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苒口里的后山并不是什么清幽的世外桃源,它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座百米高山,简简单单,安安分分地坐落于这一边桃花林的尽头之处。
翻过这座山再向前走约莫十二里毫无人烟的小路,便能够从陆上抵达七星首都臻凌城,不过鲜有人这么做便是了,哪怕是七星主岛上的原住民,也大都会选择浪费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走水路从天音城一路北上至臻凌城,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这座山的存在。
如果不计较古往今来的传统与习俗,这一座不过高百米的山,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山丘,没有任何独特之处,但它胜就胜在地理位置优越,临近天音城的同时,也更接近于尽管如今有些没落,却无法否认其过往辉煌的李家。
李家的尊贵与卓越地位并不仅仅是因为它出了一个闻名世界的剑圣如此简单,尽管这也是其中的一项原因,但也只是近年让李家无与伦比的威望重现于人世间的一个契机而已。
它之所以能够以七星第一家自居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它为七星联邦的建立所贡献出的丰功伟业:其实,七星联邦的前身,七星帝国,就是由李家在百余年前一手建立的政权。
而七星联邦之所以能够建立,所依靠的也依旧是李家,李氏皇族在背后默默的支持与实际行动上的禅让,这才为七星联邦打下了无比坚实的根基。可以说,如果没有李家,也就不会有七星联邦的出现了。
至于其中的隐情,自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描绘清楚的。但不论怎么说,恰恰是因为两者间这缠绵百余年的深厚情谊,才让李家能够一步登天,成为七星洲上数一数二的氏族,拥有着其他部族所望尘莫及的特权。
这项特权不仅包括了天音城,这大陆第二城的自主管理权,更是囊括了各式各样的土地使用权,以天音城作为圆心的方圆百里内,均是李家作主,不论是联邦本身,还是其他地域,都不能干涉其中。
虽然李家坐拥着令无数人眼红无比的特权,但它本身似乎却并没有使用这些特权的想法,本该由其完全自治的天音城以及周围百里,在各个层面都是向七星联邦看齐,完美临摹了联邦针对其他地域的管理模式。
这着实让联邦很难为,毕竟天音城作为大陆第二城的存在,其发展模式本就该与其他地方大相径庭,采取差别对待,这样才能充分利用到其卓越的地理优势,令其真正意义上成为大陆第二城,甚至比肩臻凌城的存在。
这种差别对待,最好的执行方式就是经由联邦一手处理,才能保证发展的稳定。但那在百年前许诺于李家的绝对自治权,却又不得不从,让联邦苦不堪言的同时,也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天音城的开发。
更让联邦觉得郁闷的便是李家对于特权的使用:迄今为止,李家只是用了一次特权,也只是针对一个地方,就是这座位居于桃花林中,普普通通的百米山丘。而其中内容更是简单至极:除李家直系以外,其余人等均不可登山。
谁曾想过,拥有着仅次于联邦的权利的李家,第一次向整个七星洲宣布的内容,竟是如此的无关痛痒。尽管这谕令的颁布着实有些让人忍俊不禁,但无一例外的,七星洲上的所有民众,都将其奉为了不可逾越的铁令。
毕竟以身试法这种东西,就跟跨雷池是一个道理,一不留神,人就没了,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大胆到敢于公然违背这项李家唯一设下的谕令,截止至昨天深夜,登上这座百米山丘的,也依旧只有李家直系。
但到了今天,随着两道身影的并肩而行,这项从古至今还无人敢碰的记录,终于是被打破了。
山体的本身其实并不算特别陡峭,普通人从山脚一路上到山顶,也不会说出现什么上气接不了下气的窘迫情况出现。整个登山的过程,完全可以在不知不觉间完成。
上山所采取的,是绕山环形而上的路线。一路走来,雪儿不止一次地瞧见了挂在路旁枝桠上无比显眼的红线木牌,它们有的足足有一个手掌大,有的却只是一根小拇指的大小,有的浑身散发着深邃而又神秘的光晕,有的只是一块普通的木头。
但无一例外的,它们每一个的正中间位置,都有一些名字宛若被雕刻一般写在木牌正中间位置,写字人笔力之刚猛,可见一斑。那字体为楷书,在典雅的风格中,散发着显而易见的忧伤。
“这里是先祖长眠的地方,李家直系子弟死亡后,都会被送到这里安葬。”李昭苒的声音在雪儿满心迷茫之际恰到好处地响起。
“这儿,不止是我们长眠的地方,也是我们出生的地方。”李昭苒停下脚步,轻轻地摸了摸雪儿的头,乐此不疲地向其解释道,“在即将有李家直系子弟出生时,孕妇会被送上这座山上的祠堂进行接生,即灵起。”
“至于当我们有直系子弟不幸去世之时,我们的安葬方式也跟一般的土葬不一样,我们是火葬,将故人仙逝之躯用烈火焚烧直至灰烬,再将其骨灰从山上撒下,即灵灭。”
“最后,我们会根据仙逝之人的年龄,身份等,制定相符合的木制名牌,将其名字写在正中,挂于树梢之间,以作悼念之用。”
“哦!原来是这样呀!”雪儿张着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不对!”
突然间,她好似触电般全身猛然一颤,双手更是如同闪电般悍然探出,瞬间便是抓住了李昭苒的衣袖,感受到来自雪儿的劲力,李昭苒微微转过头去,眼眸中泛着些许不解,问到:“雪儿?你怎么了吗?是哪里不舒服吗?”
“那个...火葬已经开始了吗?”雪儿昂着头,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闪烁着近乎满溢的愁绪,“那个爷爷的火葬,已经到点开始了吗?”
“还没呢。”李昭苒露出轻松微笑,轻轻地抚摸着雪儿大惊失色的脸庞,一双美眸不时远眺,望向那孤零零地走在最前面的伟岸背影,略带感慨地说到,“等到哥本人到了那儿,见了父亲最后一面,火葬才会进行,这是二哥答应我的。”
“那就好...那就好...”雪儿如释重负般拍了拍自己平整的胸脯,长舒一口气,同时又用李昭苒都听不见的声音,嘟囔着吱了一句,“还有机会,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