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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祈随着管家回了别院,燕舟满怀歉意说道:“本想锻炼一下你夫人,却不料让他受了惊。”
  “不碍事。”容祈垂首,淡淡说着。
  “怎么会不碍事,听说她已经回家了,想必也是收了惊吓,为表歉意朕打算把这间梅园就送你们。”官家摸着手中的玉扳指,长叹一口气。
  “这是公主的别院,也太过贵重了。”容祈拒绝着。
  “给她还不是没破除迷林,浪费了多少人,个个都是有进无出,我看你们今日就不错。”他感慨着,“梅园之主,当真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
  “这世上再也没有梅夫人了。”
  容祈神色冷淡地听着官家的感叹,面色不改,并不为所动。
  “我还以为你会拉你夫人呢,怎么拉了宁二娘子?”燕舟话锋一转,笑问着。
  “只是近而已。”他听见自己平静说道,“当时没想太多。”
  “确实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也不要坏了夫妻感情才是。”官家一脸长辈慈爱地说道,“不耽误你了,你赶紧回去哄哄夫人吧。”
  “是。”容祈抱拳离开。
  等他离开后,燕舟脸上的笑逐渐消失,面无表情看着容祈离去的背影,冰冷如刀割。
  “你确定他知道那批钱粮的下落?”
  “若是不知道,未必现在跳出来呢。难道不是怕等不及了吗?”屏风后转出一个身形消瘦,脸颊凹陷,一双眼狭长上扬,正是曹忠曹相。
  “前线摩擦不断,大魏新帝继位,地位不稳,正是反攻的时机。”他有条不紊地分析着,“他不就是主站派的人嘛。”
  燕舟脸色一沉。
  “我看容祈对她夫人颇为情深的样子,今日难道真的是顺手拉了宁姝。”燕舟眯了眯眼,突然生出一点怀疑。
  “当年容祈对宁姝一见钟情,这才上门提亲,后来宁姝替婚,宁汝姗回门那日时还发生了一个插曲,听说那日容祈对宁姝态度也颇为和颜悦色。”
  “容祈什么时候是这个性子。”他转着扳指,思索着。
  “官家是觉得宁姝不对。”曹忠惊讶问道。
  燕舟斜了他一眼,冷笑着:“你不是早就觉得不对吗,不如今日怎么就姊妹花穿了相同的衣服呢。”
  曹忠微微一笑。
  “倒是可怜了那匹西域来的马。”燕舟淡淡可惜着。
  “微臣只是觉得好巧,宁姝出生那日正巧是梅夫人生女那日。”
  “你是说!”燕舟脸色大变,“宁翌海好大的胆子。”
  “官家不急着动怒,微臣也不过觉得奇怪而已,当时的容祈怎么就看得上宁姝,要我说,她的妹妹可比她更为绝色,若是一见钟情也该是对着三娘子才是。不过宁翌海出头和韩铮毫无关系,而且天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何其多,万一只是一个巧合呢。”曹忠慢条斯理地说着。
  “那你没事怀疑他?”燕舟不悦皱眉。
  “过几日便是宁姝的生日。”他意味深长说着,“是不是,我们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第33章 分歧
  容祈回府的时候,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隔壁小院一反常态熄了灯,只剩下廊檐下挂着四盏小灯笼, 两个双胞胎丫鬟站在门口守门。
  “夫人睡了。”冬青犹豫说道。
  “嗯。”容祈移开视线。
  冬青手指微动, 状似不经意问道:“世子今日去夫人房中休息吗?”
  “不了。”容祈揉了揉额头, 压着喷涌而出的抽疼,哑声说道,“去书房。”
  “早上是不是收到几件信封。”他问。
  冬青敛下心神,把人推进书房, 点了灯, 这才拿出放在密盒里的信件, 打开后仔细看着,最后脸色严肃,点头说道:“唐州增兵了。”
  “师轻午秘密出了长安。”
  容祈脸色微变。
  “朝中最近可有动静。”
  “一派祥和。”
  容祈手指微动, 被灯火笼罩着肃穆眉眼明暗交错,阴森冰冷, 最后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讥笑:“燕国笙歌醉太平, 故宫犹有树生长。”
  “不知是还未收到还是有意隐瞒。”冬青烧了手中的密件, 眉心蹙起。
  “之前为了让谈和平安进行,宴家控制了襄阳,但并未有太多的驻兵,宁翌海的康建府到有五万精兵,但两地相距百里,且宁翌海如今应该还在襄阳才是。”
  屋内一片沉默。
  这样重要的情报, 官家怎么会收不到,只是他早已不想在打战,抱着侥幸心理一步步退让, 殊不知这样会养肥对面的胃口,让他们逐渐不再满足于此。
  “既然有人想要装聋作哑,逃避事实,那我们就逼得他不得不做出决定。”冬青淡淡说道。
  寂静的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冬青眼睛一亮,压着高兴之色说道:“是夫人送药来了吧?”
  容祈眉眼不动,却还是下意识抬眸看向屋外。
  冬青三步并作两步去开门,却看到台阶下站着端着药碗的扶玉。
  扶玉大概是刚睡醒,一边脸颊还被压出一道道红晕,眼睛水汪汪的。
  “怎么是你啊。”冬青忍不住问道,眼睛朝着拱门处看去。
  扶玉嘴抿得紧紧的,只是站在台阶下招呼着冬青下来。
  “夫人呢?”冬青心中一个咯噔,眼角往窗外瞟了一眼,快步踏下台阶,小声问道。
  扶玉轻轻冷哼一下,把药碗塞到冬青怀里,到底也没胆子当着容祈的面骂人,只是嘀嘀咕咕地碎碎念着:“姑娘腿摔倒了,膝盖都青了,很疼的。”
  “严重吗,请程大夫看了吗?”冬青一脸担忧。
  “已经睡下了。”扶玉脸上还是忍不住不高兴的情绪,迁怒地瞪了眼冬青,“我得回去看着了姑娘了。”
  “坏人。”她到底还是骂了出来,之后扭头直接走了。
  冬青还想再和她多说几句,就被她啐了一口,只好低头瞪着那碗苦兮兮的药碗,垂头丧气地回了屋子。
  容祈显然听到外面的话,一张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夫人白日里摔了,摔伤了,这才睡下去的。”冬青避重就轻地解释着。
  他把药碗放在他手边,就见容祈面不改色端起药碗,直接仰头喝了下去。
  那药还带着温度,温热不烫口,可见之前一直放在炉上热着。
  苦涩的滋味在嘴角弥漫开,他下意识去找蜜饯,却扑了一个空。
  冬青这才发现扶玉没准备解苦的东西,顶着容祈阴沉的脸,绞尽脑汁地说道:“大概是忘记了,世子喝点水清清口。”
  他拿起一侧的水壶才发现壶中早已冰冷,正准备去拿一侧的糕点,才发现糕点早就冰冷硬实。
  往日里,这些小东西都是宁汝姗自己亲自准备的,一点错也不会错,但今日她一罢工,这个屋子就开始显得处处都不顺手。
  “她受伤了?”容祈等着嘴里的苦味逐渐消失,这才问出口。
  冬青手忙脚乱地放好茶壶和糕点,连连点头,小心翼翼说道:“说是摔了一跤,膝盖青了。”
  容祈无声目光,悄无声息地落在跳动的烛光中,明亮刺眼的烛火落在瞳孔中却丝毫没有引起他的反应。
  他只是沉默地坐着,像一座坚硬的雕塑,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呼吸着。
  “世子去看看吗?”冬青犹豫片刻还是张口问道,“这么不说话也解决不了问题。”
  “她大概不想见我。”容祈垂眸,低声说道。
  冬青无言以对。
  自己的夫君在众目睽睽下,在前任未婚妻和明媒正娶的妻子中选择了前者,任谁都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更别说,在此之前夫人是这么倾心于世子。
  “世子为何不和夫人明说。”冬青小声说道,“夫人性格至善,一定会理解世子的。”
  “那我从哪里开始说?”他抬眸看向他,冷静问道。
  “从我和宁家结亲一开始就是目的不纯,抱着目的靠近宁家。”
  “还是从……我自秉承韩相遗志始,便意味着不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宁姝。”
  冬青语塞,愣愣地看着他。
  “世子为何如此断定宁二娘子就是韩相之女。”冬青忍不住问道,“韩相性格大气至善,听闻梅夫人绝色美貌,聪慧异常,恕我直言……”
  他看着容祈瞬间阴沉的侧脸,咬牙继续说道:“宁姝并未有一分肖像之处。”
  容祈突然冷冷‘看’着他,如锐利刀锋般煞气,嘴角紧抿,愤怒却又隐忍。
  冬青二话不说,直接跪在地上,冷静说道,“世子当年执意和宁家结亲,哪怕是大娘子竭力反对,您也是格外坚定。”
  冬青名义上是他的侍卫,但却是和他一同长大的挚友。
  他父亲乃是和老王爷一同长大的偏将,当年为救王爷身死敌国,至今都只是立着衣冠冢。
  老夫人就把两岁的冬青接到王府和刚出生的容祈一起照顾,一应用度都与容祈看齐,只是冬青母亲不想坏了容家规矩,冬青这才一直以侍卫自居。
  这么多年来,两人一直相互扶持,不曾有过口角,这是第一次两人发生冲突,也是冬青第一次对他下跪。
  “你,起来。”容祈起身,嘴角紧抿,伸手要去扶他,却扑了一个空,他僵硬地站在原处,“你,你也是欺负我是个瞎子吗。”
  他恨恨说着。
  冬青长长叹了一口气,继续低声说道:“宁姝并非表面那般柔弱,且心性并不坚定,世子若是对她倾注心血,一定会适得其反,甚至有碍世子大事。”
  容祈孤零零地站着,死寂的目光落在冬青身上。
  “她身上有一块玉佩,是当年韩相亲自雕刻送给还未出生的孩子。”
  冬青瞬间想起白日里容祈古怪的问题:“是黑色那块?”
  “正是。”
  “黑玉数不胜数,如何能确定就是那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