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娘也往外面看了看,尽管隔着门帘都看不到什么,但还是露出几分勉强的笑意来,看向桐笙解释道,“是你舅舅回来了,”
说道,她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到老人身上。
紧接着便很快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床榻边,替老人将有些歪了的枕头放平。
让他靠坐着的姿势能更舒服些。
同时,小声的问着老人这样觉得如何?
老人‘嗯’了一声。能用一个字表达的意思,便不再多费口舌。
桐笙的目光也随之落到了老人身上。并带着淡淡的打量说,“叔父之症,似是痹症。此处屋舍临水,湿气重,会加重病情。经常缠卧病榻,也不利于病情的恢复,可以适当出来晒晒太阳,活动活动筋骨。”
痹症,也叫风湿;所谓痹都,各以其时重感风寒湿气之也。
老者闻言不由得看向她。沧桑的目光里,带着几分不动声色的打量审视,似乎想看出来她是随口一说,还是真的知道什么。
在门外听到 了,随即撩帘而入的谢云莺忍不住插嘴问道:“说得那么头头是道和,你是大夫吗?”
桐笙想了想说:“不算是。”
谢云莺不由得嗤笑一声,其意不言而喻。并且心仍旧有些不快:“知道你是关家大小姐,在关家吃得好住得好;而这里只不过是鱼市一个小角落,肮脏又潮湿阴暗,那能比得了呢?这里已经是最好,也是最通风的一间屋子了,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吗?”
说得好像不把好的屋子,让给三叔公住一样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在那里自以为是的指点江山,果然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
桐笙淡淡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言。她只是好心提议,听与不听,便与她无关了。
就在说话间,很快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粗犷的男人。包着头巾,穿着长马褂,身上带着一股朴实而强健的渔民气息。
他一进来便盯着桐笙看。
最初看向桐笙的目光,还带着几分迟疑不定的打量和试探,不过在看清楚桐笙的面容后,他眼底那丝疑虑瞬间烟消云散,而变得有些惊喜起来,“素娘……真的是你!我听你云莺姐说是你来了还不太敢相信,你,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桐笙回以礼貌的微笑,“惦记得母亲的遗愿,而想来,也能来,素素便来了。”男人的态度,与喜儿所言的无关差。此人自幼对关素素很是喜爱,因为他是关素素的母亲——谢氏的嫡亲哥哥。
谁待她以诚,她便还之以善。
不过谢忠义显然有些没听明白,什么叫想来,能来,便来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关家过得不好吗?”说着略有些担忧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外甥女。
看着她脸色红润,皮肤白皙,不像做过粗活亦或是被苛刻的样子后,才在心里松子一口气。不然,素娘若真是在关家受了什么委屈欺负,如今的谢家……还真没办法插手。
桐笙有些意外,这位‘亲舅舅’对关素素的态度,竟能好到这般地步。……然后摇摇头,说也还好,不过山里终归没有城里热闹好玩。
崔氏连忙将关素素的事情说了一遍。期间,谢云莺被吩咐去外面看着鱼摊,而有些不情不愿的,扫了桐笙一眼,脚步挪到了帘子处又停了下来。
不喜归不喜。还是很想留下来听他们说什么。
……
谢忠义听得脸色变了又变。
他一直只当素素年幼,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不得不选择与他们断绝关系,是而心里虽然有怨,但也仍是能理解的。
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从一开始,她就已经被送出清州城,送到那种山野的所在……
心头顿时愧疚,而千思万绪,脸色阴晴不定的许久后,才略微理清思绪的问:“如此说来,素素你当真半点不知道关家为何要将你接回?”
“也许,是素素与三皇子的婚约呢?”桐笙仿佛想了想道。她那种带着几分认真,但却又漫不经心的思索的样子,就像是随意抛出来的一个猜测的答案,让在场的人都根本半点也不相信,但却也一时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和可能性。
谢云莺听得不屑,站在边上抱手冷哼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做做皇子妃的梦?说不定是想起了,你还有利用价值,接回去给谁做做妾继续呢?”
话说得有些刻薄。
但她自认说得没错,谢家都失势了,谁还会记得这个婚约?
“云莺!”谢忠义听得怒目,不满的呵斥了女儿,“她是你的表妹,还小,你怎能如此说话?”
谢云莺一时间,被骂得有些发怔。这么多年以来,父亲甚少骂过自已,而今一回来,就为了这个关素素而骂她。
她的神情不由得有些怨和憎,冷笑的发作起来:“表妹又怎么样?我说了又怎么样?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娘没有你妹妹重要,我也没有你外甥女重要,从前是这样,现在那么多年过去了,也还是这样,处处要我让着她,处处要我容着她忍着她,那谁让着我容着我忍着我?!**!”
她情绪有些偏激的说到最后,有些口不择言的骂了句难听的脏话,并且突然暴发般,“砰”地一脚踹飞脚边的椅子后,怒气冲冲的摔帘而去!
谢忠义同样怒喝道:“云莺!”
崔氏心系女儿,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谢忠义盯着崔氏匆匆离开的背影,神情微霁,似有隐忍的怒意没发作。但随即,又意识到了什么般缓和了神情,很快带着歉意的语气看向桐笙说道:“素素……是不是吓到你了?……你云莺姐儿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脾气多少有些改变,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