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子何辜!
他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将所有的一切全都毁灭!
“看清楚了吗?你的紫嫣安然无恙。你瞧她的睡容是多么的安详啊!看到她,你还狠心自尽,狠心将她独自一个人抛在这个冷冰冰的世界吗?你不怕有朝一日,她会落到一个无良的男人手里控制她折磨她吗?”冉未庭的声音再度响起,循循善诱,只是为了想完全将她自杀的欲望全都消除得一干二净。
她全身无力,就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了,含着泪回答:“你觉得她安然无恙?睡容安详?”
好难过,难过得声音哽咽得几乎无法说话,“你现在就在控制她折磨她!你就是那个无良的恶心男人!你控制了我折磨了我,现在还准备长期控制她折磨她!你把她当作人了吗?如果我没估计得错的话,昨天穆伯民是被你逼着跳下楼的。而紫嫣一定看到了这可怕残忍的一幕,所以惊恐过度得失了忆!冉先生,我说得没错吧!”
看着她了然而仇恨的眼睛,他再度说不出话来。
不错!昨天在穆伯民走之前,他暗示过穆伯民要他自裁的。
后来还派去阿力传了口信,让他在昨天晚上十二点前必须自裁。
结果,时间过了,那个男人却没有依照他的吩咐去做。
这让他大为光火,决定亲自出马。
于是凌晨两点,他站在了穆伯民的面前,让阿力的刀架在了紫嫣稚嫩的脖子上,让他选择是要自己的命,还是要他宝贝女儿的命。
结果,他理所当然地选择了自己跳楼。
从头到尾,他连穆伯民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他要的就是他死也死得不心甘!
他意在穆伯民,并不在穆紫嫣。
当然对于穆紫嫣,曾经有那么一刻,他是想过要连她也毁掉的。
因为在他让人松开她,并准备离去的时候,穆紫嫣像疯了一般狂叫地奔上前来,死死地咬住他的胳膊怎么样也不肯松口。
她眼里的仇恨让他有刹那的惊慌,想也不想地举起手枪抵在她小小的头颅之上。
可是在扣动扳机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她的五官长得与穆紫篱惊人的相像。
正因为如此,他怎么都下不去手。
结果只是拿着手枪柄朝着她的头重重一击。
她当时就晕倒在地上。
送进医院后醒来却不认识他是谁,医生说可能是受刺激过度,她忘记了从前……
这是他不曾料想过的状况。
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淡淡地说:“我说过她的失忆只是暂时性的。而且现在我已经把她送到疗养院,等你身体好些后我就会让你去看她的!”
“哈哈哈!冉未庭!我不奢望你施舍。因为与其我们姐妹俩一辈子都这样被你死死地控制在手心里,那么我不如选择痛痛快快地死去。最起码我可以不用受一辈子的虐待!最起码我终于可以不看到你那张让我恶心的脸孔!所以,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要再试图说服我了,没有用的!”她狂笑起来。
她的笑含满嘲讽,她的眼睛里带着毁灭的气息,他看出来了,她其实已经知道她的生死对他很致命!
她知道杀死她自己,其实就是毁灭他的世界!
正因为如此,她才笑得如此痛快淋漓,对于死亡毫不畏惧!
自己的软肋竟然也被她抓住了,这让他又羞又怒又伤心。
恨恨地瞪着她半天不再吭声。
而她也不再说话了,也不流泪了,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就这样任由着自己光着身子躺在大理石地面上。
深秋的夜是凉的,可再凉凉不过她的心。
身心俱已被伤得伤痕累累,似乎反而对于外界的任何刺激都感觉麻木了。
原来麻木的感觉竟是这样的好!
脑袋空荡荡一片,心也空洞洞的,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没有任何的感知!
真好!
没有痛苦……
深度的疲惫慢慢袭来,让她昏昏欲睡。
可就在意识彻底要失去时,却被他一把抱在身上。
她没有受惊,也没有睁眼,更没有抗拒着推开他。
死,其实很简单,只要她想,房间的任何一件东西都可以成为她了结性命的利器。
他以为他能挡她多少次?
他又在吻她,他在她耳边低低地说:“我,不允许你死!没有我的命令,我不许你死!如果不相信,你且试试看!看看到底是谁赢!”
她没有理会他,眼皮子都懒得动一下。
他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气得真的恨不得用手扒开她的眼睛,或是撬开她紧闭的双唇,哪怕她用杀人的眼光瞪他,用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来羞辱他,他也甘之如饴。
可她就是不!
不屑看他,不屑对他说话,不屑给他任何反应!
他,该拿她怎么办?
他抱着她上楼,并没有乘坐电梯,而是一步慢似一步地爬着楼梯。
如果,如果这个楼梯可以走一辈子就好了!
即便她不愿意回应他,但至少她好好地躺在他的怀里,她的身子是热的,她的呼吸是温柔的……
冉未庭太高估自己的防御能力了。
在短短的一个星期之内,即便他天天晚上抱着她睡,都让她成功地自杀了三次。
一次是半夜三更的时候,她借口上卫生间,然后将自己反锁在里面,几拳将镜子打破,然后用锋利的碎镜片割腕自杀。
一次他不过是出门接了个电话,结果她就支开负责盯着她的吴姐踏上窗台纵身往下一跃。
若不是正好楼下正好有一棵他斥巨资买来的足足有三百年树龄的古树的枝桠挡住了她的话,她就算不死也残了。
还有一次,她将毯子用牙齿撕成一条条的布条结成一条长绳,然后挂在卫生间的花洒支架上将自己的脖子套了进去。
她轻视着自己的生命就如同轻视他一般是那般的毫不在乎!
他被她搞得筋疲力尽,精神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他很怕她的眼睛到处张望,只要她的视线在某一件东西上面停留超过三秒,他便会毫不犹豫地令人立即将那东西拆掉或是就地消灭。
结果一个星期下了,原本装饰得奢华无比的卧室如今空荡荡的,没有镜子,没有衣架,没有门把手,没有茶几,没有剪刀,甚至连根针都没有。
他害怕她会用针残忍地将自己的手动脉一点一点撕裂。
虽然这种方式想想就残忍,但他几乎可以确认,只要她逮住了机会就一定会这样做的。
偌大的屋子只有一张床,还有一床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被子,别说用牙齿,即便用剪刀也不可能轻易地分解。
可是即便这样,他也不放心,他眼睛再也不敢闭上了,就那样盯着她看。
她倒似睡得挺香甜挺放心的。
可是他知道那只是她的伪装,只要他稍稍闭一下眼,就可能会有让自己一辈子后悔的事情发生。
为了不让自己分心,他让人将苏清容送回马来西亚去了。
他已经无法忍受在他精神快要崩溃的时候,那个女人还老是走进他和穆紫篱的卧室,明为关心,实则用恨不得掐死穆紫篱的目光来盯着穆紫篱了。
他无法容忍她这种赤裸裸的恨意。
当然最害怕的是,终究有一天,她会克制不住那篷勃的醋意趁他不在的时候抓住机会亲自捅上穆紫篱致命的一刀,又或者干脆递上一把利刃让她自己了结性命。
这两种可能性机会都很大。
因为他知道一个女人的嫉妒心足够毁掉一个世界。
现在,他心爱的女人就躺在他怀里,面容平静,虽然消瘦,虽然脸上毫无血色,仍然让他惊艳,无法转移视线。
当然也仍然让他惊恐不安。
她苍白的手背上打着点滴,那是因为她不肯进食不得已所采取的办法。
现在,他就抱着她,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离开。
为了感觉到她的气息,让她的存在更真实一点,他将脸紧紧地贴在她的脸上,让她的鼻息轻轻地萦绕着自己的脸颊。
温温热热,酥酥麻麻,感觉真好。
突然感觉到她的脸湿湿得,弄得自己的脸都湿了,以为她在流泪,禁不住惊喜地抬头朝她看去。
却见她眼角干干的。
无法相信地伸手去触摸,仍然是干干的。
眼睛模糊起来,鼻子也很酸,他的手终于迟疑地朝自己的脸上摸去。
意外地摸到了满手心的泪水……
原来,根本就是他自己的泪水。
她,并没有伤心。
她依然像从前一样仿佛只是一座精美的玉雕。
没有感觉,也没有感情……
看着木然冷冰冰的她,他突然一下子就崩溃了,捂着脸坐在她身旁哭了起来。
由最开始的小声啜泣,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他绝望地看着她说:“你为什么非得逼我到这种没有一点自尊的地步呢?你为什么非得如此残忍地伤我的心呢?我现在已经足足有一个星期没睡过一分钟了,我要崩溃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啊!你说句话,到底要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