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光,
狭窄、逼厌。
像躺在一个封闭的箱子里,压抑而很不舒服。手脚也完全伸展不开来,指尖所触,是冰冷坚硬的木质材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漆味,以及大量陈年木头的霉味。当这两种不同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时,又给人一种很新鲜,像一种才形成不久的气味。
刺鼻而难闻。
桐笙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身处何物之中。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不动声色的抬手推了推顶上的棺板,如意料中的纹丝不动。遂缓缓摸索棺壁,也在极短的时间里,回想了起来于晕倒前一刻的事情。
心底很快作出两个猜测
一者是自已被杜姑姑等人带到了某处埋葬,安全但也麻烦;二者是自己连人带棺被困到了某处,危险同时更麻烦!
……
头很痛,有些晕晕沉沉,很显然是此前被对方意识攻击的后遗症。此事暂且不究,如今棺材被钉死,外面环境不明,她该如何脱出困境?
从被装棺,直到此刻……
因该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她发觉棺材内虽有窒息感,却并不强烈,至少还能正常呼吸,说明有空气流通,在那里呢?
她一边想着,一边用手指不停的摸索着,且集中在头部一片区域。……若有若无的风力流动,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说明那一处必然很小。
很小、但能勉强供应她的呼吸,说明那一处离头部很近。这般思索间,桐笙很快摸索到了通风的位置,正在她头顶上斜方,是个小裂缝,位置有些刁钻,若不是凭借着若有若无的风力流动,几乎难以觉察。
土里不会有空气,她是在外面。……这有些不妙,若是杜姑姑一行人,既然带着她匆匆出城,理应不会将她停棺放于外面。
除非是,
心念至此,桐笙不动声色提高了警惕。凝神入微,欲探知外面的环境,然而心神谱一动念,头部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
撕裂锥心,至无法忍受。
并非单纯的头部痛楚,而是更深处的意识精神力。她只得停了下来,并抬手轻轻揉着,被影响到而隐隐伤痛的太阳穴,思索着对策。
无法探知外面的情况;虽然不是彻底的无法探知,但有一定的风险,在精神力受到冲击的情况下,不宜再运用,不然很有可能会痴傻疯癫。
……
宁静的夜色下。
一轮悬挂于半空的明亮弯月,倒映于夜空下宁静的湖面。湖水平静而无波,弥漫着几分夜的静谧,岸边山石绿柳垂荫,清风半夜蝉鸣。
湖中心飘浮着一个漆黑的棺木。
与天水中月,清风绿柳蝉鸣,形成了一副异常宁静而又诡异的画面。
湖心亭里,挂着明亮的灯笼。可见一道雍容华贵的紫色身影,慵懒地侧卧于其间。他的面容苍白而俊美,与女子的美貌不同,他的面容美到近乎妖异起来;
黑发黑眼,衬以精致而妖冶的五官;几缕发丝紧贴着他苍白的脸,滑落过完美的尖下颚,勾勒出一张完美的脸部轮廓。
他身上的华丽紫色衣袍,散而不乱,层次分明而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明亮而华美得不可方物。而衣领下滑,斜露出半抹刚毅的胸肌;皮肤很白,但也不是正常的白,而是久未见天日的病态苍白……
衬于月色红灯之下,宛如一只暗夜的妖异魔物。自无形中透着一股让人觉得畏惧的危险威压。然而,即使是这样危险的气息,也仍会让人想要靠近一点、再近一点、宛如飞蛾扑火般的心甘情愿沉沦于那份极致的尊贵迷人。
……
“哗啦--”
轻抬而起的酒壶,鹅颈般精细的壶嘴倾斜着,一股细细的清澈洒液流淌出来。香醇的酒味随即弥漫开来,随风潜入夜,万物寂静无声。
一手执洒而饮,一手握宗卷而读。
随即,他似若有所感,抬眸往不远处湖面上的漆黑棺木看了一眼;眸光带着几分趣味,几分妖异,以及几分一闪而过的邪性危险。
关素素。
礼部尚书关焕然之长女。其母谢氏,是当年如日中天的谢家,落败之后,遭弃暂居清州城,日子并不好过,谢氏病逝之后,其便被送往清台山庵堂自生自灭。
清台山六年,其名声并不好。从调查的蛛丝马迹看来,离开清台山之后的关素素,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是隐忍了多年后的关素素,开始锋芒毕露;还是如今的关素素,已非昨日的关素素?
无论是那一种可能……
司徒墨离缓缓将调查的宗卷放下,认定必与清台山那位脱不开关系。毕竟,是曾经的开国大帝姬,纵使退避深山,血性骨子里,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弃对权力的掌控。
但一直以来,这位长帝姬的手笔都很阴晦,顾忌着皇帝的感受,而不会那么明目张胆的把一个人安插到京城来……
他手中洒液一饮而尽。
银杯放落于桌上的一瞬,亭中风起,司徒墨离的身影掠影而出,华丽的紫色衣袍拂过桌面的银壶杯盏,在轻微而细腻的摩擦声中,转眼便溶于亭外的月光水色旖旎夜色之中。
“哗啦--”
飘浮于水面的棺木,因为突然落下来的华丽身影,而蓦然往下沉了几分,瞬间溅起的大片水花涟漪,于月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华光璀璨亦晶莹如明珠。
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棺木之内。
正在用月牙小刀切割通风口缝隙的桐笙受到涉及,瞬间动作一顿,并且差点割到手指上。黑暗中看不清楚她的神情为何,适应了瞬间失重般的下沉感后,随即敏锐的觉察到,棺木的通风缝隙口开始进水。
进水的速度并不快,但却阻塞了空气的流通。
在此之前,她还不太确定棺木是位于何处,躺在棺木中的感觉并非实地。在此之后,总算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外面是水,很平静的水面,很大程度上因该是湖面。
并且有个王八蛋,此刻正在棺材之上。
桐笙静静的等了片刻,除了压在棺材上的重量让棺木下沉溢水之外,再没有别的异动。对方没有聚然发难,说明这一切不过是对方故意为之,或许已经在旁边看了许久,故意将她困于此处……
内心毫无波动的想着。
同时,她继续用月牙小刀顺着缝隙切割。并将位置住上移了半分,避免开大了缝隙使水流更多,狭窄空间里的空气已经有些稀薄,呼吸有些不太顺畅。
然而就在这时,沉重的棺木之上,突然传入男子低沉而悦耳的询问声。并且,还带着一丝饶有兴趣的笑意,“水快要淹没棺材了。小乞丐,想不想要我救你出来?”
意味不明,弥漫着万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