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晖看向海面,在黑色浪涛之中,闪烁着灯火的,只有船只上的灯光。
王春晖觉得毫无异常,却不知道嫂子因何而感慨。
“陈老板,烤鱿鱼!”
大麻子手里攥着几根竹签,上头挑着几只鱿鱼,他递给了陈双两支。
靠近大海,这些海鲜就像是乡下吃大白菜一样不值钱。
陈双接过来递给了王春晖一只,王春晖却看了看这上头的八条须子,硬是不知道从哪地方下口。
“你不是本地人?”
“我是赣州的,很少吃这种……这种……八条腿的东西!”说着,他脸上浮现出了牙疼的表情。
好像在说,八条腿的蜘蛛一样。
陈双笑了,怪不得!
不过,陈双还是夸赞了一下他的普通话,真听不出来有地方口音。
身后,炭火缭绕,迎着海风吹走木炭燃烧后化成的灰白色灰烬,洋洋洒洒。
航运工人都蹲在上风口避开烟熏等着吃,啤酒开了两沓,传递着,一人手里一瓶。
“陈老板,要不要喝一点?”
“不用!”陈双还没说话,便被王春晖拒绝了。
陈双的目光一直盯着海面上,那挂着楚家番号的旗帜在渔火下看的清清楚楚。
倒影垂在海面上,随着画面的碧浪被绞碎,又晃动着成型。
就在那楚家旗幡即将离开码头乘风破浪的时候,突然……货轮挺直了。
渔火照耀的一小圈氛围内,甲板上涌上了所有压船工人。
那迫切的声音随着海风飘来,若近若离:“快,放水!”
轰鸣的马达声开始启动泄水装置,可是,泄水的速度完全比不上货轮下沉的速度。
眼瞅着,甲板上的压船工人如同热锅上的蝼蚁一样,完全乱了组织,乱了秩序。
陈双回头,走向人堆里:“今天大家喝尽兴,不够,再去拉……”
“谢谢陈老板!”
“今晚这么热闹,怎么没见光头那货呢?”
不知道是谁问道,被大麻子一顿骂:
“没通知他,上回扳手腕输了,这货到处炫耀……老子才不想跟他一起吃饭呢!”
“诶……麻子,你倒是说说,上回扳手腕时,你媳妇儿到底有没有给秃子洗脚啊……给大家伙儿说说!”
一下子,话题转变,闹得沸沸扬扬。
“我前两天出了车祸,所以就不能陪大家痛饮了,兄弟们吃好喝好!”
陈双以茶代酒,这茶水还是大麻子准备好的。
“陈老板注意身体!”声音像是约好了一样,三五十号工人声音错落的说道。
随后,陈双转身离开,谁都没有留意,从码头潜水上来的秃子,吐了一口腥咸的海水,脱下潜水装置,抹了一把光秃秃的脑袋,悄无生气的钻进了库房。
大麻子迎合了两句,让兄弟们自便,转身进了库房:
“你妈的……我以为你死了!”
光头脱下潜水装备,长出一口气:
“卧槽……这回还差点被吸进了螺旋桨内呢……眼瞅着氧气都不够用了,还真是差点死了!”
“办妥了吗?”
“你他娘的傻吗?”
潜台词是,没办妥老子能活着回来?早就被吸进去螺旋桨内搅成肉泥了,那可是实打实的六号铁条。
秃子骂道,这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出海,要不是想着陈双老板对弟兄们都很尽心,他可能,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掌船出海。
“这回,估摸着楚家要炸了!”
“老子都想给那楚家货轮的螺旋桨上装炸弹。”秃子有些不服气的骂道。
“要死没人拦着你,可别连累了陈老板……”大麻子一撇嘴,说的是雄心壮志的,那要是连累了陈老板,大家伙都不得安生。
“我这不是就一说吗……得得得!别叽歪了,明天一早,楚家有一趟航运返航,老子现在得补充睡眠,五点半叫我!”
说着,光头晚饭都没吃,就在仓库睡下了。
晚上八点左右,陈双在王春晖的陪送下抵达了医院,护士给陈双挂上了点滴,陈双疲倦的闭上眼睛假寐,心里却想着今晚的楚蓝宇恐怕要疯了。
他那八号货轮上运的可不是一般玩意,一沾水全没了,连渣都不剩。
此刻,楚蓝宇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乔梦奇。
他已经说完了自己的心里话,就是不想眼睁睁的在身边看着他和一个女人亲近。
即便男人对女人不感兴趣,可是,这个世界不公平之处恰在这个地方,男婚女嫁是天经地义,说不定在楚家家人的压力下,他就真的结婚了也说不定。
而他们呢?一路披荆斩棘,顶着所有带色眼光的压力和鄙夷才走到今天。
“梦奇,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以后,我知道你等不及了,可是,这是最快的办法,只要扳倒陈双,我们就能出国了!”
楚蓝宇阴鸷的眸子舒尔变得温柔起来,他抬手摸了摸乔梦奇的脸,企图抚平他内心的创伤。
乔梦奇听闻此话,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那……那现在怎么办?”
“没事,还不算太糟糕,至少据我所知,宋德凯那只大老虎和陈双已经感情破裂了,正准备离婚!”
楚蓝宇淡淡的说道。
乔梦奇的目光舒尔闪过一丝光芒,有那么一点可惜,又觉得自己没有坏事而心安了不少。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彻底打破了所有的宁静。
楚蓝宇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什么?在下沉?”
楚蓝宇那张俊朗的脸已经扭曲变形,脖子上的青筋暴跳:
“排水,卸货……”
电话那头传递来的信息让楚蓝宇的脸彻底黑了,因为这一号货轮里载的是盐。
是楚蓝宇前两天才和一位知名的盐商谈妥的合作关系。
足足有四十吨海盐,沾水就化,还用得着卸货吗?
“蓝宇……发生了什么事?”
楚蓝宇气的一脚踹在面前的茶几上,上头放着的红酒架子和一瓶喝了一半的红酒,咣当一声摔在地上。
鲜红的液体混合着玻璃渣,看上去触目惊心。
随后,也没顾得上换衣服,就穿着短褂短裤家居服趿拉着拖鞋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等楚蓝宇只身一人来到码头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峡谷口方向挂着楚家番号的货轮已经下沉了一半。
检修工人已经忙的热火朝天的下饺子一样往海里跳。
好不容易控制住了下沉的趋势,所有的工人在甲板上开启了三个闸口,拼命的把船舱里灌进来的海水,以及几十吨盐溶化后的盐水往外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