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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官位,今日是随皇城司副统领王铿来长长见识的。”那人微红着脸,小声说道。
  “王铿是你?”冬青眼波微动,态度甚是温和地问着。
  “是我大兄。”
  “我常年在外游历,很少回临安。”他解释着。
  “幸会。”冬青抱拳,挑挑眉,意味深长地说着。
  王锵察觉到自己的不受欢迎,默默缩回脑袋,坐在角落里继续当个哑巴。
  容祈对刚才的一幕视而不见,沉默地坐着,只是没多久就听到马蹄滴答的声音朝自己走来,很快又停在自己面前的看台上。
  “容祈,我请你看出好戏。” 八皇子燕行高声说着,颇为幸灾乐祸。
  容祈无神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平静冷淡,毫无波澜。
  冬青皱眉,看着底下的八皇子颇为不耐。
  赛马场再一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在这个角落中。
  王锵收紧衣服,整个人都躲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何事?”容祈蹙眉,不得不淡淡问道。
  “去了不就知道了吗?”燕行扬了扬头,看着他波澜不惊的模样,忍不住激道,“不敢?”
  容祈只是看着他,却并不搭理他。
  空气中充斥着难捱的无声。
  燕行在临安素来横着走,何时有过这样的无视,一时间脸色阴沉下来,阴恻恻说道:“看来对那个维护你的小夫人,你也不上心嘛。”
  容祈脸色终于变了变,眉宇阴沉:“你把她怎么了?”
  燕行见他终于露出一点变化,得意说道:“可不是我,是我二姐请她来赴宴了,如今正在梅花迷林里呢。”
  冬青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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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脂雪阁中,富荣公主有意落宁汝姗面子,只是和身旁的几个贵女说话,特意不叫她起来。
  屋内众人或怜悯,或幸灾乐祸地看着面前之人。
  “说起来,我怎么听说原先容祈要娶的人是你啊。”富荣公主擦了擦唇角,抬眸看向宁姝,笑脸盈盈地问道。
  宁姝一愣,目光下意识落到宁汝姗身上。
  宁汝姗一脸平静,脊背挺直,眉眼低垂,依旧是自己熟悉的模样。
  看似弱势,却总是透出并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冷淡模样,哪怕是这样尖锐的问题,也丝毫引不起她的重视。
  沉默却不卑微,弱势却不会让人轻视。
  宁姝走了回神,最后是被身边的贵女推了一下,她这才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富荣公主,心思回转,这才轻声答道:“当时容家只说是宁家女。”
  她说得委婉谨慎,但屋内众人却还是明白她的未尽之意。
  但若不是此次容祈大婚,谁也不知道原来宁家还有一个女儿,还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儿。
  “当年容祈英雄救美,救你于危难,你倒是有些……气魄。”富荣公主的视线不屑的扫过宁姝,最后又看向宁汝姗,突然挑了挑眉,不悦质问道,“怎么,我罚你,你不服气?”
  宁汝姗抬首去看她,一双漆黑的眼眸如最珍贵的墨玉,明亮清澈,晶莹剔透,抬眸间,脉脉眼波,盈盈花盛。
  “敢问公主为何而罚?”她不但没有露出诚惶诚恐地模样,反而轻声问道。
  “那就多了。”富荣公主呲笑一声,“第一当然是因为你,邀而不来,藐视皇威,如此大的架子,可惜你也不是你家大姑子,能得一个宴家撑腰。”
  “第二,自然是因为……”富荣公主眼波流转,骄纵艳色,“我想罚就罚。”
  宁汝姗不卑不亢,目光清冷:“立法令者以私费法,法令难行而私道兴。”
  人群哗然。
  富荣公主冷笑一声:“那又如何,你不过是一个毅勇侯世子夫人,我堂堂超一品公主还奈何不了你。”
  “毅勇侯世子夫人又有何问题。”宁汝姗面容平和温柔,言辞却犀利尖锐。
  “有何问题。”富荣公主手中的夜光杯被掷到地上,嘴角扬起嘲笑着,“你不如问问在场诸位,毅勇侯世子有何问题,哪些人家中没有因为你的世子而失去父兄的。”
  屋内气氛凝重。
  “公主倒是说的不错。”宴会上有一个面色狰狞地附和着。
  “我兄长……确实要算在世子头上。”
  “我父亲还未来得及过四十岁生辰……”
  品阶高的几家闺秀忍不住出声讽刺着。
  宁姝脸色惨白,盯着大堂正中的宁汝姗,默默后退一步,避开屋中掀起的仇恨。
  宁汝姗盯着那些义愤填膺的人,突然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有人怒斥道。
  “且不说官家都此事都不曾对此事有过惩戒,反而仁心宽慰,诸位如今纷纷不忿,是觉得官家做的不对吗。”
  她搬出官家,先行压了众人一头。
  “那是官家仁义,与你容府急功近利,害死他人性命不同。”有人出头为其他人反驳着。
  宁汝姗一字一字,目光坚定认真,清晰说道:“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大胆。”有人接二连三拍案而起。
  “我说错了吗。”宁汝姗只是盯着最上方的富荣公主,神色平静,“四皇子为何去前线,公主难道不清楚。”
  富荣公主鎏金指尖缓缓捏紧。
  她太清楚了。
  因为皇后地位不稳,先皇后的大皇子虎视眈眈,永盛宫必须要有立足之地,再也没有比军功还能压的住脚了,但明明在那之前,所有人都对第三次北伐信誓旦旦。
  “博望山是只死了在场诸位的父兄吗?”宁汝姗冷冷说道,忍不住撕开在场所有人虚伪的面纱,“大燕三十万士兵,王翼老将军以及前后三十位三品以上将军。”
  “可到底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去为了收复故土,回归荣耀。”
  宁汝姗掷地有声地质问道,被她目光所及之人皆心虚移开视线。
  “是你家?还是你家?”宁汝姗盯着之前出身的人,目光冰冷深邃,“但肯定是王家,是容家。”
  “容家一族在正乾年间为掩护朝廷南下只剩下容祈一支血脉,如今也只剩下世子姐弟两人。”
  “那我哥哥的死难道就这么算了。”有人忍着泪水问道。
  宁汝姗看着她,脸色冰冷,冷漠又通透:“古来征战几人回。”
  “那如果是宁将军呢。”有人讥笑着。
  “宁汝姗。”宁姝惊怒地站起来,目光惊恐害怕瞪着大堂中间的人。
  宁汝姗沉默,随后看向宁姝,最后轻声叹道:“爹说过,死国,忠义之大者。”
  “为民而死,死得其所。”
  “宁汝姗。”
  宁姝声音尖锐,却依旧盖不住宁汝姗悲凉的声音。
  她伤心自己的父亲可预知的命运,更悲凉满临安竟然都是这样贪生怕死,苟且偷生之辈,她为所有保家卫国,铁马冰河的人不值。
  坐在屋顶的白起失神听着屋内之人铿锵有力的话,捏着手中的玉佩,手指反复摩挲着,最后嘴角露出一点笑来。
  他远远见过宁翌海一面,儒雅也刻板,深受百姓爱戴,是个很好的守城将士,但这样的人是护不住大燕的。
  若她不是大燕人就好了。
  他突然想着。
  “好,好一个大义凛然的宁家女。”富荣公主脸色平静,淡淡重复着,“人谁不死,好一个人谁不死啊。”
  “可我若真的要杀你,你说我父皇……是不是也会高举轻放呢。”她慢慢走到宁汝姗面前,嘴角弯起,宛若注视着一个蝼蚁。
  白起不悦地皱起眉来,手中的石子握在手心。
  宁汝姗眼睛明亮清澈:“自然会,只是今日死了一个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自然不碍事,但公主要不要赌一下,两国对峙的前线会发生什么事情?”
  “君,不仁,民,不义。”
  宁汝姗声音缓慢说着。
  她是宁翌海的女儿,是边境将军的女儿,可也是一个可有可无却又不得不活着的棋子,是安抚所有边关将领的因素。
  两国对峙,先乱则先输。
  富荣公主纵横临安多年,还不曾被人如此针对,几乎每一步都被人堵着,让她捉襟见肘,无处发泄。
  “梅园有一个梅花迷林,你今日果然是过了,本宫便当无事发生。”她面带杀气地看着面前之人,嘴角扬起,暗含一点恶意,华丽富贵的水色长裙被两侧的玉石照得熠熠生光。
  人群窸窣之声顿起。
  那迷林之所以叫迷林是因为这是梅夫人因地制宜,取自山腰处的一处常年不消散的迷雾,借八卦五行,做成一条上山的诡路的屏障。
  途中陷阱颇多,尤其是上山的路上有一玲珑棋局,破解可得千层宝阁的钥匙。
  这是梅夫人死前留给大燕最后的一个谜题,至今无人能解,若是强硬破开,只会院毁人亡,常人进去只怕不死也伤。
  “自然可以,只是这个打赌却没有彩头。”宁汝姗笑说着,“我若是进去,不论生死皆不需要公主负责,此话在场之人都听到了,只是我若是出来……”
  富荣公主冷笑着看着她。
  “就给容祈道个歉吧。”
  “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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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容祈到达梅林的时候,宁汝姗已经进去了。
  “来迟了啊。”燕行幸灾乐祸地说道,“可惜没见到最后一面。”
  容祈扶手上的手逐渐握紧。
  “我们也进去。”他对着冬青冷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