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虽然说我是半个粗人,但一点点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带着白狐面具的白临霜用惟妙惟肖的声线将自己佯装成粗犷壮汉的形象:“我知道自己不是钻研武器这块的料,所以也就不劳烦你传授火萤草的别样用法了。”
“这样啊。”黑衣男子微笑颔首,终结了有关火萤草的话题。再回首之际,不远处的高台已然是再度推下一道以不多不少刚好两万两黄金成交的仙药品。
待那一节幽紫色的中空竹枝在少女的怀抱中被毕恭毕敬地拎下台去,台上的五人包括主持在内,均是脸色骤然一凝,彼此相互对视。
不消片刻,只见居中的那位长衫主持抬手打起一声回荡四方的清越响指,刹那间,本还可以随心开关的行间大门便是径直坠下一层哪怕是肉体凡胎的人眼也可清晰瞧见的氤氲雾帘,紧紧贴合在金门之上,将原有些内凹的门槛彻底填成同墙体齐平的厚度。
“这是什么意思?”感受着那显然是大公至正的灵气波光,参加此番拍卖的众人便是不由自主地呐喊出声,毕竟玉宝殿如此断人后路的行径乃是前所未有,非富即贵的众多富家子弟因而会泛出惊怒,倒也无可厚非。
霎那,各人豢养的家奴便是在这玉宝殿的地盘上转瞬来了个群雄并起,愤然起身的他们有的虎背熊腰,雄壮如牛;有的风轻云淡,粗袖飘飘,袖中有隐剑暗藏;还有的则是拈着一尾长须,微眯的眼眸寸步不离圆台上脸色如常的主持。
而其中最欢的,则是一众身材普遍都是鹤立鸡群的粗犷大汉。
他们来自于泽西草原,是泽西州上足以与南溟帝国临渊对峙的庞大势力。
相比起一层不假思索的剑拔弩张,二层的隔间则要更加冷静一些,至少当中尚没有匹夫做出在别人地盘上摁剑拔刀此等蚍蜉撼大树的不自量行为。
至于位居第七排角落的两位,白临霜巍然如岳,对于突然变数根本没有任何在意;而在其身侧的那位灰发黑衣,则是眉宇轻蹙后又迅速舒展,换了只手来承托下巴,不光是一脸漫不经心,还得闲打了个眼角泛泪的哈欠。
“各位还请稍安勿躁。”主持人一脸的运筹帷幄,全然没有因为台下的锋芒毕露而乱了阵脚,沉凝面庞勾出一如既往的微笑,缓声道:“玉宝殿之所以会封锁四扇大门,纯粹是出于保护目的,并没有任何的恶意。”
“由于接下来要进行拍卖的物品实在过于珍贵,甚至于用天材地宝去形容都不为过,因此,为了避免有不法之徒强行夺宝,玉宝殿将先行封闭四门,等到拍卖结束后,才重新开启。”
一番解释后,许多义愤填膺的奴仆都已是在其主子的招手下缓缓坐回原位,唯独还有一些骨子里就是想搞事,或者血气方刚的草原汉子仍然怒发冲冠,身披莽衣的他们似乎是认准了这次机会就要在主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主持人环视着周围那一些没有半点饶人之意的各姓家奴,算是自傲地再提一句:“各位站起的豪杰难道以为以玉宝殿现在的名望与财富,仍然需要干这种关门打狗的勾当吗?”
“噗...”这一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绷不住弦的轻笑,成为了全场为之沸腾的导火索,哄然大笑顿时席卷青云,倒是其中的当事人一脸愤懑,被人当面侮辱做狗,是可忍孰不可忍。
“坐下。”就在这些多半来自于风土人情偏向于粗犷的草原汉子欲要抽刀奔往台上之时,被他们众星捧月般簇拥在中心,一直缄默无声的少主终于扬起中正如洪钟般的声音。
对于那些草原粗汉而言,主持人的反问讽刺,很明显是不比少主的这声命令来得分量足的,不过是简单的两个字,竟是转瞬让一众共七八位摁握腰刀的壮汉飞身坐定,就算脸上再怎么大书特书着不情不愿的光景,他们也再不敢多放肆一下。
等到一众草原汉子终于安静了下来,那位被簇拥的主儿便是缓缓站起,隐匿于粗袖中的双手向前一抽,随后在身前横划半道圆弧,两只迥异于草原汉子老茧遍布的细嫩纤手在胸前抱定,向着台上那始终满面春风的主持人敬声道:“失礼了。”
“可汗言重了。”一如纵横草原的可汗行出文人墨客的拱手礼,这位主持人亦是向其回以草原的敬礼。插曲完毕之后,主持人清了清嗓子,随后起手指向幕帘后方,以巍峨气势介绍道:“接下来要登上大理石墩的拍品是今天第一个当之无愧的仙品,是曾帮助过得道高人羽化飞升的绝代灵芝,是素来有助人脱胎换骨的绝妙功效的昆玉帽。”
“天下气向来有三分,一分浊,二分晕,三分清,欲要拥有仙风道骨,或是羽化而驾鹤西游,其前提必然为气清,而很多人穷其一生都不能跨越晕清之间的天堑,苦其一生的修为付诸东流,让人惋惜。”
“而生长于西端神山昆仑之巅的昆玉帽,自生便纳苍天之灵,汲取一年方可绽放半晌,其内蕴气之浑厚,与天齐高;其内蕴气之清澈,如溪见底;纵使是气浊的常人服用了昆玉帽,亦可转瞬横越两道鸿沟,直达气清的大成境界,更别说是诸位已有根深修为作基的高手了。”
“若是得以服用昆玉帽,境界必定一日千里,于大陆群英榜中摘得榜首桂冠,更是指日可待。”主持人的一番天花乱坠几乎没有停顿:“今年的昆玉帽如并蒂莲般一株二生,乃是各位大机缘,大造化。今日谁人能够携着昆玉帽脱颖而出,他日成就世界之巅时,还请多加光临我们的寒舍啊。”
过分的自谦有些时候还是能成笑话的,所以全场响起了短暂的呵笑声。
趁热打铁,主持人两手在耳畔边上速拍三声,向幕后早已蓄势待发的佳人郑重道:“上仙品。”
昆玉帽仙品的美誉隔去了先前插曲所带来的全部不愉快,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下,两个通体银白色的巨帽灵芝已然傲立于散发着淡淡馨香的大理石墩上。
正如主持人所言,向来年开一颗的昆玉帽,现如今却是共株齐生,且彼此大小气机更是不分伯仲,没有说因为共生的缘故而瓜分了原本属于一颗灵芝的天地灵气。
“应说的作势,我刚才已经全部说完了,那就让我们快快直入正题吧,由于两株灵芝乃共生关系,因而只能记作一物作统一拍卖,起价五万金,现在开始。”主持人云淡风轻地说出了一个几乎能让全世界的普通民众听之便冷汗如雨落的金额。
五万金啊,这是正常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天方夜谭,是可能两三辈子人都赚不回来的家产。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已经让许多人望而却步的数额,竟是在主持人刚刚收声的那一刻,被直接抬到了七万。
出价的是高阁上的一位神秘人,其出手之豪迈,从拍卖开始至今已是第十二次了,每一次的出手都是万字万字的加,对于先前那些只能算仙品下次品的宝贝他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当然,之前的那些东西是因为没有多少人愿意和他争,才让他纳了几乎三分之二的宝物入袋。而现在昆玉帽的横空出世,要是再有人隐忍不出,那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转瞬间,阁楼与看台开始了彼此的角力,也几乎是一经展开便直接步入白热化的阶段。两株昆玉帽,出场才刚过半炷香的时间,其金额之大便已被提至十八万金,其中五万的叫价是刚才那位起身道歉的年轻可汗立牌喊出的。
“三十万。”自打出门激起一番震荡后便沉寂了的白狐男子如今终是露出了他的獠牙。
“阁下看上了这两朵灵芝?”黑衣男子听到近在咫尺的高呼,转而望向那张毫无异样的面具,有些惊讶地努了努嘴。
“听那人把它吹得这么神,就想买回来看看。”白临霜挽袖勾嘴,语气中掺杂几乎毫无破绽的纨绔之意。
“三十万金一次,三十万金两次...”突然的高抬十二万让全场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位主持人便已是开始了举锤倒数,这与其之前的沉凝耐心有那么一点点的出入。
“四十万。”同一个方向传来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声音。
白临霜潜藏在面具下的眼神掠闪过凌冽,此刻正灼灼地凝视着那满面无辜的黑衣男子,察觉到右手边的犀利眸光,他淡然耸肩,轻笑道:“突然想起来,有位老友距离登仙就差气化清这临门一脚,所以,抱歉啦。”
“跟我拼了这一手,你还有钱去买火萤草么?”白临霜一边立牌示意加价,一边向那黑衣男子问道。“五十万。”
“我想要的,总能拿到,反正玉宝殿不是可以以物易物么?”黑衣男子闭上双眸,背仰身后的软垫:“六十万。”
原本还是群英荟萃的拍卖盛会,不知怎得,刹那间就成了这两位咫尺相邻的同桌的对手戏,这边刚刚止声,那边就接踵而至,彼此互不相让,提速之快更是前所未见。
比起从六万跃至十八万的半炷香,眼下从三十万直飞一百万的高速,则不过只是花了大概二十息的时间而已。
“在这么加下去,也不是办法啊。”白临霜尽量心平气和地向那黑衣男子提议道:“要不然,把你准备拿去跟火萤草交换的宝贝拿出来,我也拿出同等价格的宝贝,用以物易物的方式,让官方来一锤定音,若是你是赢了还是输了,我都不跟你争火萤草,如何?”
“行。”黑衣男子稍加思索后点头答应。
白临霜当即起身,高举右手向主持人比出一连串只有玉宝殿行内人士才懂的手势,后者瞬间会意,转身向已然被二人堪称迅猛的抬价带进半呆滞状态的众多嘉宾娓娓道:“那位公子提出了以物易物的方案,请问在场诸位对此可有异议?”
玉宝殿的以物易物共有两种不同的分支,一是在拍卖过程中由价最高者提出的以物易物,专门用来解决像现在白临霜与那黑衣男子般焦灼不已的竞价。
而这其中所谓的异议,则是看全场是否还有人能够给出价最高者两倍的金额用来推翻这以物易物的决定,如果有,则继续拍卖,如果没有,则顺应方式。
而另外一种分支则要简单一些,是在拍卖结束之后,用物品代替金额付款。
但凡是来到玉宝殿拍卖行的,或多或少都对这儿规矩有一定的了解,眼下主持人高声提问是否有异议,其背后含义全场皆知,但所有人却都迟迟没有动静。
两百万的黄金怎么说都不会再是一个小数目了。就算是家世再怎么显赫的富贵人家,动辄抛出两百万黄金,也是可能伤筋动骨的行径。
更何况,就算是有人给出了这么个数目推翻决定,又怎么保证得了那两位明显较上劲的人不会插手其中呢?
几番权衡利弊之后,倒计时已然临近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