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呢,突然从二堂之外传来了一个威严的声音:“这几位上差你们要白偶这一遭了。”随着话声,那雷大人在几名差役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进来,“这位唐县令现已被革去了官职待参,而此事又与汪家一案有关,我们吏部已经知会了刑部的人,他们会接手此事的。所以唐县令以及在牢中的一干人犯是不能交给你们的。”
看到雷大人突然到了,李三全吊起的心才回到了原处,因为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些向来横行无忌的锦衣卫。但是刑七却连正眼都没看那雷大人,也根本不理会他的话,只是看向了唐枫:“唐县令,我已将北镇抚司的命令宣读了,你以为我们什么时候起程比较合适啊?”
“你……”雷大人将对方并不理会自己说的话,只是一味地问被革去了官职的唐枫,心下就来了气。可是他又不敢真的得罪这些人,所以只是狠狠地瞪着他们。
唐枫此时也很是犹豫,如果听从了刑七等人的话,那自己恐怕就会被人认定是阉党的人了,到那时候自己想再独善其身怕是很难了。但若是不听的话,自己却又很不甘心,而且谁敢保证那些所谓的公正的官员会不会因为怕自己改变了想法而除掉自己。权衡再三,唐枫终于做出了决定,那就是和刑七等人合作。这不光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那些跟着自己的人,比如柳慧、田镜等人。至于今后的事情,唐枫觉得还是再等等看的好。
“下官愿意听从七爷你的吩咐,带同汪家一干人犯前去京城,但是……”唐枫说着看向了面前的那两人,露出了一丝担心。
刑七听他答应了下来,很是欢喜,对雷、李二人完全不放在心上,哼了一声道:“锦衣卫插手的都已成了钦案,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胆敢阻拦。”说话间他又吩咐道:“来人,去县衙大牢将里面关着的汪家一干人犯都提了出来,由我们看押,等到唐县令准备妥当之后便将他们押往京城!”立刻就有锦衣卫答应了一声,在识得路的人带领下往县衙大牢而去。
没想到自己原想用来震慑唐枫的话反而变成了将他推向锦衣卫一边的力量,雷大人心头恼火异常,但他也知道刑七说的是事实,自从锦衣卫成立以来抓过的朝廷大员不知凡几,自己一个吏部的小小主事的确没有办法与他们抗衡,所以他只能是恨恨地盯着唐枫,暗骂他不分善恶,但却也不敢派徽州知府衙门的差役前去阻拦。
但是他却也忍不下这一口气,便对唐枫皮笑肉不笑地道:“唐县令,看来你指日便要得到高升了。想不到你十年寒窗苦读,最终却要做那祸国殃民之人手下的一走狗了。”
刑七听他指桑骂槐地说了这话,双眉一立便欲斥骂,但唐枫却先于他开了口:“大人这话下官便不明白了。下官所作所为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民。倒是你们以一己之私,想要构陷于我,难道我为了歙县百姓定那汪家众人的罪便错了吗?”
这话却让雷大人反驳不得,他心里也很明白这次自己来此只是借势欺人罢了,唐枫为了自保做出这个决定也不能怪他。但在面上他却不会认错,所以只是在那冷哼了一声。
那刑七见对方被唐枫驳得说不出话来,心中也大为痛快,也在那不阴不阳地道:“这位大人做事倒是对得起自己的十年苦读了,那汪家的所作所为歙县上下谁人不知,你们却一意想替他们开脱,真是可悲啊。”
双方正在相互讥刺的时候,那些锦衣卫已经将人从县衙大牢中给提了出来,刑七满意地一笑,然后问唐枫:“唐县令,不知你何时能动身起程?”
唐枫道:“如今县里的事情都已交接好了,我只需带上两个人便可随时起程。”
“好,那事不宜迟,我们今日就起程吧。”刑七为免节外生枝,便有了这提议。对此唐枫也没有异议,他这两日晚上已经将该带走的东西都打上了包裹,因为在次日他就要离开县衙的,现在反倒让他不用多准备了。
唐枫回到了后院之中,见了柳慧和解惑二人,将自己要动身去京城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问柳慧道:“我此去京城祸福难料,你要不留在歙县岳父家中吧?等到事情办完之后,我会回歙县来接你的,你以为如何?”
柳慧和唐枫成亲不过一个多月就要分离,心下自然有些不舍,但是却也知道唐枫此去会有许多的事情要做,自己确实不应该拖累于他,所以在微一犹豫后便决然道:“相公,慧儿便在这里等你归来。你在京城一切都要小心……”说到这里,眼里已有了泪花。
唐枫上前将她抱进了怀里,然后又在她的额上轻轻的一吻:“你放心吧,为了你和我的将来,我一定不会让人害了自己。你在这里也要提醒岳父他多加小心,汪家的事情未完之前他们在歙县依旧是有着一定的势力的。”
“嗯。”柳慧轻轻地应了一声,虽然心里担心唐枫,但她还是被唐枫的这和这个时代不相附的亲昵举动给闹了个大红脸,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唐枫拿起早准备好的包裹,与柳慧、解惑回到了二堂,然后又将柳慧送到了柳家粮米铺后,便带着解惑与刑七等人往城外行去。
因为早就知道要将唐枫也一并带去北京,所以除了囚车之外还有马车等在那,倒也省得唐枫骑马了。正当他们到了县城门前时,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大人,轻留步!”
第51章 到京师
唐枫此时正坐在马车之中,一听背后传来的是胡烈的招呼声,心下就是一暖。因为自那日徽州府来人之后县衙里的人就没再与自己见面,显然那是因为李三全等上司衙门的人给他们打的招呼。现在他更是已经不再是歙县的县令了,那胡烈居然还能赶来相送,足可见他对自己还是有着一定的情谊的。想到这里,唐枫便叫停了马车,然后掀帘探出了身子。
只见胡烈此时已经快步走了上来,见到唐枫露面突然抢上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卑职胡烈,特来送大人一程!”
唐枫忙跳下马车将他扶了起来:“胡捕头,如今我已不再是县令之身,你就不必如此多礼了。你能在这个时候不顾嫌隙地前来送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大人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我的大人!除了卑职外,田师爷也来了,只是他的脚程不如卑职,又怕大人走得远了,所以才让卑职先行一步。”胡烈说着往身后一指,唐枫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了田镜正快步走来。看到他也来送自己一程,唐枫的脸上满是感激的笑容,忙也迎了上去。
田镜走到唐枫身前刚要下跪,却已经被唐枫伸手给拦住了:“田先生,如今你我已不是上下级的关系了,这虚礼就不必了。”田镜看了一眼刑七等人,低声问唐枫道:“大人,你当真要去京城为证吗?如此一来,你的仕途只怕是……”
唐枫一点头:“不错,我这么做便是想让他们知道即便你有什么样的理由,什么样的后台,也别想在犯了罪后得到脱身。至于仕途什么的,却不在我所考虑之中了。田先生,胡捕头,我确有一事要托付给你们二人。”唐枫随口答了句后便转变了话题。
他们两人相视了一眼道:“大人你放心吧,柳家的人只要我二人还在位上就会护他们周全。”唐枫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又满是歉疚地对田镜道:“当日我不得以之下才用了离间之计,如今我离开了县衙,你恐怕就会受到高鸣等人的排挤了。”
“大人只管放心,老朽在此毕竟也做了三十年的师爷,他们想将我赶走怕也不容易。何况大人说不定不日就会回来,他们也不敢对我如何。”田镜道。
唐枫一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歙县的事情就交与二位了。我唐枫先在这里谢过两位,一旦事情完了,我必会回来给两位一个交代的。”说着他便一躬到地,然后转身返回了马车。
“啪!”随着皮鞭在车夫手中清脆地一声响后,马车就载着唐枫出了县城。
在行了一段路程之后,唐枫突然觉得方向有些不对,便问与他们同行的刑七:“七爷,我们怎的是在朝着东北而行,京城不是在歙县的西北方向吗?”
刑七此时已经放下了心事,精神显得很不错,呵呵一笑道:“唐县令,我们并非径直前去北京,而是得先去一趟南京,在那会合了北镇抚司的一些人马之后,再将这些人犯押送到北京城去。我不过是送你们到南京罢了,其后的路程就会由北镇抚司派来的上差送你们去。”
唐枫这才知道原来还要去南京一趟,才释然地一笑,心说这也好,就当是公费旅游了。
此时节,秋已尽而冬至,天气是一日冷过了一日,当唐枫等人来到南京城的时候,在一些阴冷的角落已经结起了霜来了。唐枫、解惑二人被安排住进了驿站之中,而那刑七等人除了留下来保护他们的几人之外,其他人便都回了拿镇抚司复命去了。
在南京住了的几日,唐枫闲来无事便与解惑在其中逛了起来。虽然天气寒冷,但是他们依旧是兴致勃勃地游览了素有大名的几处景点,如雨花台、莫愁湖、秦淮河、紫金山等,倒也算是不虚此行了。但是除此之外,唐枫就没了其他的事情可做了,显然那是因为南京的官员并不看重他的身份所致。对此唐枫倒是乐得清闲,只是这么打发着时间,只等北京的北镇抚司的人一到,就押解着汪文豪等人前往大明的都城。
等到十一月十五这一日,刑七才再次来见唐枫二人,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穿着锦衣卫标准服饰的精壮汉子。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充满了力量,再加上神采飞扬的双眼,唐枫一看就知道是个武艺不俗的人。刑七介绍他时说他是锦衣卫里的一个百户,名叫吕岸,这次北镇抚司派来的人中以他为首。另外还有上百名锦衣卫会一路护送他们前往北京城。对这样的安排,唐枫自然没有任何异议,他只是有些嫌对方来得太迟了。
就这样,在南京住了几日孩子后,唐枫再次踏上了往北京的路途。而这次南镇抚司也派了两百名锦衣卫随同这些北京来的人一起前往北京,当中就有与唐枫关系还算不错的刑七等人。其中的缘故,唐枫猜想一来是南镇抚司不想功劳都被北京来的人给夺了去,同时也是怕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毕竟他们这次是从吏部来人的手中将人犯和唐枫给抢了过去的。
在行了半个月的路之后,唐枫等人终于来到了北京城外。从永定门众人进了京城。
当看到北京城那高大的城墙,以及守在城门口的那些精神抖擞的士卒的时候,唐枫终于确认自己是来到了大明朝的心脏——都城北京了。
北京,古又称蓟城、燕京、诼郡、大都等等,从五代十国开始就有王朝在此定过都,如金、元等,实可算是古老的都城了。而如今的北京更是在燕王朱棣登基之后定为了大明的都城,隶属于顺天府。经过这近一百五十年的变迁,北京城比之前的任何一个时代更为壮观。
唐枫在进了永定门后,便下了马车,仔细地看着这个千年古都的风貌,看着那些摩肩接踵的人群,招徕着生意的商人,他的眼中满是兴奋。现在的大明虽然已经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候,但是因为有东林党一众人等的尽心竭力,还没有显出颓势,而作为京城的北京就更是特别热闹了。
刑七等人虽然不是第一次进京,但也很是享受在京城中的感觉,所以大家便都放慢了脚步。这时,那吕岸便发话了:“我等身有差使,不能逗留太久,唐县令你就随着刑七等人先在左近找一个客栈住下吧。待得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我自会遣人前来找你们的。
刑七闻言眉头一皱,便说道:“我也是身有公务才进的京城,这汪家一干人等上面也是交了给我的,我也要将他们押解到北镇抚司。”说着与那吕岸并肩而前。
对此这个百户也只能接受了,便指派了一人随着唐枫先去找客栈入住,其他人则径直往北镇抚司而去。其实以唐枫的心思他也想去看看这个让当时的人害怕,又留下了无数恶名的锦衣卫的大本营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既然对方发了话了,他也只能接受。而且连日来在路上颠簸,唐枫虽然身体比以前要好了许多,却还是有些吃不消,所以便也想先休息一下。
在那名锦衣卫的带路下,他们两主仆便入住到了京中一家专门给科举的士子们准备的客栈之中。此时离着下次的科举考试还有一段距离,所以着客栈之中倒也算是清净。唐枫二人要了一间客房之后,又问小二要了一些吃食,便在房中胡乱吃了,然后唐枫倒头就睡。
当唐枫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暮色低垂,已到了黄昏了。而解惑则在一边整理着他们的行礼。看着柳慧为自己准备的衣物时,唐枫就恨不得飞身回到歙县,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想不到自己对柳慧的感情已经如此之深了。
见到唐枫醒了过来,解惑便说道:“公子,小二适才来问我们是否要晚饭,但我见公子尚在睡中就让他给我们留了饭了。若公子肚子饥饿,便可下楼去用饭了。”
“我是吃了饭后睡的,现在睡醒却又要用饭,怎么到了京城我就只能做这两件事了吗?”唐枫在心中嘲笑了一下自己,然后道:“再等等吧。解惑,一直以来我都没有问过你,你以为我这次的决定是对是错?”
解惑有些不解地看向唐枫:“公子你这话是何意思?”
“我是指你以为我决定来京城是对是错?”
“这……既然是公子的决定自然是不会错的。我记得公子曾说过,为人要对得起天地良心,那汪家的人为非作歹,自然要受到报应,公子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罢了。至于到京城来,也是因为在歙县受到了他人的掣肘,若不如此必不能定了他们的罪。”
唐枫一声苦笑,其实他早就知道解惑会如此回答,只要是自己做的事情,他都会无条件地给予支持。正当两人闲聊的时候,小二突然来敲门道:“这位客倌,外面有一个姓徐的客人说是您的朋友要与你一见。”
第52章 最后的对策
在唐枫等人尚在往京城而来的时候,他决意来京作证,汪家的一干人被押送进京的消息就已经早上几日地传到了东林党人的耳中。当赵(南星和汪文言知道此事的时候,脸色大变,因为他们知道此事与自己想要将唐枫就此罢官是脱不了干系的。于是两人急忙将所有的事情都对叶向高、杨涟等人和盘托出。
叶向高听了这事之后,连连跌足道:“梦白兄,你们这次是真的做错了,怎的那时不与我们商量呢?那唐枫若不是你们这么一逼,说不定还不至于当即就听从锦衣卫的意思赶来京城为证,如今一来,我们可就陷于被动了。还有,你们如此行事与那阉党中人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分别,还不是仗势欺人吗?”说着又是连连叹息。
看叶向高只是埋怨自己二人,赵(南星只得说道:“这也怪不得我们啊,谁让那唐枫不肯听从茂林的劝告呢?台山,如今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想想解决之法吧,不然汪家的人可就要被他们送进诏狱了,而一旦让那些人动了手,想不将文言他供出来也不行啊。”
汪文言也在一边不断地告求,他为的倒不完全是自己,也是为了自己的那两个侄子。他在几日前知道自己的兄长汪文正死后就已经很是伤心,实在不想看着自己的两个侄子也被人害死啊。这时那杨涟说话了:“叶首辅,这次确是他们想得差了,但此次阉党将他们押解进京的目的就是要对付我们,所以虽然他们是罪有应得,但此事我们也不能不管。”
见连杨涟都在为自己二人说话,赵(南星和汪文言才算安下心来,因为他们知道这个人官职虽然不大,但在叶向高的心中的地位却是颇高的。果然叶向高在听了杨涟的话后,语气就有些变了,从埋怨变成了安抚:“我也知道你们的心思,但如今对方在锦衣卫的护送下进了京,我们根本无法在半路拦截了。唯今之计,只有在他们到了京城之后想办法将案子放到大理寺去审理了。同时也要派人与那唐县令好好地说说,不能让他对我们心有芥蒂。不然到了大堂之上若他牵连出了文言,我们也无法帮你了。”
赵(南星一想也只好这样了,便道:“那就由我们一同想办法进言皇上,将汪家一案交到刑部大理寺来审理,同时让那徐沧在唐县令进了京城之后再与他见上一面。希望那唐县令能看在同年好友的面上会相信我们也不是针对他的。”
他们商议好之后,就派了不少的人手于京城九门附近盘桓,等着唐枫一些人进京。然后在这一日,终于让他们等到了唐枫进京的消息,又探听到了唐枫所住的客栈,所以他们立刻就将徐沧叫去吩咐了一番后,着他来见唐枫。
唐枫在听了小二的话后,就知道来的是徐沧,这让唐枫对东林党人的耳目灵便也大为惊讶。在他想来,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有锦衣卫和东厂相助的阉党之人还算是正常,但是东林党也有如此手段就让他有些莫测高深了,同时也颠覆了东林党在他心中的一贯形象。
将徐沧让进了房中之后,唐枫便让小二去沏了一壶茶来,然后两人便寒暄了几句。直到小二送了茶来,唐枫为两人各自满上了一杯茶。他才笑着看着这个同年道:“当日在歙县一别,我只当再相见时该在数年之后了。想不到这才不到两月,你我却又在京城之中相见了。你此来必也是受人之托吧?”
徐沧料不到唐枫说话如此直接,面上浮出了一丝苦笑:“我也知道他们的所为确是让你难以接受,但我此来还是想劝你一句不要向着那些奸邪小人了,不然与我大明江山是无益的。”
唐枫喝了口茶,然后才道:“茂林兄不知你可知道他们为了不使此案再深究下去,竟派人要将我革职吗?你说他们如此行为可算是磊落君子所为吗?”
徐沧对赵(南星等人的作为是毫不知情的,今天又只是听命而来,骤然听到唐枫的话后,一下就变了颜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唐枫看他的面色记忆知道此事他必不知情,所以便继续道:“小站你知道这些人其实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正直了?的确在政事上面他们是有才干,但在私德上他们离着君子还差得很多。这样的人若不是时常有政敌环伺在侧,只怕他们会做出更为伤民的事来。这次若不借着这次的案子紧示他们,只怕今后受难的百姓会更多。所以你也不必劝我了,我必要将那叫汪文言的人从朝中赶出去。”
徐沧看着唐枫毅然决然的神情,知道自己的劝告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只得叹了口气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就不好说什么了。但我还是想请你看在天下苍生的面上,不要完全被那些人所利用,不要牵连太多的人。如今的朝廷已经经不起太大的动荡了。”
唐枫虽然心中对东林党的假公济私的行为深恶痛绝,却也知道不能让他们就此一蹶不振,同时他也不认为自己有扳倒东林党的力量,所以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徐沧在与唐枫再聊了几句之后,便郁郁而去,也不知他是因为事情不能圆满完成而郁郁还是因为他也有些不齿于赵(南星等人所用的法子。
之后几日,唐枫便只是留在了客栈之中,不再有人上门来了,这倒让他有了在京城中四处逛逛的机会。虽然此来的目的还未达成,但却并不影响唐枫游览数百年前的北京城的兴致,因为在前世交通如此发达的时候他也不曾去过北京,所以现在有了这大好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了,而且他所游览的还是明朝时的北京。
看着一处处的建筑,一条条的胡同,唐枫直是忘了此来的真实目的了。但随后他又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后世的北京城其实不是自己眼下的这座城市,因为这座城市在明末清初的时候曾被李自成和破城的清兵毁过。想到这载满了数千年文明的古城会毁于人手,唐枫在游览这里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的沉重起来。
“我这样想是不是在替古人担忧呢?虽然我现在是身在这个时代,又知道将来要发生的一切,但却根本无法去改变它。该起义的还是会起义,该被杀的人还是会被杀,该开关而降的还是会开关,该取代这个王朝的还是会来。我又能为它做什么呢?”心里沉重地想着这个问题,唐枫不禁有些痴了。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既然那些书里的主角到了古代或是异世界后能够改变一切,我为什么就不能呢?当日我是因为身在歙县,离着朝廷太远才会没有一点想法,但现在我已经到了北京,在天子脚下了,我难道就不能想想法子吗?既然那魏忠贤一个地痞流氓到后来都能一手遮天成为明朝实际上的皇帝,我又为什么不能在这个时代有所作为呢?”想到这里,唐枫的精神就为之一振,虽然他不知道这想法究竟能否实现,但若是不去试一下的话确也有些不甘心。
当唐枫在京城里游览了一天返回客栈的时候,发现在那里已经站着几名曾与自己同来京城的锦衣卫了。“看来他们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我去堂上作证了。”唐枫心中一面想着,一面走了过去。那几个锦衣卫见了他,忙将他带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唐县令你怎的在京城中四处乱走啊,你可知道现在京城中许多人都对你很是不满。若是让他们发现了你的行迹,以盗窃等罪名将你关进了刑部大牢可就不妙了。”
唐枫听到这话才是一惊,但想到身边有解惑的保护却又释然了,以解惑的本事,一般人想要对付自己还不太容易。何况东林党人也不敢在京城如此放肆,他们就不怕事情泄露出去吗?所以他只是一笑道:“我倒是不曾想到这点,倒让几位大人担心了。几位大人今日来此,可是雌案有了解决之道了吗?”
“哼!”那吕岸哼了一声,“也不知道那东林党人做了什么手脚,此案居然不肯让我锦衣卫来查办,而是将之送到了大理寺去了。如今我们到来就是要将你带去见一个人的。唐县令,你这就随我们一同前去吧。”
唐枫早就知道东林党在派徐沧来见自己之外一定会想法子将案件的审理之权从锦衣卫的手上抢了过去,所以也不吃惊。但他对要见自己的是什么人却大为好奇,到了这个时候若不是一个有身份的人,是不会急着见自己的。所以第一个跳入他脑海中的便是与东林党尚在争斗的阉党之首魏忠贤。“如果真的是他,我该如何面对他呢?”隐隐地唐枫觉得这说不定就是上天给自己的一个大好机会,一个从无人问津的县令成为可以对历史有所改变的人的一个机会。于是在让解惑留在客栈之后,他便跟在吕岸之后往前而去……
第53章 阉党的试探
唐枫的希望终究是没能达成,因为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既不是东厂,也不是魏忠贤在宫外的府邸,而是锦衣卫的北镇抚司。此时他站在了大堂的下首,而上面坐着的一个看上去很是精瘦的男子则是是仔细地打量着他。看此人的穿着以及在这里也能坐得如此稳如泰山,唐枫就已经可以猜到他是锦衣卫中的实权人物了。虽然他不是唐枫最想见到的魏忠贤,但他还是觉得自己今天不会一无所获。
在看了唐枫半晌之后,上面那人终于开口了:“唐县令果然有胆色,在我锦衣卫的大堂之上尚能如此面不改色的,我许显纯还是第一次见到。好,也不枉我们将你从歙县请了来了。”
“原来他就是那个以对人用刑为乐的许显纯啊,怪不得我怎么都觉得他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呢。”唐枫心中一面想着此人在历史上的身份,一面忙行礼道:“谢许大人的谬赞。下官不过是自认并未犯下什么王法,纵然是进了刑部、大理寺也不会慌张的,倒不是因为胆子大的缘故。”
“呵呵,你的胆子大不大我已有了一个看法。唐县令,请坐吧!”许显纯指着边上的一把椅子,然后又提高声音:“上茶!”不一会工夫,就有人端了茶盘上来了。唐枫谢过后看向了那端茶上来的仆役,却发现此人似乎在哪里见过,至于究竟是在哪却是一时忘了。
唐枫虽然装作有些诚惶诚恐,但他四下里审视的目光却还是出卖了他,这让一直在观察着他的许显纯的心里对这个年轻县令就更为好奇了。要知道正如他所说的,即便是来锦衣卫这边来公干的朝廷官员,到了这里也是战战兢兢的,更别说四下里打量了,但这个县令不过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却有如此胆色,这不能不让许显纯为之侧目了。
前段时日勤习内外功法,虽然不能使唐枫的武艺提高多少,但却也很有益处,比如他的身体比之前强壮了不少,而他的感觉也比一般人要灵敏得多。虽然那许显纯看着唐枫时并不很刻意,但他还是有一种对方正在注意自己的感觉。唐枫对这种别人拿自己当货物一般考量的感觉很不适应,便决定打破这个尴尬的情形,先行问道:“不知许大人突然叫了下官来见你是为的什么?可是那汪家一案有了什么眉目吗?”虽然那吕岸一时口快将新的情况透露了出来,但唐枫却并不打算就这样直说出来。
许显纯这才收回了打量唐枫的目光,也将自己对唐枫的评价先放到了一边,笑着说道:“看来唐县令对此案也很是上心哪。不错,此案又有了新的变数,不过对你我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那就是汪家的那一干人等已经无法由我们锦衣卫看押了,而是被投放到了刑部的大牢之中,等过上几日后,由大理寺主审此案。本官此次将你叫来除了想见见你这个不畏强权的县令之外,就是想将此事转告与你,让你也好有个准备。”
唐枫淡然地一笑道:“大人太高看下官了,下官并不是不畏强权,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那汪家并不是下官的对手罢了。若我身为朝廷命官反要受制于这些人,那我便无颜面对天下了。只是不知大人你刚才所说的让下官做好准备是何意思?”
“对,你应该还不知朝中的情况。你所要告的汪家有人与执掌朝政的一些大人交情非浅,他们为了帮那汪家便向皇上呈了奏折,皇上也准了他们的意思,让我们锦衣卫将人送到了刑部,由大理寺来主持审理。而那大理寺中也有许多人是那些朝中官员的同党,他们若是想救汪家一干人等,便会想尽办法来对付于你,所以本官才会让你做好准备。此次你来京城作证,只怕不会那么容易了。”
唐枫心中对此时的情形已经有了个大概的判断,所以会出现这么一个情况并不觉得意外,但他的面上还是配合着许显纯的话露出了担忧之色:“那下官岂不是会被人认定是诬告之徒了?还请许大人救我啊。”说着起身朝着许显纯连连施礼。
“这不用你说,我们也不会让他们的奸计得逞的。”许显纯见唐枫终于有些慌乱了,心下大为满足,但又怕真的吓得这个人不肯对汪家一案为证了,忙又安慰道:“此事魏公公也已经得知了,有他以及我们的人在那照拂,他们想要伤你只怕也不容易。而且此案已经连皇上都给惊动了,他们想要从中舞弊也没有那么容易。唐县令,你只要在堂上一口咬定他们是藐视朝廷,犯下了大罪的,那这些汪家的人便不可能再翻身的。”
唐枫忙点头答应,此时他的心里对东林党的感觉又差了几分,显然这些人也是以权谋私的个中好手,在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居然会将案子交到自己人的手上去审,这不是真正正直的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许显纯见自己要吩咐的事情都说了,便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便想将人送出去。突然,他想到了之前得到的一个密报,便故作关心地问唐枫道:“唐县令在京中原来还有朋友的吗?”
唐枫此时正在考虑自己该如何应对汪家一案,闻言便漫不经心地道:“是的,下官在京中有一好友……”突然他猛然醒悟过来,有些提防地看着许显纯。接着他就记起了一件小事,当日自己送徐沧出了客房门时曾见到一个在客栈中投宿的客人看了自己二人一眼,现在想起来这人便是刚才给自己上茶的那个仆役。显然,自己在客栈中的一举一动都是在锦衣卫的监视之中的,自己与徐沧相见当然不可能瞒过他们了。想起锦衣卫东厂是通过密探起的家,唐枫又觉得这事其实也很正常,自己毕竟现在还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所以也不怕他们的监视。
看到唐枫的神情,许显纯也猜到了对方的想法,便只是一笑道:“唐县令你不要怪我们如此做,实在是因为这次兹事体大我们不敢有一丝的懈怠才不得以如此。而且如此做的目的也是为了保护唐县令你的安全。不过你在面对这个朋友的劝说时能不为所动,这让我们也很满意。这次若真能因此案而对我们有所帮助,我们是不会亏待你的。”
唐枫此时已经回过了味来,他既然敢这样将事情说出来,自然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提醒,告诉自己不可起别的念头。虽然心下认为此事并不要紧,但却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唐枫只得说道:“许大人你们只管放心,下官既然已经认定要为歙县除去汪家,便不会半途而废。”
许显纯只是一点头:“如此便好。本官也不多留你了,唐县令这便回去休息吧。不过最后本官还要告诉你一事,这段时日里最好是不要在京城里四处走动,待到过几日将案子审结之后,你有的是时间游览京城。甚至有可能你还会在京中长住呢。”
唐枫唯唯称是,在施礼后便告退出了大堂。对这次与许显纯的会面,唐枫其实并不满意,除了因为知道了对方对自己有监视这一点之外,他也是完全没有什么收获的。
之后在吕岸的护送之下,唐枫又回到了客栈之中。此时的解惑则正有些担心地等在客栈的大门之外,直到见了唐枫过来了,才满是喜色地迎了上来。
回到了客房之中,唐枫便将自己二人是在锦衣卫的监视之下的事情告诉了解惑,解惑满是愧色地道:“都怪我,怎么就没发觉我们被人监视了呢?公子,要不我这就去将这些人找出来,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为你出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