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他实在想不出阮明姝愿意嫁那人的理由——那人从头到脚都写着不配,连阮明姝的一根发丝都配不上。
阮明姝听完,却抽出手,陷入沉默。
她喜欢的怕是个傻子。
“忘了他。”陆君潜急了,用力将人禁锢在怀里。
铁一般的臂膀差点没把阮明姝腰背勒断。
“阮明姝,不管以前怎样,你忘了他。你有我,不需要别人救。”他蛮不讲理,一遍又一遍命令着。
“你......你先松开,弄疼我了......”阮明姝艰难道。
“你进陆府那晚说的心仪之人,是不是他?”陆君潜松开他,语气却更加焦躁。
呼吸重获自由,阮明姝气到无语,半响才咬着牙道:“将军记性真好。”
陆君潜一顿,不甘地握紧双拳。
怎么能不好呢?有一回他们亲热完,她赤着身体窝在他怀里酣睡时,还呢喃着“大哥哥,谢谢你救我,我们会再见的.....”
阮明姝不知道,他因她这梦话,生了多久的闷气,嫉妒到头昏。
最后,他劝慰自己:没人能改变过去,要怪只能怪他来得太晚。她幼时吃了那么多苦,他全然不知,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她心里想着别的男人?她已经是他的人了,以后他有很长很长的时间疼她、护她,总有一天,她心里只装得下他一人。
“让我忘了他,”阮明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抬眸挑衅似地说,“办不到。”
“......只救了你一次,就忘不掉?我救过你多少次!?”陆君潜双目喷火。
阮明姝竟觉得他这质问还有点......委屈?
“恩,”阮明姝清了清嗓子,“将军岂不闻,年少一顾最心动?我就是喜欢他,忘不了他,我.......”
阮明姝话没说完,她那专惹陆君潜发怒的小嘴便叫堵住了,呜呜呀呀,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个压抑着粗暴占有欲的深吻,极尽技巧,温柔爱抚。
唇齿相缠,津液互度,阮明姝丢盔弃甲,身子软得不像话,全然靠在陆君潜精壮的胸膛上。
“你,你......不讲理,我还没说完。”声音也不受控制,染上媚意,她红着脸控诉。
“说个屁,去他娘的年少心动,你是我的。”陆君潜明明还生着气,吃着醋,却是忍不住又低头吃她的小舌。
阮明姝亦是情动,揽着他的脖子,就在这街边渡头,没羞没臊地同他深吻起来。
最后,她实在太累,唇舌都叫他弄得生疼,才央求着叫他停停。
“那将军也是我的么?”她环着他的脖子,望着他英武冷俊的面容,认真问道。
陆君潜温热的唇落在她额上,低沉好听的声音从胸腔中传出:“我走之前说过了。”
“我现在要再听一遍!”阮明姝不依,跺脚道。
陆君潜最爱听阮明姝对他说情啊爱啊肉麻的话,轮到自己时,却像个大姑娘,忸忸怩怩说不出,还故作镇定。
“我是嫁别人还是跟你走,可都在你!你还敢犹豫!?”阮明姝恼死了,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嘶,别乱动。”陆君潜警告道,下腹发硬。
“那你快说嘛!”阮明姝摇着他的手臂撒娇般催促。
软硬兼施,陆君潜焉有不就范之理。
“只对你一个人好。”陆君潜揉着她的小耳垂,低声道。
阮明姝便笑了,笑意越绽越浓,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掩住嘴。
陆君潜不知多久没看过她这般真心得意的笑,一时间心都要化了。
“就这一句嘛,”阮明姝仰着脸,故作不满,“都听过了,没意思,你再换个。”
她是得陇望蜀,得寸进尺,想乘着机会多从陆君潜这块木头处扣些糖,这样以后两人再吵再闹时,她取出这些糖来,便不会觉得太苦,她还可以爱他好久好久。
陆君潜一只手轻柔托在她脑袋后面,另一只则描摹着她昳丽无双的容颜。
一见忘情的眉眼,会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也会挑衅似地激他,还会横眉冷目地瞪他。
挺翘的玉鼻,在床上总爱像猫儿一样蹭他的胸肌,勾得他心痒难耐。还会在他从军营回来时,嫌弃地掩住,哄他去洗沐。
嫣红诱人的小嘴,最擅阴阳怪气、扎心挖苦,闹得他想将她嘴巴塞住,但这张嘴也曾含过他的炽热,对他诉说着脉脉爱语。
她能对他柔情似水,也会同他针锋相对。她敢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她也会认真听他的烦恼,他的忧思,他的壮志。
“都不愿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哄我,还叫我忘记这个,忘记那个的!”阮明姝见他久久不言语,撅着嘴抱怨。
陆君潜刮了刮她的鼻子,嘴角不由染上笑意:“你是气我的对不对,你根本不想嫁他。”
“当然!我想嫁别人还用等到现在?还用和自己亲爹翻脸,上赶着给你做小妾?”阮明姝没好气地打了他一拳:“我来吴州,是为了送绿绮红绫出嫁。自打过来,整日想着你到哪里了,有没有回京城,会不会生气......你倒好,话都没问清楚就朝我发火,我脸都被你捏痛了!”
陆君潜控制不住地狂喜,躁郁一扫而光:“是我不好,我听见他们说新夫人姓阮,从京城来......”
阮明姝哼了一声,推开他,嫌弃道:“我先前还觉得你聪明,什么都知道。现在看,就是个榆木脑袋大呆瓜!红绫绿绮就不能姓阮么,她们不从京城来么?”
陆君潜挨过许多骂,诸如贪权恋势,刻薄寡恩,喜功好杀......但被骂“呆瓜”,还是头一回,偏他一点儿也生不出气,还有点想笑。但若真的露出笑,那就太没面子了,只好绷住脸,往阮明姝脑门弹了下。
“你还打我?”阮明姝佯怒道,“你是不是不服气,我还没说完呢,今天非叫你服气不可!我问你,你前面刚编排人家徐公子弱鸡,后面又按着头说他是从马贼手中救我的人,你是不是自相矛盾的大呆瓜!”
陆君潜确是被气晕了头脑,却不愿承认,淡定道:“他可能有家仆护卫,怎么就自相矛盾?”
“强词夺理,”阮明姝好笑道,“给你个机会,现在承认你是呆瓜,我就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陆君潜很自然地问。
阮明姝一时不察,差些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反应过来后,连忙改口:“你先说,你是呆瓜。”
陆君潜笑笑:“你是呆瓜。”
“......你,不说你会后悔的!”阮明姝气死了,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难驯!
陆君潜拉住扭头要走的小娇娘,无奈道:“各退一步。你是小呆瓜,我是大呆瓜,可行?”
“又讨价还价......”阮明姝愤愤嘀咕道,将手探进自个儿衣衫内,摸出个吊坠儿似的东西,塞到陆君潜手里。
陆君潜俊眉微蹙,将手里小巧的玉葫芦挂件翻来覆去看了看,最终迎着阮明姝羞涩又紧张的目光,问道:“这什么?”
阮明姝粉面僵硬,恨恨道:“你自己看!”
陆君潜不知她怎么又生气了,但好不容易将人哄好,他可不想再生枝节,于是迎着头皮继续看。
渐渐地,他隐约觉得这东西好像在哪里见过似地。这玉葫芦是上下一大一小两个玉珠串成的,他心头一动,将两个玉珠分开些,细细一看,果见那小玉珠底下刻着个“渊”字。
“......这是我的。”他又惊讶,又笃定。
阮明姝很大声地哼了一下,有意挖苦他:“将军好记性啊!”
方才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陆君潜还没品出味,现在可算明白了。
英俊凌厉的眉攒起,深邃如海的星眸迸射出惊喜的光芒,却仍觉难以置信:“莫非......是我?”
阮明姝深深吸气,心里着实不开心:她就这么没有存在感,让他丁点记忆都没有?都这般明示了,他还犹犹豫豫。
“是你亲手把它从腰间解下,塞给我,叫我拿去换银子的!”阮明姝气得两腮都鼓起来,清丽绝伦的俏脸多了几分可爱。
她这么一说,陆君潜揉揉眉心,记忆中蒙尘已久的片段隐隐浮现出来:“是在......云梦山?”
阮明姝这才神色稍缓:“是啊,就在云梦山脚下。我连你穿的什么衣服都记得清清楚楚,还有你当时用的剑,就是牧童落日图下摆着的那把。你倒好,什么都不记得也就罢了,还要朝别人身上推,今天说我喜欢这个,明天说我爱慕那个,我在你心里,就这样不堪么!”
阮明姝说着说着,又想起在京城时,陆君潜冤枉她背着他会情郎,一时又委屈起来,眼眶发痛。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陆君潜紧紧将她抱住,他虽愧疚,更多的却是心神巨震的狂喜。原来是他,太好了,太好了。
他竟吃了许久自己的干醋.......
“所以你忘不了我,一开始就喜欢我,才愿意来陆府。”他眸中唇角都是笑,吻着她的发顶,只觉人生头一回这般开心畅快。
这般拳拳爱意,纵是百炼钢,也叫她化成绕指柔了。
阮明姝从脖子红到脸,羞得不敢抬头,只窝在他怀中,听他炽烈强劲的心跳。
两人折腾许久,又是闹又是好,至此已然夜深,斜风细雨何时停下的都不知道。
阮明姝一直记挂着吴州不安全,当下问他:“船呢,先前走的那只是么?”
陆君潜摇头:“我叫他们移到别处侯着了。”
“那你快去吧,你先回京城。”她一向心思重,只恐夜长梦多有什么意外,因而一刻也不想让陆君潜冒险,立刻催他。
陆君潜自然不会答应。
“哎,你别犟。”阮明姝急了,“后天绿绮她们婚事办完,我立刻就回京城找你,我保证。”
“一起走。”陆君潜转眼间又变回不容忤逆的霸道模样。
他怎么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可我现在真的不能和你走。”阮明姝无奈极了,“我也不想让你留在这儿,你在秦州,我都担心得不行,一夜醒好几次。就当为了我,你快些回京城吧,若是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你在这儿,我......我好怕......”
她今夜怎么对他这般好呢,陆君潜觉得自个儿都要化了。
“我既敢来,自有所准备。我等你,过几天带你一起走。”他嗅着她身上清幽体香,叫他念想了三个多月的气息。
“可是......”阮明姝还是不放心,但想了想,又自觉没能耐说服他,只能无可奈何道:“那你一定要小心,咱们少见面,你把胡子刀疤都黏上.......”
“其他好说,少见面做不到。”陆君潜低头,同她额角相贴。
“你不想我么?”他低沉道,嗓音微哑。
阮明姝像喝醉般,瞬间酥软了大半身子。
“去我船上,或者到你的住处。”他在她颈上轻噬一口,留下淡红齿印。
第85章
阮明姝又岂会不想他?
只是眼下实在不是亲热的时机。船舫上难隔音, 又有桨夫随从,她自然不肯同去。带陆君潜回徐府,又怕人多口杂, 旁生枝节。况且,她也是客居别人家, 怎么好意思深夜带个男人回去?
思来想去,阮明姝轻轻将人推开。
“我这几日不方便,将军体谅体谅吧。”说罢, 摸摸他的脸以示安抚。
陆君潜语调闷闷:“那就蹭蹭,不进去。”