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的是个年轻小伙子,大概二十出头,很憨厚的样子。
春城的出租车司机不像京城的同行那般健谈,多数都是沉默寡言,问了去哪儿之后,就不再说什么,一边开车,一边认真地听广播,基本上不与乘客搭讪。
不过,这个小伙子显然是个例外,相当喜欢说话。
从打苏美上了车,他就不停的没话找话。
先是问苏美是不是来春城玩的,怎么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外面逛也不早点找住的地方,接着又说这个季节的春城委实是没什么好玩的地方,还不如再稍等几天,待落几场雪后去滑雪,然后又说春城的治安是相当不错。
总之这一路上,他这嘴就没停下过,弄得苏美烦不胜烦,但也不敢发火,她现在是通缉犯的身份,最怕引人注意,只得按着性子,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好在这小伙子还算有点眼力劲,见苏美不太怎么答理他,也就不再说什么,转而又开始拿起电话播了出去。他打给的大概是不错的朋友,先是问了问对方最近在忙些什么,然后又报怨自己的雇主给钱太少干活时间太长,不想再干这行了,听说最近一家不错的公司在大量招人,打算去试试,没准儿能聘上,又问他的朋友想不想一起去,眼下就有个不错的机会云云。
苏美在旁边听着,暗地直翻白眼,心说这小伙子长得五大三粗挺有男子汉气概的,怎么说起话来跟老头老太一样啰嗦烦人,也不知道他那朋友是不是也烦得受不得。只希望能快点到地方,好摆脱这个话痨。
不过希望总是跟现实相违背。
当出租车穿过一条黑漆漆的巷路时,突然一震停了下来。
苏美心里便是跟一震。
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宾馆的样子,把车停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小伙子回头冲她报歉地一笑,“车子抛锚了,应该不是大毛病,我下去看看,马上就好,您稍等一下。”
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在这种地方坏,骗鬼吗?
苏美一把抓住小伙子的肩膀,阻止了他下车,道:“要是修不好怎么办?”手上微微用力,指甲指深深嵌进了对方肩膀肉里。
小伙子司机痛得哎哟哎哟直叫:“大姐,轻点,要是修不好,我再找车把您送过去,绝不让您落空,到时候不收您钱还不成吗?”
“送我,是想找人送我上路吧!”
苏美冷笑,认为这小子是个车匪,把她误认为独自出来旅游的背包客,想抢一把,到时候杀人灭口,随便把尸体一处理,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并没有把这小子放在心上,虽然不敢使用妖术,但她再怎么说也是个妖魔,身体强韧,力气大动作快,就算是肉搏也不是普通人类所能比拟的。原本她怕惹出麻烦,不敢做什么,但这小子既然不识相,她顿时起了杀心,便打算杀掉这小子,然后开车四处逛逛,看看能不能离开春城。她却不清楚,鱼承世已经第一时间在各个交通要道布防,如果她真要自己开车往外走的话,大概过不了几个道口就会被发现。
杀心即起,便毫不留情,杀这么个人类,对于她这种妖魔而言,大抵跟杀个猪狗都没有区别,当下手下加力,打算先捏碎对方的肩膀。苏美有种很不好的虐杀习惯,总是喜欢一点点捏碎目标全身的骨头,看着目标慢慢痛苦呼号而死。这时候虽然不敢这么作,但第一步却还是老习惯。
不过当她再用力的时候,却捏了个空。
本来在她手下牢牢掌握的司机小伙仿佛游鱼般滑了出去,在她手中仅留下一件衣服。那司机小伙不仅滑出了她的手掌,而且直接滑出了半掩的车门,就好像是一滩水般,落在地上,转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法师?”
苏美立刻认出对方施展是的一个相当低级的法术,她本有一万种方法把他再抓回来,但这个发现却让她不自禁地僵住了。
一个法师怎么可能会来开出租车,很显然是针对她设下的埋伏。
难道法师协会早就发现她在动植物园里,只不过一直隐忍着没有下手?那她的那两封电子邮件有没有发出去?会不会被法师协会给拦截了?如果让法师协会知道她居然怂恿异种联盟和恐怖组织袭击春城,怕是十之八九会一怒之下杀掉她吧。不,让她痛痛快快死掉也太便宜她了,肯定会想出不知多少种办法来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车子四周突然光芒大盛。
她眯起眼睛向外张望,却见十数条黑影从四面八方聚上来,将车子围在当中。
都是些年轻人,为首的正是那个司机小伙。
他很得意地大笑:“妖孽,你已经被包围了,还不赶紧投降,也省得我们麻烦?”
只不过扫了一眼,苏美就已经看得相当真切,包围她的这些年轻人,都只不过是些很低级的法师,放到法师协会的阶级里来看,大约也就是法师学徒之类的身份,甚至连正式的法师协会注册会员都不是。
在她的眼里,这些人根本都不堪一击,只需一个简单的法术,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他们杀光。
可是然后呢?她就会因为使用妖术而被雷达锁定,逃不了多久就会被大队人马围住捕杀。况且法师协会布下这么个陷阱,又怎么可能只让这些低级成员来,他们的身后或许隐着不知多少蓄势而发的高级法师吧。法师协会总是这么干,这些低级成员大抵是有些背景,参与这种行动只不过是为了刷经验值以方便升级,如果她敢于动手反抗的话,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高级法师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将她轰杀至渣,然后再把击毙的功劳安在这些菜鸟身上。
苏美思来想去,决定还是留着自己的有用之身以待后来,只要不死就总还有希望,要是现在反抗被干掉,那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她高高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不会反抗,慢慢自车上下来,跪在了车灯前。这是标准的投降姿势,在东欧时跟东欧法师协会那些被俘的法师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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