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听到她差点流产，他冲的跟火箭一样，而今近在咫尺，他竟不敢上前。
这位她此刻心死如灰的表情。
秦洛打给他之前，他才看到了有两个未接来电，是童心怡的。
现在想起，她在打给他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又在他不接的时候又是如何的心情，秦霜简直难以承受。
他跨前一步，“童老师~”
“别说了！”
果然，他一开口就被童心怡打断了，她依旧闭着眼，侧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
只有口气冷漠至极，“你走吧，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每次就是这句，每次就是没什么好说的！
秦霜怎么能走？
“她自杀了，所以我才出去的。”
“如果我知道你会这样，我死都不会去的。”
“没有什么人比你更重要了！”
这是秦霜的三句话，掏心掏肺，懊悔至极。
童心怡沉默的听着，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难怪他来的这么快，原来他也在医院。
看着童心怡淡漠的侧脸，秦霜秉着呼吸等着，祈求她的原谅，或者她能发脾气，哭闹都好，总之，不要这么平静好不好？
可是没想到，童心怡开口的第一句是，“她死了吗？”
声音清冷，如碎玉浮冰般脆响。
秦霜愣了下，摸不清童心怡的意思，只能实话实说，“没，救下了。”
“呵呵~”
两声短促的冷笑，童心怡终于睁开眼，转向他时，眸光冰冷如陡然出鞘的利剑，“幸好没死啊，要是死了，你得多内疚啊！”
这是赤果果的讽刺，秦霜听得出来。
他无暇顾及，只看着她憔悴的脸色担心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童心怡却跟没听见一样，看着别处自顾自的念叨，“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愧是姐妹，姐姐手段了得，妹妹也有样学样，我们聪明绝顶的秦家二少爷都被玩弄于鼓掌之中！”
每一个字都跟细密的牛毛针扎下来，秦霜简直浑身都难受。
印象里，童心怡性格温婉，就算生气也不会大声大气的说话，她一向体贴别人，不会叫别人难堪，可现在……
她句句带刺，毫不客气的往他痛处扎，心狠的要命。
秦霜难受，他不喜欢看到这种满身是刺的童心怡，不是因为他被刺的难受，而是因为这样的童心怡叫他看着心疼。
秦霜低低出声，“你别这么说。”
“切~”童心怡一生嗤笑，凉薄的眼扫过来，“难道我说错了？”
她以为他是不喜欢听到她说顾家姐妹不好？
秦霜直摇头，“我不是……”
“行吧，是我说错了！”
童心怡丧气的来了一句，见秦霜怔怔的看过来，她唇角扬起讽刺的弧度，“反正在你眼里，她们都是好人，就我是坏人！”
秦霜哑然。
童心怡总有那种一两句话就堵得他哑口无言的本事。
她误会了，他想解释，可她又不想听。
没法沟通。
说这个话题只会越吵越凶，而眼下，也不是说顾家姐妹的时候。
秦霜走到病床前，担心的眼神掠过她憔悴的脸色，发白的唇瓣，再到被被子掩盖的小腹。
那里也看不出起伏，不知道那个小生命可还好？
秦霜伸出手，迎上童心怡戒备的目光，硬生生的停在被子上方，心里针扎似的疼。
“你还好吗？怎么会突然流产？之前不都好好的？你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童心怡的冷嘲热讽一如既往的犀利，“黎非来的及时，没流掉！”
没有哪个做母亲的，会说没流掉，只会说保住了。
童心怡是说给秦霜听得，看到他脸色变得好难看，她就开心的笑了。
“你是不是挺开心的？”
秦霜被问的不知道说什么，孩子保住他当然开心，但童心怡这么问，肯定是个坑。
童心怡冷冷一笑，“要是没保住，这又是一条人命啊，你得多大压力？顾月死了你可以怪我，要孩子没了你该去怪谁？啊，你可以怪我不小心，没照顾好自己？对吧，反正错都是我的，永远都是……”
童心怡突然说不下去了，秦霜脸色苍白的看着她，细长的眸里有一丝皲裂的痛苦。
是她无法视而不见的。
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蠢事，她又在做了。
但爽啊！
看着他痛苦，她才觉得一直以来紧紧扼住的喉咙喘了口气，她的心中有种恶意的快感，语声越发尖锐，“怎么？难受了？这样就受不了了？你忘了你以前怎么对我的？你这样算什么？你有没有想过我刚才找不到你的时候有多害怕有多绝望，我的孩子要没了，可他的爸爸竟然在别的女人身边……你给我滚！”
童心怡突然尖叫出声，她抄起手边什么就砸了过去，嘴里喊着，“滚！滚！我不想见到你！我的孩子也不想见到你！你给我出去！”
枕头，纸巾，有什么就扔什么。
她歇斯底里，像彻底疯了一样。
秦霜看着特别难受，却只能站在原地默默承受，不让她出了这口气，她肯定憋得难受。
突然有什么冲他额角飞来，秦霜来不及反应，本能的闭上眼——
“嗯~”
他疼的闷哼一声，额角的血蜿蜒而下，没过眼角。
有些刺激，秦霜难受的闭了闭眼。
疯狂的童心怡这才停住，她看到流血的秦霜，他面无表情，就那么隔着距离看着她。
像是任由她伤害他一样。
童心怡从癫狂中回过神，她张开手，看着空荡荡的手心。
她刚才简直入魔了一样，控制不住的想要伤害他，甚至自己。
她的心里，是哪些压不住的血腥残暴的想法。
她想着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就不用活着这么受折磨。
不，不行！
她不能这样！
她陷入报复别人的消极情绪里，不断的自怨自艾，这对孩子没好处。
她不该这样！
她只有孩子了，只有孩子了……
保不住，就什么都没了。
她得冷静，就算在难受，她也得控制住自己。
看着刚才还激动不已的童心怡，此刻却又看着自己的手心发呆，安静的像个木偶，秦霜真的有点害怕。
他扑上去抱住了她，“童老师~”
他抱得很近，害怕她会推开他，结果童心怡迟钝的转向他，眼神惶恐又恍惚。
她问，“我刚才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怕？”
秦霜：“……”她不太对劲。
她又问，“他会不会被我吓到？你说我会不会吓到他了？”
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撕着他的袖子，拼命摇晃着他想要问个答案。
她看起来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