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字试炼，似真似幻。
风子岳皱起了眉头，看着那低头逶迤而出的一众弟子——这些弟子，这一世中，他并未收下，但仍然是非常熟悉。
这一次试炼，不知道是幻象，还是到了当日的情景之中，这一点，根本无法分清。
那一众弟子，经过风子岳的身边，没有人回头看他一眼，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人。
只有当日的大弟子商元，在经过风子岳的时候，忽然顿住了脚步，狐疑地四周张望了一下。
“大师兄，你怎么了？”
商元皱了皱眉头，“好像是师父的气息……”
他的声音很低，旋即又摇了摇头，涩声道：“师父面临大敌，如今在长明塔中闭关，但求能够参悟太玄感应篇，怎么会到此……”
风子岳苦笑，他也记得当日自己的情形。
自从得了太玄感应篇之后，他从中领悟无上武道，看到了先天之上的妙境，每日里，都是废寝忘食，钻研武学。
众多高手，以往的仇人，一起向他施压，让他交出太玄感应篇。
但以风子岳的脾气，又怎么会让步？
长明塔一战，终究无可避免，他遣散弟子，也是为了让他们不要受牵连。
如今他自己已经踏入破虚后境，远远超越了先天，但太玄感应篇的秘密，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解开。
这超越世间一切的武学，反而是越发的神秘莫测。
当初绝不愿放弃的心思，果然是没错。
此后一战，玉石俱焚，自己也重生到了三十年前，从此重新开启了一段精彩的人生。
但是，如今的人字试炼，把自己送到这个时刻，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一次的试炼内容，又是什么？
以他如今的武学修为，无论是长明塔顶的那个风子岳，或是围攻的先天高手，根本就不放在他的眼里，举手可杀。
如果说敌人是他们的话，那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有何难度可言？
风子岳眉头微蹙，循着那些弟子来时的方向，往长明塔而去。
万剑山庄。
如今显得甚是寂寥。
秋风落叶，门户紧闭，并无人声。
唯有那永远不灭的长明塔，还在闪烁着光华。
风子岳走到万剑山庄之前，轻轻一推，厚重的黑色大门，吱呀呀地打开，露出一条小径。
山庄中人，已经被风子岳全部遣散，刚刚离去的，是最后最忠心的那一批弟子，但他们也无法违拗风子岳的意志。
更何况，就算是他们留在当地，只怕也无法改变什么。
那么多先天高手，并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留下来，无非也只能分风子岳的心而已。
风子岳叹了口气。
当日的自己，确实有着太大的遗憾。
父母亲人离散，唯有剑陪伴自己的一生，虽然轰轰烈烈，但人生之中，却犹如枯槁的竹木，没有什么生气。
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月亮也已经升起在地平线上，对自己的人生至关重要的长明塔一战，也即将开始。
风子岳皱紧了眉头，施施然往长明塔而去。
长明塔，高四百八十丈，全由坚石堆垒而成。
虽然与隐龙传承之地的通天巨塔相比，规模要小得多，但是更显孤高峭拔，在月色之下，令人心悸。
这时候另一个自己，应该是在塔顶，对着父母、亲人的灵位，做最后的告别。
即使是剑神风子岳，在面临那么多高手围攻的时候，也并无任何的胜算，早已做好了一死的准备。
反正，他也是生无可恋之人。
风子岳又叹了口气，也许这个时候，是应该去见见另一个自己？或者，应该做点别的什么？
他踏入长明塔之中，缓缓第拾级而上。
本来，这四百八十丈，他自然可以飞腾而上，但是面对这承载他上一世所有思念的长明塔，他却不愿意如此不敬。
“嗡！”
在他上塔的时候，听到了嗡嗡之声，缓缓传来。
“——已经上塔顶了么？”
风子岳的精神一振，往窗外望去，只见天色暗了下来，月色流淌，混杂着一片金光。
太玄感应篇，已经展开。
风子岳心中一动，放眼望去，只见金光之中，一片苍茫，隐隐竟仿佛蕴含着无限武学的至理，当日的见识有限，未能参悟，如今他已经踏入破虚后境，竟是更有所得！
“太玄感应篇的秘笈，比之内容，只怕也不遑多让！”
这件原品，本来就是机缘巧合，才能获得，风子岳重生而回，自然不可能带着这秘笈回到少年之时，只是记得其中内容而已。
但光凭着这太玄感应篇，风子岳就一路顺风顺水，修炼到如今破虚后境的级别。
如今看来，这秘笈本身，似乎有更大的意义！
风子岳思忖之际，却见金光一黯，听四周怪笑声起，塔顶的自己，收起了太玄感应篇，这长明塔一战，已然开始！
如果是以前，风子岳自然是怒不可遏，去找那管中流的麻烦，不过如今，管中流早已在他手上死了一次，当年的一切，也都早已被挽回，他心中的仇恨和愤怒，也已经消解了许多。
而且这人字试炼，诡异莫测，风子岳尚未确定，到底该如何行动，一时之间，倒是踌躇未决。
这一战持续的时间，其实并不是很长。
剑光璀璨，在一众先天高手的惨呼声中，最后只剩下那个风子岳与管中流面对面。
对话，仍然是如当年一样。
风子岳脸色肃然，望着塔顶的二人，他知道很快，管中流就会死在自己的万剑归一之下，而那一个自己，也将坠下长明塔，结束自己光辉而颠沛流离的一生。
这对于这样的风子岳来说，也许是最好的归宿。
昔日重来，剑傲重生！
剑光，瞬间就将管中流粉碎，而他自己的身躯，也确实如以往那般，从塔顶坠下，就在风子岳的面前掠过。
虽然只是一瞬，却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风子岳心中，慨叹不已，看着苍老断臂盲目的自己，紧紧握住了拳头！
就在这一刹那！
风子岳忽然感觉到汹涌的气息，自塔顶喷薄而出，就仿佛是对天地示威一般！
这股气息，可是远远超越刚才那些先天高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