不是真的就芳心暗许。
多数只是饱饱眼福,或者凑个热闹。
萧彤见她点头,高兴极了:“阿池真好,难怪五叔喜欢你!”
池棠干笑两声,缩了缩手。
萧彤索性将她整根手臂都抱在怀里,依偎着她轻声问道:“阿池,五叔出兵吴兴,是不是因为你?”
池棠吓了一跳,这个帽子她可不敢戴:“怎么会?他是去救援我父亲!”
萧彤“哦”了一声,又道:“他出兵的事是瞒着家里的,回来后被祖父罚跪祠堂三天三夜,只歇了两天,就收拾行礼去了雎阳书院——阿池,五叔突然想考状元,是因为你吗?”
池棠尴尬地笑了笑,道:“其实我跟你五叔没有那么熟……”跟你也没有。
萧彤有些不高兴了:“五叔明明就是喜欢你,不然怎么为了找你一只香囊,把三只箱子都留给我?”
池棠被人用看负心女的目光看着,心里也不乐意了,冷了脸道:“你怎么不说他是特意把箱子留给你,顺带让你找香囊?”
萧彤恼了:“都是他的宝贝,平时看一眼都不许我看,要不是为了你,才不会留给我!”说着,手伸进箱子泄气似地拨拉着,“我要这些干什么,还能用不成——哎哟!”
突然叫了一声,好像撞到了什么。
萧彤皱着眉摸索了一会儿,又伸进一只手一起摸索,然后从满箱旧物里,捧出一只四四方方的木匣。
“这是什么?”萧彤嘟囔着打开。
池棠矜持地站着,只拿眼角去瞄。
木匣里装的也是香囊,一共二十来只,针脚绣工优劣不一,有些旧得都褪色了。
萧彤拿起最新的一只,惊讶道:“这不是……”又拿起最旧的一只,“他、他发现了?”她茫然地询问池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