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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历史 > 紫台行(宫斗) > 第208章
  阿善沉吟道:“这底野迦本是从大食传来,中土罕见,可以说是绝迹,当年临沂郡公那般惊才绝艳的人,也没能赶在长子逝去之前弄到手,只能给了聂子恺做念想呢!皆因前魏衰落之后,商路断绝的缘故……不想这些大食人竟然想到了海路……”
  牧碧微沉声道:“既然能够带过来鹦鹉,底野迦自然也能带过来!只是曲家送这两只鹦鹉到西平和新泰手里是什么意思?”
  “奴婢想着,苏家如今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还不知道怎么样在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找着底野迦,殿下去贺霭阳县主的生辰,又不是什么秘密,先前为了给县主择好的贺礼,不是还特特的去锦瑟殿里请旨吗?”阿善道,“恐怕是要借此提醒右娥英,底野迦的希望呢?”
  牧碧微凝神片刻,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叹息道:“好个曲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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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曲家想做好人了?”何氏听说了两只灰鹦鹉的来历,也十分惊奇。
  牧碧微喝了口绿豆汤,冷笑着道:“你再听听那两只鹦鹉的来历!大食商贾是从海路来的!”
  何氏一怔,道:“那也没什么,他们总不可能只做一次生意罢?即使如今人和船都走了,哪里能不留个口信之类的,再说明年后年就不来了吗?何况底野迦这样的东西……未必他们带鹦鹉来时没带过来卖呢?当初传到咱们中土不就是商贾带过来献给魏帝的吗?南齐宫廷若是有,苏家通过太后未必求不到……”
  “你向来聪明,这回却也糊涂了。”牧碧微蹙着眉,轻声提醒道,“苏家之前根基在什么地方?又是为了什么到邺都来的?”
  何氏这才恍然,掩嘴道:“南齐!”
  “若是在甘泉宫天花之事前,苏家还可以与太后、陛下明说了此事,派人去南齐寻找底野迦。”牧碧微冷笑着道,“可如今……恐怕甘泉宫之事,明面上看,左昭仪不但再次失去宫权而且还被陛下当众掌掴,可谓是颜面扫地!但暗中竟有了苏家的把柄,就等着苏家使人去南齐呢!到时候,苏家不说出右娥英的事情,那就是勾结南齐欲反!说出来,那么这谋害皇嗣甚至是太后、太妃,乃至于陛下的罪名……嘿!”
  第六十一章 纠纷
  次日一早,右娥英果然打发了人过来,道是有些日子没见到两位公主了,因此十分的想念。
  牧碧微对来人真正的来意心知肚明,也不阻拦,只是叮嘱西平和新泰:“霭阳县主回的礼,你们昨儿个玩到三更半夜还当母妃不晓得吗?再玩下去别可累死了,这精贵的东西,咱们大梁可是没有的,就是到南齐去,谁知道能不能寻到?何况也伤了你们堂姐一片良苦用心给你们备的礼呢!再说你们苏母妃有了身孕,别带过去吵着了她。”
  西平和新泰都是乖乖垂手听着训示,锦瑟殿过来的宫人在旁赔笑道:“贵姬娘娘不必担心,其实右娥英也是因为觉得公主们过去了更热闹,才着奴婢过来相请呢!”
  对她这客气话,牧碧微只是笑了笑,自不会当真,又叮嘱了西平和新泰几句听话之类的话语,这才放行。
  等两位公主走了,阿善端上茶水,道:“也不知道方才的人会不会原话转告给右娥英?”
  “就算那宫人是个笨的,苏家也不至于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简单道理。”牧碧微抿了口茶水,淡笑着道,“我不过是平白的卖个人情罢了。”
  这边闲聊了几句,外头素丝忽然匆匆的进来,一句:“娘娘,叶容华打了杨御女——云世妇劝说不住,只得先行过来禀告了!”叫牧碧微和阿善都吃了一惊!
  阿善忙喝道:“不许慌张!成什么样子!到底怎么回事?”
  素丝顿了一顿才重新道:“云世妇如今就在外头,说今儿本是她的生辰,因此邀了叶容华等一起进宫的几位妃嫔过去小聚,不想原本好好的,说着说着,叶容华就将杨御女打了!她和几个人一起上都没能拖住叶容华——这会杨御女已经哭着去寻何宣徽告状了,云世妇见情况不好,顾不得劝说叶容华,先过来告诉娘娘,求娘娘管上一管!”
  牧碧微冷着脸道:“寒夕虽然是容易冲动之人,却也不至于完全没脑子!若说无人挑衅,她会公然的打人,本宫可不相信!云氏可有说缘故?”
  “云世妇只说事情紧急,恐怕何宣徽已经要带杨御女去寻陛下了,所以奴婢就先进来禀告了。”素丝小心翼翼的道。
  “本宫到了陛下跟前,却连到底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又怎么说得上话?”牧碧微轻斥道,“云氏急糊涂了你也糊涂了吗?既然她说得紧急你做什么不把她叫进来直接回话?”
  素丝斥了出去,回头立刻领了云盏月进来,云盏月果然是满面焦灼之色,匆匆一礼,不待牧碧微开口,便迫不及待的说了起来:“贵姬娘娘,是这么回事,今儿个本是妾身的生辰,想着妾身位份也不高,各宫主位都忙碌着,不敢打扰,所以就请了一同进宫的几位姐妹到淑香殿里聚一聚,中间孔御女不小心打翻了妾身跟前的菜肴,污了妾身衣裙,因为就在妾身自己殿里,便告了声罪进去更衣,娘娘也晓得如今是夏日,衣裙简薄,统共也就片刻的光景,出来之后,不想就看见了容华姐姐追着杨御女打——因为高婕妤没到的缘故,穆世妇又是个好静的性.子,并不敢拉,其他人想拉却也不敢太过用力,妾身叫了淑香殿的宫女一起上,才将两人分开,不及劝说杨御女,她就哭着跑了出去……妾身使灵羽追到了瑞庆宫的宫门前,据说她是往景福宫方向去的!”
  牧碧微听罢,深深看了她一眼,才道:“寒夕也没告诉你,她做什么要追着杨御女打吗?”
  “妾身再三问容华姐姐,但容华姐姐面有不忿之色,却始终不肯告诉妾身……妾身也为难得紧,问了旁边其他人,都说不甚注意,还是妾身殿里的宫人说,之前看到杨御女仿佛是靠近了容华姐姐,附耳说了什么话,容华姐姐才恼怒起来的,偏容华姐姐不肯说杨御女到底说了什么……”云盏月很是无奈的道,“妾身担心事情闹大,所以也只能匆匆请众人散了,,先到娘娘这儿来说上一声,毕竟容华姐姐性.子直,如今已经径自回合风殿去生闷气了,妾身就怕她……”
  说到了这里,云盏月却是点到为止,不再多言了。
  牧碧微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淡淡的道:“既然如此,那也只能本宫着人去请她一趟了。”就吩咐阿善,“你亲自去希宜宫,把人给本宫叫到锦瑟殿去!”
  云盏月忙道:“娘娘,妾身来之前听说,陛下如今并不在锦瑟殿里……”
  “这等小事找陛下做什么?如今管宫的是右娥英,当然应该找右娥英了!”牧碧微淡淡的道。
  云盏月被这话噎了一下,但随即若有所思,忙道:“是妾身糊涂了,多谢娘娘提点!”说着便低眉顺眼的站在了旁边,也不告退,看她这样子是要跟着到右娥英那里去了。
  牧碧微进内室更衣,跟进来服侍的挽袂不禁埋怨叶寒夕道:“容华娘娘也真正是多事!娘娘如今这样忙呢,她还要来添乱,毕竟收拾个位份不过是御女的嫔,值得当众动手吗?”
  她这话才说完就被牧碧微扫了一眼,赶紧住了口——挽袂说这话却是想起了当初牧碧微才进宫的时候料理自己的经过,向来牧碧微动手都是避着人,人前总是一派柔弱贤德的,说起来叶寒夕的身手也不差,偏生半点儿都不知道迂回,挽袂对比自己和杨盈灿的遭遇,到底觉得杨盈灿仿佛比自己命好一样。
  “你没听云世妇说吗?”挽襟忙笑骂着圆场,“容华这一回是遭了算计了,不然怎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云世妇更衣时出了事?须知道云世妇向来就是八面玲珑、最擅长圆场的!再说六宫谁不晓得云世妇与容华交好——今儿个将菜肴弄翻在她裙子上的孔御女却是杨御女的表姐?”
  挽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笨了。”
  牧碧微匆匆更衣毕,又传了步辇,赶到雍纯宫时,恰见何氏的步辇抢先一步进了宫门,不禁冷笑了一声,问左右:“寒夕呢?”
  挽襟忙道:“方才善姑姑亲自去请,想必容华娘娘就要到了。”
  “她也可以来得更慢一点!”牧碧微冷笑着道。
  众人都听出了这说的分明就是气话,不敢多言。
  半晌后,步辇在锦瑟殿前停下,门口的宫女进去禀告,不多时,便出来请了牧碧微有行进去。
  进殿之后,还没看清人影,先听见了一阵委屈之极的哭声,转过紫檀底座嵌珠雕百子千孙绣屏,就看到下首距离右娥英略远的地方杨御女一身抢眼的橘色宫装,头上梳着高髻,簪着时令鲜花并几支珠翠,不留额发,因此虽然她似乎在竭力的拿袖子挡住脸,依旧可以看出面颊上几道伤痕,深浅不一,因为肌肤娇嫩的缘故,望之触目惊心。
  杨氏跟进殿来的两个贴身宫女自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侍立着,带她过来的景福宫主位何氏一身海棠红掐金线满绣海棠花对襟宫装,宝髻环翠、姿态娇媚,却是坐在了右娥英下首最近的位置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见牧碧微进来,她还不忘记在众目睽睽之下,递过去了一个极友好的笑容:“牧妹妹宫里忙着,怎么这会就过来了?”一转眼看见云盏月低眉顺眼的跟进来,何氏又笑着道,“咦,云世妇这事情做的,先不说牧妹妹膝下二女一子,年岁都不大,好容易今儿个右娥英请了两位公主过来玩耍,叫牧妹妹可以轻松个一日,你又去烦她——既然都到右娥英跟前了,莫非本宫还会自恃位份欺负了你去不成?说起来高婕妤也是右娥英的表妹呢,就算你不放心本宫,莫非还不放心右娥英?”
  她这么轻描淡写的一说,云盏月顿时感觉到右娥英向自己投来了不悦的一瞥,心头对跟着牧碧微过来就有点后悔,但事已至此,懊悔也没用了,好在牧碧微到底也没辜负她的期望,开口就把话接了过去:“何姐姐这话说的可是叫本宫伤心了,这满宫里谁不知道容华叶氏乃是本宫父亲旧部之后,本宫向来拿她当成了亲妹妹看待的,如今她被卷进了是非里头,本宫哪里还能坐得住?若是云世妇今儿个没去告诉本宫,事后本宫才要怪她!”
  何氏闻言,就笑着拿起桌上的团扇扑了扑,才道:“啊哟,牧妹妹这话是护定了叶容华了呢!照理说呢,做姐姐的总该让着些你,何况你如今宫里事情多,很不该叫你更烦心了,偏偏如今受委屈的也是陛下的人呢,这伤你也看到了,我是真的说不出口说就这么算了!”
  “何姐姐这话也偏心啊!”牧碧微昂首道,“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又何况是这区区的宫闱?莫非这宫里还有人不是陛下的不成?”
  何氏也被她这话堵了一堵,但她反应极快,立刻笑着道:“正因为如此,所以咱们两个都不好说什么,如今还要烦请右娥英裁断呢!”
  上头右娥英单手支颐,除了起初对云盏月有些不悦外,一直都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听着何氏与牧碧微的唇枪舌战,一直到此刻被何氏提起,见何氏与牧碧微都双双看向了自己,才漫不经心的道:“正主儿还没到齐呢,你们两个倒是先拉起了偏架!本宫都还没弄清楚是个什么事……先叫叶寒夕……先叫方才淑香殿的妃嫔都过来了,等本宫问清楚了再说罢。”
  何氏与牧碧微双双碰了个软钉子,却也不好发作什么,都只得含笑应了是,右娥英叫众人都坐了,牧碧微因为之前过来的西平和新泰都不在,不免疑惑,就试探着问了句:“方才右娥英遣人到妾身那里接了玉桐和璎珞……”
  “她们陪本宫说了会子话,嫌在殿上无趣,本宫就叫人领她们到后头去看睡莲了。”右娥英淡淡的道,“牧贵姬若是不放心,本宫使人去催?”
  “妾身有什么不放心的?”牧碧微忙道,“不过是怕她们小孩子家不懂事,可别冲撞了娘娘而不自知!”
  右娥英淡笑着道:“便是有童言无忌的时候,难道本宫还会和小孩子计较什么吗?”
  “妾身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牧碧微正色道,“只是如今六宫谁不晓得右娥英怀有身孕,正是不宜过多劳神的时刻,方才玉桐和璎珞过来前,妾身还叮嘱她们此事,要她们不可叫右娥英劳心!”
  如今殿上的多半都是精明之人,哪里听不出来她这话明着是在体贴右娥英,暗地里却是指责何氏和杨氏明知道右娥英有身孕,却还要给右娥英添事。
  何氏闻言立刻横了一眼过来,语笑嫣然的道:“牧妹妹说的极是呢!照我说啊,今儿个是云世妇的好日子,一干妃嫔都是欢欢喜喜的过去贺云世妇生辰的,即使平常有什么磕着碰着的地方,也该念着云世妇的面子忍让一二,有什么委屈非要在旁人生辰上发作出来呢?像今儿这样,知道的说叶容华是个没心眼的没能按捺住,不知道的还以为叶容华是故意挑着日子给云世妇下不了台呢!”
  云盏月只是默不作声,牧碧微淡淡道:“何姐姐都说了寒夕是个没心眼的,云世妇就是念着何姐姐这番劝解也不会怪寒夕的。”
  何氏笑容一顿,随即又挑唆道:“云世妇今儿个也受委屈了……”
  第六十二章 交锋
  牧碧微抬眼瞥了何氏一眼,漫不经心的道:“原来何姐姐也晓得今儿个云世妇受委屈了?说起来云世妇还当真是冤枉,请了一干同时进宫的姊妹团聚乐和,偏就赶上了人生事,这六宫里谁不知道寒夕是个最没心眼的?这不,本宫也好奇的很呢,杨氏你究竟对寒夕说了什么,把她气得连云世妇的生辰之宴都不顾了,要那样追着你打?”
  杨盈灿听了这话,就仿佛一只小兔子似的惊慌失措的抬起了头,因为一直在啜泣的缘故,她嗓子略带着沙哑,连一直遮着脸的袖子都放了下来,就见她一直捂着的那边虽然没有伤痕,却肿得厉害,足见叶寒夕下手之重——她泪落滚滚,哽咽道:“妾身也不晓得哪里得罪了容华娘娘,若是知道,妾身不过是区区的御女,容华却是妃位,妾身哪里敢对容华不敬?”
  她说的哀怨凄楚又满含冤屈,只是牧碧微可不同情她,正待再问,不想上首右娥英忽然淡淡的道:“要说这叶氏架子倒是比本宫还要大!打人的是她,闹事的是她,回头呢,这里哭哭啼啼说她的苦主到了这半晌了,替她辩解的乃是宫中位份排第三的贵姬,反而她自己,到这会都没来,莫非是觉得本宫初掌宫事,心中不服,故意不来吗?本宫是不是该将曲姐姐请过来,这样她就过来了?”
  牧碧微心中暗急,忙起身替叶寒夕请罪:“右娥英这是哪里的话?右娥英理宫乃是陛下之命,寒夕是小孩子家的性.子,这会却是自知今儿个冲动了,所以不敢到右娥英跟前来呢!”
  又抿嘴一笑缓和气氛道,“右娥英请想啊,小孩子家家的,觉得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情,岂不都是避着大人走的吗?”
  右娥英这才哼了一声,不说什么了。
  又过了片刻,穆辰曦、雪隐、孔月盈、林音灼、金泠都到了,高婕妤与此事无关,不过来也不奇怪,叶寒夕居然还没到,这会连牧碧微都变了脸色,右娥英却反而沉住了气,吩咐众人道:“你们先坐罢,本宫倒也好奇叶容华会害羞到什么时候再过来。”
  牧碧微心急如焚,这会又不好再说什么——又过了一盏茶光景,阿善才带着眼眶红红的叶寒夕过来,一进殿,先跪下来请罪,右娥英盯着她半晌都没叫起,只道:“像容华这样害羞的妃子本宫还是头一次见到,牧贵姬帮你说话,道你小孩子家的性.子,所以本宫也不追究你来迟之过了。”
  牧碧微等人正松了口气,不想右娥英又道:“但本宫觉得小孩子家么记性总是不好的,为了叫你长一长记性,你就跪这儿回话罢!”
  如今殿上连御女都有座,叶寒夕这个容华反而要跪着,实在是打脸,只是叶寒夕心思不细,也没觉得什么,她身子也好,觉得跪一会也不是大事,不等牧碧微替她求情就极干脆的答应了。
  只是叶寒夕却没想到,阿善是过去劝她过来的,既然一起进来回话,自然一起行礼,她不起来,阿善只能陪着跪——阿善身子向来也好,跪一会也不至于撑不住,但她跪在了叶寒夕身后自然就不方便与牧碧微说话了,牧碧微如今想打听下叶寒夕那边的说法都没机会,只得苦笑了下。
  就听上面右娥英问:“既然人都齐了,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也可以说一说了。”
  “妾身……”她这么一问,杨氏、叶寒夕都抢着要开口,蒯贤人立刻呵斥道:“这许多人说话叫右娥英来得及听吗?咱们锦瑟殿上可不是那等没规没矩、能够随意喧哗的地方!”
  就指了云盏月:“今儿个事情既然发生在淑香殿,自然是先由主人来说明!”
  “回右娥英,今儿是妾身的生辰,因自知位份不高,不敢惊动诸位娘娘,只请了一起进宫的姐妹们到淑香殿小聚。”云盏月踏前一步,轻声慢语的说道,“原本聚着好端端的,中间孔御女不小心将妾身跟前的菜肴打翻,妾身便向大家告罪,进内室更衣,妾身更衣也不用多少辰光,但出来之后……就见闹开了。”
  她话音才落,就听孔月盈出列禀告道:“右娥英,云世妇这话偏心太过,妾身却是不服的。”
  右娥英懒洋洋的道:“你说她偏心,自然是要帮杨氏说话了?也是,你是杨氏的表姐呢!”
  孔月盈忙分辩道:“妾身并没有……”
  “罢了。”右娥英漫不经心的道,“左右每个人都要问到的,你既然想抢着说,那就说罢。”
  孔月盈被她这么一打岔,到底顿了顿才继续道:“回右娥英的话,事情是这样的,妾身不慎翻了菜肴到云世妇的裙子上后,虽然云世妇说不打紧,独自去换就好了,妾身心里到底有些过意不去,就留意着云世妇出来的辰光,但云世妇才进内室——叶容华忽然就追着妾身的表妹打了起来!容华娘娘位份高贵,何况武将之女、生长边塞,力气也大,妾身这些人怎么拉得住她呢?也不敢拉,就只能指望与容华交好的云世妇出来劝说了,所以妾身们是一直看着的,云世妇出来的时候,正是妾身表妹被打的最多的时候,可云世妇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闹开了,即使妾身和表妹都只是区区的御女,世妇也太偏心了些!”
  右娥英懒洋洋的吩咐:“其他人呢?”
  因为何氏带着杨御女先到,已经说过了,蒯贤人就挨个叫穆世妇等人上来说明,几人或吞吞吐吐或含糊其辞,毕竟杨氏也好叶氏也罢,两边都有靠山不说,还就在场,谁都怕得罪了其中一方,但大致经过也勾勒了出来——
  却和云盏月所言一般无二,如今争执的重点自然就是杨御女附在叶寒夕耳边到底说了什么。
  右娥英这么问叶寒夕的时候,叶寒夕只是红着眼眶死活不肯说,阿善苦笑着道:“不敢瞒右娥英,奴婢奉了贵姬娘娘之命去请容华娘娘时,容华娘娘这一路上都没肯透露半个字……”
  “那么杨氏你来说吧。”右娥英不置可否的道。
  杨氏珠泪盈盈,起身时甚至还晃了一晃,行礼后方道:“妾身只是说了句私下里的话,实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容华娘娘啊!”
  “究竟有没有得罪人,不是你来说的。”右娥英淡淡的道,“是什么话?”
  杨氏怯生生的道:“妾身……妾身说……”她期期艾艾的,一边说一边向叶寒夕看去,却见叶寒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跪直了身子,正瞪大眼睛瞪着她,杨氏就作出被吓住的模样,嗫喏着不敢说下去。
  右娥英就不高兴起来,冷冷扫了眼叶寒夕:“怎么在本宫这儿你这容华的威风比一贵姬一宣徽还有本宫这右娥英都大吗?”
  叶寒夕用力捏了捏拳,面上就渐渐透露出来绯红之色,顿了一顿才道:“妾身不敢,但……”
  “妾身……还是……算了!”就见杨氏嘴角勾了一下,随即飞快的换成了愁苦无助之色,带着哽咽看向了何氏,依依道,“妾身方才气不过,所以才会求了宣徽娘娘做主,如今想想,妾身位份本来就远不及容华娘娘,即使没什么恶意,但既然容华娘娘听着是不好,也总是妾身的过错……”
  她这话才说到一半,牧碧微就不客气的道:“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可见今儿个没没白到锦瑟殿来一趟!既然晓得自己位份低,就该明白说话之前当再三的思想,免得使高位者误解,到头来自然就是你的不是!说起来你虽然只是一个区区的御女,身边也不是没有服侍你的人!难道这些宫人说了不中你听但没有恶意的话你就一点都不责怪吗?看你生得也是一副聪明伶俐的模样,听说和孔氏都是知道诗书的罢?怎么一个比一个笨!这样简单的理儿竟要闹得大动干戈才能够明白!”
  牧碧微虽然看着柔弱,这些年来六宫无不知道她的厉害,她的澄练殿向来就是连右娥英、左昭仪并右昭仪生前都不敢轻视的,如今这样光明正大的呵斥下来,杨氏被骂得脸色纵横交错,色彩斑斓,想哭又不敢,只得浑身发抖的跪在了那里。
  何氏见这情况,轻哼了一声,道:“牧妹妹这话说的却是着实偏了点儿!云世妇.方才也说了,今儿个她生辰却没有告诉咱们这些人,只请了位份最高也只是高婕妤——高婕妤还没去,无非是因为她位份也不很高,如今只是嫔,所以就请了同时进宫的人……可见是不按位份,只论缘分的,既然如此,那么宴上想必也是没大小,一视同仁的,不然,岂不是怠慢了咱们吗?”
  说着也不等牧碧微回话,就径自问云氏,“本宫说的可是?”
  云盏月无奈,只得道:“回宣徽娘娘的话,妾身邀请几位姐妹,入席前的确说过席上不分大小……”
  “这不就结了。”何氏一拍手,微笑着道,“若没有云世妇的这番话,今儿个杨氏在席上当然也是会乖巧守礼,做一个御女在容华跟前该做的!当然这事也不能说怪云世妇,毕竟今儿个在淑香殿的也不是她位份最高!若是没有大家同意,尤其是叶容华和穆世妇同意,恐怕这规矩也行不起来……”
  孔月盈忙道:“宣徽娘娘说的极是,开席前妾身清楚的记得,云世妇这么说了之后,叶容华是头一个赞成的!穆世妇也说既然是贺云世妇,多礼了反而不够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