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妙容的大侄子谢庆是个白白的俊娃娃,如今已经可以蹒跚走路了。只是走不稳当,常常需旁边的奶娘或者婢女在一旁紧张兮兮地盯着,一旦看他有摔倒的可能,马上就要上前去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他一来就看到了被奶娘阿枣抱着的谢妙容,立即就两眼放光,兴奋起来了,朝着谢妙容这边就跌跌撞撞地跑了来。后面的几个婢女赶忙跟过去。
萧氏先向刘氏这婶子行了礼,这才过去指着谢妙容对谢庆说:“这是你十五姑姑。快叫十五姑姑。”
谢庆说话还不利索,听她娘说眼前这团团的大眼睛小女娃叫“十五姑姑”,就赶忙讨好她,脆脆地喊:“十……十五……姑,姑,姑姑……”
他哪里知道姑姑是什么意思,还以为谢妙容的名字是这个呢。
而谢妙容看着他口齿不清的样子除了想笑外,没有别的感觉。
刘氏见状也走过来,先向谢妙容介绍萧氏:“这是你大兄的娘子,也就是你的阿嫂。”
接着又笑眯眯地指着谢庆说:“这是你大兄的孩儿,是你的侄子阿庆。说起来,他还比你大上两月哩。”
谢妙容好歹来到谢家也已经一年了,尽管她外表看起来就是个一点点儿大的小团子,还有她同样是因为长牙流口水,说不了什么长句子,可是她的耳朵没有问题,眼睛也能越看越远。所以这谢家大房二房的上上下下的人她还是差不多知道的,而且大部分的人呢都还见过。所以她娘刘氏向她介绍眼前这两个人时,她也是知道的,也远远地见过,其实用不着她娘介绍。
但是刘氏肯定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女儿是逆天的穿越货,只是把她当成一般的小孩儿。所以有客来访,又见谢庆对谢妙容感兴趣,乐得向女儿介绍玩伴儿。说起来,现如今谢府里头也就是这个谢庆跟谢妙容年纪差不多,别的孩子都要大几岁,不爱跟谢妙容玩儿。
“阿枣,你看着十五娘,让她跟阿庆一处好好玩,先别回去了。”刘氏吩咐道,接着又叫人去拿些小孩子吃的一些饴糖还有果子来,让谢庆吃。
一旁的萧氏也笑着叫过来几个伺候谢庆的婢女,让她们看着他跟十五姑姑谢妙容玩,不要摔了。接着才把自己此行的来意对刘氏说了。刘氏听完说:“这有何难,走,我这就带你去厨下做给你看,你一看,就能学会了。”
萧氏赶忙道谢,随即随着刘氏去了前院的小厨房,学习做刘氏自创的新菜,莼菜鱼羹。
这边阿枣已经把谢妙容放到了地上,让她跟谢庆玩儿。可是谢妙容又不是个真正的团子,她的身子里寄住着一个十九岁的女孩的灵魂。像她那个年纪,是最不喜欢小屁孩的,觉得小孩子吵,更嫌弃小孩子不爱干净,反正就是觉得小孩子烦人,根本不愿意跟小孩儿有什么牵扯。
今天可好,她娘特意把她留下陪客,还是陪的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穿开裆裤的小屁孩。虽然这个小屁孩尽得了谢家和萧家的好基因,小小年纪,就长的俊秀非常。可是,对不起,她谢妙容虽然是个颜控,可是对这么大点儿的小屁孩花痴不起来。
谢庆上前去亲热地拉谢妙容的手,从一个放在食案上的青釉碟子里抓了块饴糖给她,流着口水说:“十……五……姑姑,姑,吃,吃……”
谢妙容看他那沾满了口水的爪子抓的那块饴糖哪里肯接过来吃。就想用力甩开谢庆的手。奈何她身子里虽然有个十九岁人的灵魂,但是身体却是个一岁的小姑娘的身体。她的力气比起他侄子谢庆来说,那肯定是要小点儿。所以她一甩却是甩不开。谢庆嘻嘻笑,把手里的那块沾满了口水的饴糖往谢妙容嘴巴跟前塞。
“我不吃!”谢妙容嚷起来,短句子她可是说得相当清楚,而且声音颇大。
今天吃了那些挂怪味道的东西已经让她胃里很不好受了,现在又被谢庆这小屁孩拉着不撒手,还被他喂沾满口水的饴糖,她不知道多倒胃口,真得想吐。
“吃,吃……姑姑,姑姑……”谢庆还要喂谢妙容,他是个小孩儿,也难得碰到跟他一样大的孩子,所谓小孩儿爱小孩儿,他知道饴糖是甜的,他自己喜欢吃,当然是要跟眼前这个小姑姑吃了,小姑姑吃了也一定喜欢,那么,也就肯跟他玩儿了。
那块沾满了谢庆口水的饴糖就这么塞到了谢妙容嘴巴跟前,并且亲密接触了她的嘴唇。
谢妙容一下子毛了,她今天胃里不舒服,心情也不好,终于被堂侄谢庆给惹火了,抬起另一只没被谢庆抓住的手,使劲儿一推!
没想到她的手刚好就推在人家脸上,划拉着往下的时候,就把人家的脸给抓伤了。
这一掌下去,谢庆的白白的俊秀的小脸上立即就出现了几道指痕,并且其中有一道把他的脸给抓破了,渗出血丝来。
“哇……”谢庆被谢妙容攻击后,脸上吃痛,一下子张嘴大哭起来,那一开始紧紧抓住谢妙容的手也松了,眼泪水如豆子般纷纷滚落下来。
谢妙容看着眼前堂侄谢庆的被自己抓出血的脸愣住了。她一霎时都不敢相信自己下手这样狠,就算不喜欢眼前这小屁孩,并且也只是想把人给推开,但是一巴掌推到人家脸上,把人脸抓花了也不该呀。
“小郎君!”“小娘子!”在旁边伺候着谢庆的那几个奴婢还有伺候谢妙容的奶娘阿枣一起惊声喊起来。接着几人忙上前将两人抱开。
阿枣望着谢庆那被谢妙容抓花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也不能去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毕竟谢妙容可是谢庆的长辈,就算抓花了他的脸,也没有长辈向晚辈道歉的礼。可是这也的确是她这当奶娘的疏忽了,要是早把两个小孩分开,就不会出这种事了。但是,谁又知道会这么快发生这种事情,而且谁也不会料到才满一岁没多久的谢妙容会推人,还下手这么狠!这实在是太不像是谢家的女郎了!
那边负责伺候谢庆的几个婢女却是慌得手忙脚乱,纷纷顿足嚎啕大哭:“……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谢庆可是大房长孙,是大房那边最被疼爱的金尊玉贵的小人儿。出生之后,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特别是他祖母吴氏,因为只生有一子,更是宠溺他这个孙子。这回刚到谢庄和刘氏这里,就被谢妙容给弄伤了脸,这要是以后破了相……结果,她们几个简直不感想像……爱孙如命的夫人吴氏怕是要将她们都给打杀了……
她们现在同样不敢去指责谢妙容,理由是和阿枣想得一样。毕竟谢妙容算是谢庆的姑姑,是他的长辈,弄伤了也是白弄伤。
阿枣皱了皱眉头,提醒她们不要在那里惊慌失措地喊叫,还是赶紧派人去禀告萧氏比较好。她这一提醒,那几个婢女才回过神来,其中一人就急匆匆地往前院的小厨房里去找萧氏。阿枣也叫了一个在屋里站着的属于刘氏的婢女,让她去把此事告诉刘氏。那个婢女答应了,也是匆匆忙忙跑去了前院。
那时候在前院的小厨房里,刘氏跟萧氏还在说话,都还没挽起袖子教她做那莼菜鱼羹,后面厅堂里就跑来了惊慌失措的两个婢女,分别向她们两个禀告谢妙容抓伤了谢庆的事情。
萧氏一听脸上就变了色,她当然心疼儿子,听到抓伤了脸,更是揪心。于是就对刘氏说改天再来学,她先去看看儿子的伤。
刘氏也同样担心自己的女儿把人家脸弄伤,这要是以后在脸上留下伤疤,那可就是破相了。在这个时代,男子比女子更加注意风仪,更加注重容貌。往往一个士族男子的容貌会决定他将来长大了的评议好坏。当时的朝堂上,皇帝和士大夫都是更喜欢仪表不凡,容貌俊美的官员的。
作为谢家大房长孙的谢庆要被破了相,从小了说会关系到大房的兴衰,从大了说对整个谢家也是有影响的。
刘氏这么一想,瞬间觉得鸭梨山大。便也急匆匆地跟着萧氏小跑着回后面的厅堂里去。
两人赶回去后,刘氏顾不得去看自己的女儿,先就去看谢庆。看到谢庆脸上从额头到鼻子上的一道血痕,刘氏心咚咚乱跳,心里是既心惊也心痛,更是担心,这样的抓伤恐怕最后要留下疤痕。
萧氏见到儿子变成这样一副样子,霎时就急哭了,忙不迭地叫人赶紧回去禀告丈夫还有婆婆,让他们立即去请个有名的郎中来替谢庆治伤。接着顾不上向刘氏告辞,抱着儿子,婢女们簇拥着,一阵风似地跑走了!
虽然萧氏没有辞行,但是刘氏却不能不送,所以她领着人疾步跟在萧氏身后,将她们送了出去,看她们走远了,这才回到了屋子里。
谢妙容有些不明白为啥她大嫂萧氏还有伺候堂侄谢庆的那些婢女们那么大的反应,就算她不小心抓伤了谢庆,可那种伤也不会致命,更谈不上破相。毕竟谢庆还小,这种抓伤都用不着什么药,等长大了脸上就算有点儿疤痕最后也会消失不见的。还在穿越来之前,她的侄女儿在幼儿园被小朋友抓了,抓得还比谢庆的伤厉害,最后去医院,医生随便开了点儿消炎药,叫吃清淡点儿,最后伤好了,只不过一年,就全部长好了,根本没有留下伤疤。可是她忽略了一点儿,就是这个时代没有消炎药,事情就比她想象的要严重些。
她还在想这个事儿,她娘刘氏已经走到了跟前,二话不说,抓起她的两个小嫩手,一边重重地打了一巴掌,颇为生气地念叨:“我叫你这爪子闯祸,我叫你这爪子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